第七十三回 鞭屍

第七十三回 鞭屍

三台郡,一處閣樓中。

安陽起的面前擺著一面沙盤,身後掛著一張地圖。

望眼欲穿,這兩樣東西安陽起已經看了無數遍了,但如何也琢磨不透諸葛亮的用意。

「來人,研墨。」百思不解,安陽起吩咐道。

走來一命護衛,拿起桌上的硯台研墨。

安陽起回到桌后,鋪平了紙,拿起筆,趁著新墨提筆就寫。

寫罷,待墨跡乾涸,安陽起便將其裝好封緘遞給傳令兵。

「八百里加急,速送回京。」安陽起道。

「是!」一聽八百里加急,那傳令兵忙不迭領命離開了。

那是一封求援兵的書信。

如果楚軍增援已到,安陽起僅憑手中的五萬人,莫說反攻,只怕是連森淼城都守不住。

楚軍陣前。

「祁將軍那邊有什麼消息嗎?」坐在四輪車上的諸葛亮扇著羽扇,談笑風生,處變不驚。

「主帥,祁將軍那邊都準備妥當了。」一名兵卒行禮道。

「好...吩咐下去,收兵。」諸葛亮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

「主帥有令!撤軍!」

一聲令下,原本與順軍廝殺在一起的楚軍紛紛開始朝著劍閣前的山坳樹林中撤退。

三台郡中。

「主帥!楚軍撤了!」一名傳令兵急匆匆地跑來彙報。

「什麼?」安陽起頓時訝異地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傳令兵。

「主帥,現在該怎麼辦?」傳令兵問道。

安陽起毫不猶豫,回到沙盤前,仔細觀察著三台郡前的地形。

一片山坳與叢林,是極易藏匿的地勢。

「傳我號令,各部按兵不動,任何人不得追擊,違令者,軍法處置!」

「是!」

諸葛亮好出奇,也善出奇,這等地勢,他沒有不用的道理,安陽起也心知肚明,如若追擊,只怕自己會在這裡吃大虧。

「哼,這等楚軍潰逃的大好時機,為何不追?來人!傳我號令!」三軍陣前,將軍樊禮聽聞安陽起的號令之後反而勃然大怒。

「將軍...可是主帥...」

「主帥個屁啊主帥!那黃口小兒白面書生,他懂打仗嗎?在這陣前,只要我樊禮一日是將軍,你們就一日要聽老子的!」樊禮破口大罵,吐沫星子亂飛。

「...是。」一個小卒哪裡拗得過樊禮這個將軍,只好訕訕收聲,退出營帳。

兩千鐵騎連帶著八千精兵,這在順軍中可是大手筆了。

樊禮一馬當先,隨後氣勢洶洶跟著一萬大軍就朝著撤退的楚軍殺去了。

楚軍陣中。

諸葛亮正悠閑地坐著四輪車跟隨著大軍撤退。

「主帥,順軍追上來了!」這時,一名傳令兵跑馬趕來彙報道。

「哦?是何人追擊?」諸葛亮眼中閃過一道異彩。

本來諸葛亮是沒想到順軍會派人追擊的,畢竟安陽起也是聰明人。

「是樊禮。」傳令兵道。

「難怪了...」諸葛亮搖頭惋惜,這一聲惋惜,為的是安陽起。

順軍樊禮,與他楚軍羅肅,二者實際上同屬一類人,好高騖遠,夜郎自大。

三台郡。

「大膽!真是大膽!」安陽起在閣樓之中連拍桌子,手都拍到紅腫起來。

「主,主帥...」傳令兵也有些膽怯了,這些日子來,安陽起在他看來一直都是一個儒雅隨和的文弱書生,但沒想到也有這般暴怒的一天。

「去!把那樊禮給我叫回來!就算那樊禮叫不回來,也要把那一萬大軍帶回來!快去!」安陽起震聲道。

「是!」傳令兵領了命便急忙離開了。

他心疼的不是樊禮,樊禮的死活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安陽起心疼的是那一萬大軍,就因為樊禮的目中無人和自恃驍勇,這一萬大軍都要隨他陪葬。

