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斗酒
乾隆不愧為體能王,隊員們都累得癱坐在地上,他卻玩起了顛球,在陸女神面前,總是想方設法表現自己。
陸蔓卻把乾隆當作一團空氣,對著別的隊員們說:「漫漫大學路的足球首秀,你們得了亞軍已經相當不錯啦,明年再來過唄!」
隊員們雖然心有不甘,更多的卻是心照不宣,此前,他們就覺得輸給九七級計算機一班是大概率事件,陸蔓既然把它點破了,便沒有這麼多遺憾了。
「兄弟們,喝酒去!」孫一波心裡有些憋屈,像壓著塊石頭,不那麼痛快。
「好啊,今天必須來個一醉方休!」乾隆秒回道。
「要不要隆重邀請下我們的拉拉隊員?」乾隆的反應不是一般的快,說完又痴痴地看向女生堆。
「算了啦,我們等下還要去圖書館自習,柳老師的《基礎電路》聽也聽不懂,昨天我們就約好一起去惡補的。」潘笑佳笑呵呵地說,敢情她是女生們的新聞發言人。
「好吧,那就不耽誤女神們的學業了。我們足球隊隊員必須得去,不能請假。」孫一波道。
「老四,你要跟我們去喝酒,還是跟女生們去自修?」大金用胳膊肘撞了下乾隆,低聲問道。
「你說呢?我俞潛龍是重色輕友之徒嗎?」老四瞪了大金一眼。
「對了,賀仔怎麼樣了?」孫一波一直記掛著門將的傷情。
「剛聽女生們說了,賀仔的鼻子傷了,臉頰也有些外傷,還好沒骨折,也不需要縫針,現在宿舍休息呢。」大金說。
「那不方便叫他出來。等會我們得給賀仔帶上好肉和好酒,好好地犒勞犒勞他。」乾隆道。
眾人帶著一身的臭汗和塵土,去了學校大門口的垃圾街。
所謂垃圾街,是指這條街上以油煎烘烤的垃圾食品為主,還分佈著若干家大排檔。這裡的小吃有臭豆腐、麻辣燙、牛羊肉串、及各種油炸海鮮蔬菜。
據班裡某位女同學說:垃圾食品是世界上最最好吃的食物,而她此生最大願望就是在垃圾街上撐死。
一個個燒烤架里,大塊的黑炭燒得通紅,架子上的肉串一字型地排開,每次刷上燒烤油,一陣濃厚的煙霧便升騰而起,即便隔了兩個攤位的人,都互相看不清對方。等肉串吱吱地冒著油,顏色漸漸變深,燒烤師傅灑上兩三遍辣椒粉和孜然粉,終於造就最經典的燒烤味道。
這個味道,隨著煙霧,在整條垃圾街瀰漫開來,讓飢客們駐足忘返。當你剛熟悉了這一味道,又隱隱傳來一陣油炸臭豆腐剛出鍋的香味,連美女都搖動著曼妙身軀,用藕臂在一群飢客當中爭搶食物,使得眾人咽津噎半語,不知何者為尤物。
這就是垃圾街的魅力。
孫一波一行共九人,找了家湘味大排檔坐下,按照老規矩,一人點一個菜。
孫一波點了個茄子煲,大金點了盤香辣帶魚,乾隆一瞧,樂了,道:「你們倆可真逗,一個點魚,一個點茄子,合起來就是魚茄,我再搞個小龍蝦,就是魚茄龍,跟我的名字差不多了,不行不行,不能為了我,搞得如此隆重,我還是點個孫一波,菠菜吧,現在是秋天,這就叫做暗送秋波。」一說完,便咧開大嘴笑了起來。
大家都被乾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逗樂了。
小胖愛吃肉,點了孜然牛肉。大金強烈建議大家嘗下蒜苗炒臘肉,據說這裡的臘肉是用煙熏制出來的,特別香,就替老五張慶元點了這個。
很快,
大家湊齊了九個菜,又要了箱最便宜的啤酒,便喝開了。
待到人均兩瓶下去,大夥都有了些醉意,話也說開了。
「我說老四啊,貌似陸蔓對你沒興趣,你這屬於流水有意,落花無情。」大金調侃道。
乾隆心裡也有這樣的感覺,嘆了口酒氣,道:「可我就是喜歡她,該怎麼辦?」
「陸蔓有什麼好的,仔細看,兩隻眼睛一隻大一隻小,不和諧。說實話,她配不上我們家老四!」小胖子張欣笑道。
「可我就是喜歡她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乾隆打了個酒嗝,一字一頓說得很認真。
的確,當一個人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另一個人,能夠包容對方的一切。
在乾隆的眼裡,陸蔓的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
「那我就貢獻出洪荒之力,幫你寫封情書給陸蔓吧?」阿發說道。
「額……這好像不大好吧。」乾隆拒絕了阿發的善意,基於兩點考慮。
一方面,乾隆覺得信件應該表達自己的真實意思,讓別人代寫不能體現誠心;另一方面,他也怕被陸蔓拒絕而拉不下面子。
別看老四在足球場上衝鋒陷陣,敢做敢當,可在心愛的女生面前,就像一隻舉著白旗的小白兔,既純潔,又謙恭。
「別怕欠我人情,為兄弟效力是我的榮幸。」阿發以為乾隆不好意思麻煩自己。
乾隆解釋不清,只能連連擺手。
孫一波兩瓶啤酒下肚,臉色微紅,壓抑的心情隨著啤酒泡冒了出來,舒暢了許多,思路也變得越發清晰,回想起剛在足球場上看到心動女生的那一幕,是那麼地真如鐵石。
這種感覺有點美妙,又很奇妙。
孫一波想不明白,乾隆暗戀陸蔓的狀態,怎麼會呼叫轉移到自己身上,要知道以前都是女生倒追自己呀!
