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還沒出伏天,依然燥熱,但是蟬鳴已經少了很多。調皮的孩子們還沒有適應開學的生活,坐在教室里,眼睛不停瞟著窗外。那裡有已經飛不起來的知了,有蹦得越來越慢的螞蚱,有裂開皮的核桃,有紅了的蘋果,有已經像紅燈籠一樣的柿子。
教師節那天的一場雨,天氣忽然降溫,這教室里的孩子,感冒了好幾個,這些事也不過是平靜水面泛起的幾點漣漪,很快就恢復平靜。
楊楠珂不管在哪都覺得很難受,在學校,她和表妹李小芬是一個班的,李小芬帶著班裡的孩子天天嘲笑他是個孤兒,每次到學校他的課桌都被扔得亂七八糟。開學第三周,李小芬甚至把他的書都扔到廁所茅坑裡,他去找老師說,回家被外公外婆罵了一頓。放學回到家,外婆也沒有之前那麼熱情。晚上,他餓哭了和外婆要吃的,外婆就罵他餓死鬼托生,也不給吃的。有兩次周末他已經跑回河邊了,被李養民追上綁回去鎖在屋裡,星期一開課才放他出來。
這麼多天,只有李婷對他好,每天上學保護他,放學陪他躲在沒人的地方哭。
中秋節下午,李立新和李養民拉了滿滿三車的東西,進了院子,楊楠珂看到都是自己家裡的東西,心裡越來越不安。
「爺,我要回去,我要去找我媽。」楊楠珂哭喊往外跑。
李立新拉住他說:「回去幹啥么,我娃好好在這念書。」
「我想我媽和我妹子了。」
「下雨了,渭河漲水了,橋都看不見了,回不去。」
「我不信。」
「我帶你看一下么。」
李立新騎著自行車帶著楊楠珂到河邊渡口,果然,河上面的浮橋已經淹沒在水裡。楊楠珂站在高處,想要努力看清楚對岸,但是整個世界都霧蒙蒙,什麼也看不清楚。
浮橋沒了,也斷了楊楠珂想要逃回去的念想,他跪在河邊放肆地哭,他越來越害怕以後的生活。
他更想不到的是,渭水北岸他天天想的人,現在已經不在那了。
今天一大早,會會抱著小楊柳坐上一輛小轎車,去了渭水盡頭。他想要回到的那個家,也已經被李立新帶著人搶了絕戶,連一個要飯的破碗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