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九月一號早上，李立新送楊楠珂去學校，學校進門兩邊，擺了幾個桌子，每個桌子後面都坐著一個老師。

「四年級在哪報名？」外公站在學校門口喊。

「老先生，這兒呢。」

一個女老師站起來，沖他們揮手。老師面龐清瘦，頭髮斑白，團了個髮髻，用時下很流行的髮網包著，穿著白底紫花的碎花裙，面相看起來很和藹。

「娃叫啥名字？上學期沒見過。」

「楊楠珂，珂珂，你給先生把你的名字寫一下。」

老師遞過來筆和紙，李立新趕緊往前靠一步雙手接過：「珂珂，把你的名字寫一下。」

楊楠珂把紙放在桌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哦，名兒還好聽很。你爸你媽叫啥？」

「先生，你來。」李立新趕緊過去，把老師拉過去，說了幾句悄悄話。

老師再坐回桌子的時候，李立新趕緊給老師說：「照顧一下娃娃。」

「沒事，交給我，你放心吧。」

「那啥，娃的名字能改一下嗎？在這念書，我想給改姓李，你看行不？」

「問一下娃娃的意思么，他現在懂事了。珂珂，你改名字不？」老師伸手拉他，他趕緊躲開。

「不，不改。」楊楠珂搖頭說。

「我心說娃娃在這上學，跟著我家的姓，方便些。」

「都一樣，都一樣，學費、書費，還有10塊錢保險，一共102元。」

李立新從褲兜里拿出來錢，交給老師，站在一邊看老師填資料，不再說話。

「你把這單子都拿好，你回去吧，叫娃娃自己去教室。」

「哦哦，完了？那好，我回了。珂珂，在書房和娃娃們好好處，聽先生的話，爺回去了。」李立新把大大小小几張紙小心翼翼地折好，裝進上衣兜里，「豐林，你也給娃報名呢？」

「嗯，立新叔，你外孫子上幾年級了？」

「四年級，婷婷幾年級了？」

「也是四年級，」農村的牆，只能遮住眼睛，根本擋不住耳朵。關於楊楠珂的事，左鄰右舍第二天就傳開了。豐林早就知道楊楠珂的情況，趕緊囑咐女兒：「婷婷，你跟珂珂好好耍，多照顧他。」

「李婷，你領著楊楠珂先去教室，他剛來，你帶他熟悉一下。」老師把李婷的手遞給楊楠珂。

楊楠珂站在那不敢動。

「好，王老師，那我們先去教室。」

李婷拉著楊楠珂的手，在學校裡面走。這次拉手，他們朝朝暮暮相伴了好幾年。

對楊楠珂來說，這是一個新的世界，他感覺更加恐懼。腳下是鋪了紅磚的路面，磚縫裡，頑強長出來很多小草。兩旁的花壇里，冬青雜亂的擁簇在一起，幾根掃把草從中間冒出來。正前方，是一座兩層的教學樓，暑假期間，學校重新粉刷了牆面，給所有的門窗都刷了紅油漆，換了新玻璃，整棟樓看起來像新的一樣，散發著新生的魅力。從左邊的步梯上去，第二間，就是四年級的教室。寬敞的教室里潔白的牆面，前後各有一塊新刷的黑板，整理地擺了三排課桌，課桌也重新刷了紅漆。

「到教室了，桌子上有名字，你去找一下你的座位。」李婷把書包放在中間第一排的座位上，「你叫啥？」

「楊楠珂。」或許身邊的女孩給了他安全感，讓他感覺到放鬆吧，他回答的聲音特別清亮。

「哦，我們一起找找。李小軍、李璐、張晨寧、趙小梅，

李小芬。座位還是按照上學期的排的，你剛轉學，應該在最後一個。」李婷指了指最後一排垃圾桶旁邊的桌子。

「這個沒有名字，坐在這麼。」楊楠珂乖乖坐在那個位置。看著陸續進來的新同學，他們扔下書包，三三兩兩地開始打鬧。領著他進來的李婷，也在跟同桌的女生炫耀新的粉色發卡。過了一會，李養民家的李小芬也進來了，瞄了他一眼，就和同學出去玩兒了。

「回座位，開班會了。」王老師領著一個穿粉色裙子戴眼鏡的小女孩進來了。

「先說一下，我們班這學期轉來兩位新同學，在我身邊的這位小美女，叫程宜君，大家歡迎新同學。」王老師說完，教室里響起了熱烈的鼓掌。

「請前排的同學照顧一些新同學，把自己的座位讓出來好嗎？新同學眼睛不好。」王老師期待地看著第一排的六個同學。

「老師，我和楊楠珂坐一起。」李婷舉起了手。

「那好吧，你去和楊楠珂坐一桌。」

李婷抱著書包朝後邊走過來，王老師微笑著，看著程宜君坐在她面前的座位上。

「程宜君同學以前在鄉里中心小學一直是班長，這學期，我們讓她做我們的班長好不好。」

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同學答了好。

「李婷學習好，喜歡幫助同學，這學期做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張瑤繼續擔任體育委員。」王老師掃了一眼教室，「李婷，今天下午帶領大家，在那塊黑板出黑板報。」

「好的，老師。」

「張瑤，帶幾個人去我辦公室，搬課本。」

剛才和張瑤一起玩耍的幾個，這時候跟著張瑤一起出去搬書了，教室里又開始了蜜蜂窩一樣的吵鬧。

「王老師真是的，介紹了程宜君也沒介紹你，偏心。有啥不知道的問我，我給你說，我學習很好。」李婷還沒說完，前桌的張麗就轉過頭，從書包里掏出來一沓明星卡片，和李婷分享。

其實李婷說的，楊楠珂也沒在意。老師沒有介紹他，他因為沒有被很多人關注，而感覺到還好點。

不一會兒，那幾個調皮的小子，每人抱著捆書跑進來了，利索地解開繩子，把新書發到每個人手裡。

下午放學，大家看到程宜君進了程校長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