「主帥...要不要末將去接應一下樊將軍。」傳令兵走後,孫濱自一旁走來,方才的對話他全都聽到了。

「不必!讓他樊禮自生自滅去吧!」安陽起大手一揮,他從來沒有想今天這樣生氣過。

孫濱聞言愣了愣,便退到一邊不再說話了。

前陣,山坳間。

「將軍...怎麼,怎麼不見楚軍蹤影啊...會不會有伏兵...」樊禮身邊的副將有些膽怯,而這毫無人影的山坳里的確也有些陰森恐怖。

「哼!你若是怕了,就自己回去吧!本將軍也用不著你幫忙!」樊禮冷哼道。

無奈,那副將只好帶著大軍,跟著樊禮繼續王騫摸索了。

行至一半,樊禮麾下各部都有些迷茫起來。

這哪裡像是有人影的地方,明明連個鬼影都沒有。

「咔——」一塊碎石自山坡滾下,驚得一眾將士們四處張望。

「呃啊啊...快看!那,那有人!」就在這時,一名將士似乎發現了蟄伏在半山腰上的順軍。

「殺!」見行跡敗露,蟄伏著的楚軍頓時暴起,從兩面的山坡上殺了下來。

頓時,不少順軍將士都嚇破了膽。

「別慌!他們只有幾百人!」樊禮身為一軍之將,振臂高呼以安定軍心。

山坡上的楚軍很快便圍了過來,雖說順軍足足有一萬人,但這山坳地勢狹窄,一萬人被列成了一長串隊伍行進著,而那幾百人楚軍也只是在與前面的順軍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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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

片刻,兩軍廝殺在了一起,只有寥寥數百人的楚軍很快便落入了下風。

「撤!」兩陣各有傷亡,而楚軍卻在這個時候撤退了。

「追!」樊禮高舉長刀呼喝道。

這一次楚軍給順軍賣了個便宜,而那樊禮卻還不知好歹,下令追擊。

無奈,兵卒再多,也只能聽一軍之將的。

一萬人又淅淅索索地整理軍備,朝著山坳的更深處進軍了。

「殺!」還沒行幾步路,楚軍便又從山坡上殺了下來。

「哼!躲躲藏藏,看本將軍怎麼將你們盡數斬殺!」樊禮也動了氣,駕馬迎了上去。

與順軍廝殺片刻,楚軍卻再次退去。

這不禁讓樊禮大為動怒,楚軍這行徑就好比在他腦門上拉了一泡屎,還做個鬼臉,然後囂張離去一般,更氣人的是,這屎還是稀的。

只是不知不覺中,樊禮已經帶兵穿過了山坳,來到了一片密林中。

「將軍,我大軍太過深入了!還是撤吧!」叢林里,樊禮身邊的那個副將最先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連忙迎上前去說道。

「撤?」正在氣頭上的樊禮眉眼一瞪,大手一掄,便將那副將斬於馬下。

「都給我聽好了!現在開始,誰再言半個撤字,我斬他腦袋!」樊禮大聲呼喝著,同時拿起帶血的長刀指了指被斬於馬下的副將。

一時間,軍心惶惶,不再有人敢發半句牢騷。

然而話音剛落,樊禮眉心處傳來一陣刺骨冷意,危機感頓時湧上樊禮的心頭。

「嗖——」破空聲傳來,一支利箭朝著樊禮的眉心射去。

「叮——」樊禮連忙舉刀格擋,將那利箭擋了下來。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漫天的破空聲,漫天的箭雨。

「啊——」

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野,順軍當中不斷有將士中箭倒下。

「殺!」箭雨初歇,順軍前後便相繼傳來喊殺聲。

黑壓壓的楚軍從前後包夾過來,而方才箭雨襲來的方向也傳來了喊殺聲,一時間,順軍一萬大軍被楚軍完全圍在中間。

「撤!」樊禮暗道不妙,連忙調轉馬頭回撤。

滑稽不已,這樊禮才剛說完「敢有言撤者斬」,那迴音都在林間還能聽的一清二楚呢,自己卻馬上又嚷嚷著撤退。

只可惜哪裡還留給他大軍撤退的機會,即便能撤,又能撤走幾人呢?

一時之間,血染叢林,樊禮右肩中箭,滿面血污,刀身沾滿了滾燙的鮮血,若是撒點火藥,只怕樊禮這把長刀都能砍出火星子來了。

三台郡前。

方才那領了命的傳令兵才剛出城,駕馬走了沒多少路程,便從迎面遇到了狼狽撤逃的樊禮和倖存下來的一些殘兵敗將。

「樊將軍...這...」傳令兵勒住了馬,看著樊禮那副慘樣,簡直是不忍直視。

「給本將軍讓開!」吃了敗仗的樊禮正值懊惱之際,一巴掌便打了過去,那傳令兵胯下不穩,便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樊將軍...主帥,主帥說...」傳令兵挨了一巴掌,卻不敢多言,捂著臉吃痛道。

「主帥?你他娘的還敢在本將軍面前提主帥!哼!若不是他,老子能敗得這麼慘嗎!」樊禮一怒,將腰間的長刀拔出。

還不等那傳令兵反應,長刀便徑直地貫穿了傳令兵的胸膛。

傳令兵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望著樊禮,死不瞑目。

「哼!」樊禮不再多看那已經死透了的傳令兵一眼,帶著剩下的寥寥幾百人往三台郡趕去。

只是此時的安陽起,還坐在樓閣之中焦急地等待著那傳令兵的消息呢。

「你說樊禮回來了?」閣樓中,安陽起擰眉看著眼前這個小卒。

「是的,主帥,小的先前在城樓上看得真切,樊將軍的確帶著大軍回來了...只是...」那卒子原來是看守城門的護衛。

「只是什麼?」安陽起問道。

「主帥,只是...樊將軍殺了主帥方才派出去的傳令兵...」卒子說著,還瞄了瞄安陽起,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

「他好大的膽子!」安陽起震怒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書簡筆筒翻得滿地都是。

而那卒子面對暴怒的安陽起,也不敢吱聲,生怕安陽起順便遷怒自己。

「我問你,你說他樊禮帶大軍歸來,他帶了多少大軍?」余怒過後,安陽起再次問道。

「呃主帥...約莫,約莫四百人...」卒子道。

「四百人?四百人那叫大軍!啊?我問你,你見過四百人的大軍嗎?哈?你見過嗎!」聞言,安陽起的臉都氣變形了,甚至怒極反笑,如果方才那一怒是震怒的話,那這就算雷霆震怒了。

有時候安陽起是真的後悔自己不會那市井之中的粗鄙俗語,若是這時候安陽起能罵上一句他媽的、傻屌,或許能好受得多。

卒子被安陽起的暴怒震懾得不敢說話,只能低著頭站在那裡。

「來人!把樊禮叫來!」安陽起不再理會那卒子了,自己沒必要跟一個小卒過不去,便打算針對罪魁禍首下手了。

「是!」

「等一下!」領了命的護衛剛要離開卻被安陽起叫住了。

「主帥。」護衛恭敬地站在安陽起面前,等待著新的命令。

「多帶些人手,與我同去見那樊禮。」安陽起道。

「是!」

三台郡外,中陣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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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

「來來來,喝酒!」

「他奶奶的...喝!老子就咽不下這口惡氣!」

營帳之外,樊禮蹲坐在矮桌前,手中拿著酒碗,一飲痛快。

「什麼他娘的安陽起...那黃口小兒若真有本事,還能讓老子打敗仗?他娘的...真他娘的晦氣!」樊禮放下酒碗,摸了摸嘴角殘存的酒液。

「哎,樊將軍說的對!哈哈哈,我看那白面書生膽怯得很!莫不是朝中哪個名門豢養的男臠吧?哈哈哈哈...」與他同坐在一起的那副將放言道。

「就是!他安陽起,會打仗?嗝~他會打個屁的仗!」樊禮說罷,一碗濁酒飲下,面色更加潮紅了,還時不時打著酒嗝。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副將忽然間臉色一變,收斂了許多。

樊禮也看到了那副將臉色的變化,不由得有些疑惑:「誒?罵啊!怎麼不罵了?不就是一個黃口小兒嗎?難不成,你們還真怕了那安陽起了?嗝~」

坐在他對面的副將不斷地給他使著眼色。

樊禮疑惑,優哉游哉地轉過身來。

安陽起就站在他的身後,還帶著數十名軍中護衛。

「黃口小兒?白面書生?男臠?」安陽起一臉笑意地看著樊禮,重複著先前這兩人交談時出現的名詞。

樊禮面色潮紅,神情微微一變,但借著酒意,放言道:「哈哈!看看,說安陽起,安陽起就到了!哈哈哈...嗝~」

「拿下。」安陽起不願與這酒瘋子廢話。

頓時,安陽起身後的數十名護衛劍拔弩張,上前來將樊禮控制起來。

「你,你敢!」樊禮醉了,卻不傻,安陽起要拿他,他怎能妥協?

「營中飲酒,辱罵主帥,違抗軍令,我為何不敢拿你?」安陽起語詞鏗鏘,直逼樊禮。

「哈,哈哈哈...老子是大都督樊斌的親弟弟!就憑這一點,你就不敢拿我!哈哈哈嗝~」樊禮的神色囂張不已。

「斬了。」安陽起不再廢話,招了招手道。

旋即護衛便押著樊禮朝著營帳外拖去。

聞言,樊禮的酒一下子就清醒了,臉色一變,怒吼道:「你...安陽起你膽大包天!你知道我是誰嗎!知道嗎!」

看來這樊禮的確是喝多了,他不是剛說過,自己是大都督樊斌的親弟弟嗎?

「斬!」安陽起轉身指著樊禮一聲怒吼。

護衛們毫不猶豫,執行命令就是他們的天職,拖著樊禮一身酒氣的身軀直接走出了大營。

「你大膽!你敢斬我!安陽起!你大膽!!!」

樊禮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營帳外傳來刀斧落下的聲音和那樊禮人頭落地的聲音。

一片寂靜。

雖說安陽起初到任時就打了那樊禮四十軍棍,但誰都沒有想到,這樣一位與大都督樊斌沾親帶故的將軍,這安陽起說斬就斬。

「這位...」樊禮被斬,安陽起又轉身看著方才與樊禮高談闊論出言不遜的副將。

「主,主帥饒命啊!主帥饒命啊!都是,都是那樊禮,是樊禮蠱惑我說那些話的!」安陽起冷峻的眼神攀上了那副將的身軀,頓時嚇得那副將一哆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響頭磕的那是一個接著一個。

「哦?是真的?」安陽起挑了挑眉,稍稍湊近那副將,玩味地問道。

「是真的!都是真的!主帥饒我,饒我啊!」副將兩行清淚混雜著鼻涕粘的滿臉都是,苦苦哀求著。

「我信你,是真的,都是真的。」安陽起眯了眯眼說道。

「謝主帥!謝主帥不殺之恩!謝主帥不殺之恩啊!」那副將聞言感恩涕零,響頭一個接一個的磕,額頭上已經儘是血漬。

「不過你出言不遜,營中飲酒,這也是真的,該當如何?」安陽起話鋒一轉,問道。

那副將聞言瞬間變了臉,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當如何!」安陽起猛然提高嗓門,厲聲質問。

沉默,那副將依舊沉默不語,傻跪在原地。

「你不說就算了...來人,帶出去,鞭刑二百。」安陽起招了招手。

又走來幾名護衛,將那副將如同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寂靜,除了寂靜,這營中還蒙上了一層恐懼。

鞭刑二百,什麼概念?

大理寺刑訊有一條鐵則,鞭刑不得超過四十。

也就是說,四十鞭,受刑之人便會有生命危險。

而安陽起如今卻要鞭刑二百,在眾人眼中看來,這副將已經是必死無疑了。

不同於樊禮處斬,這副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生不如死。

「主帥!饒我啊主帥!我知錯了!我不敢了!」副將的哀求聲傳來,但也是漸行漸遠。

直到沾了鹽水的刑鞭抽在那副將身上的聲音混雜著那副將的慘叫聲傳來。

「以茲為鑒,日後若是軍中再有人膽敢違抗軍令,斬。」安陽起看著大營之中所剩無幾的將士們,輕聲說道。

那些將士們身上無一不帶著程度不一的戰傷,看向安陽起的目光也滲透著些許畏懼,但總的來說,斬了樊禮,鞭刑那副將,這些苟活下來的將士們心中也算是出了口惡氣。

「主帥,死了。」就在這時,一名護衛走來說道。

「多少鞭了?」安陽起的聲音毫無起伏地問道。

「稟主帥,兩人行刑,鞭計六十三。」護衛道。

「繼續行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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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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