按正常邏輯分析,心動女生既然出現在九七級計算機一班比賽的看台上,那麼她很有可能就是那個班的......
孫一波越想越彷徨,一言不發,眼神也遊離起來,遊離到了遠處正在吃飯的另一桌子人,覺得面容有些熟悉。
「孫隊在想什麼呢?來,讓我奉承下領導,敬你一個!」大金推杯換盞之間,已經三瓶啤酒下肚,他是在座同學中酒量最好的一個。
孫一波沒理大金,向眾人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說:「你們看那一桌。」
大家朝孫一波目光所及方向看去,是九七級計算機一班的幾個足球隊員。
他們也正湊一桌喝慶功酒。當中,帥哥前鋒李家浩和矮子都在。
那矮子戴了副黑框眼鏡,不仔細看還認不出來,看他嗨翻的樣子,估計已經喝了不少。
乾隆一看那矮子,心裡就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剛才在球場上,如果不是孫一波和李家浩攔著,早就揍他一頓了。
乾隆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手握杯子,借著酒勁,快步走到矮子跟前。
他拍了拍矮子的肩膀,舉起酒杯,提高了聲音道:「感謝各位師兄給小輩們上了堂足球課,我俞潛龍受益匪淺,特此敬各位兄長一杯,給個面子,一起走一個?」
九七級一班的幾個球員覺得來者不善且氣場強大,不便拒絕,就順著乾隆的意思,一起脖子一仰,把酒幹了。
乾隆收起那幅討好的臉色,扭頭盯著矮子看了起來,看了足足十秒鐘,皺了皺眉,陰陽怪氣地說:「呦,這位小哥好像在哪裡見過?哦,想起來了!你戴上眼鏡也沒變帥多少。」
見矮子沒反應,乾隆又說:「你的鼻樑這麼塌,居然還架得住眼鏡?」邊說邊近距離地觀摩起矮子的鼻子來。
幾個跑過去湊熱鬧的隊友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你什麼意思,不要人身攻擊!」矮子被激怒了,針鋒相對道。
「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意思,敢不敢單挑?」說完,乾隆直接把身體靠上前去,這傢伙足足比矮子高了一個腦袋有餘。
孫一波和李家浩早已提防著衝動的乾隆,見他和矮子有了肢體衝突,趕緊把二人拉開。
李佳浩拽開了矮子,由於身高差,兩人不和諧地站在了一起。
李佳浩的腿型恰是足球愛好者中鮮有的X型腿(大多數足球愛好者都是O型腿,即羅圈腿)。大家低頭看去,這二人,四條腿很和諧地擺出了個「XO」的造型。
乾隆被孫一波擋在了身後,一口氣沒有順出,氣悶得很,便伸手指著兩人的腿,撕扯著嗓子說:「你倆這架勢屬於挑釁嗎?要拼XO?太貴,我一個窮學生奉陪不起,敢不敢來個痛快的,一人一瓶啤酒,誰喝得慢,誰就是孫子!」
「沒問題!敢不敢再加條規矩?喝酒期間不準上廁所!」矮子狂囂地嚷道,他似乎對自己酒量很有信心。
眾人這時才仔細觀摩起矮子的樣貌來,矮子雖矮,鼻子也塌,可他有一副迷你鎮關西的身材,標配一個啤酒肚,看這把式絕對是酒精沙場的老手。
但乾隆這條東北漢子也不是蓋的,雖然已有兩瓶啤酒打底,但有越戰越勇的氣勢。
「我先來!」乾隆拿起一瓶酒就咕咚咕咚下去了,喝完七百五十毫升裝的一瓶啤酒用時二十七秒。
矮子面無表情,直接出手。他把啤酒瓶掄轉一百八十度,瓶口對準口腔深處塞下,啤酒傾瀉而下,倒立的瓶底剛好掄到乾隆眼皮底下。
乾隆瞪著兩隻三角眼,看著那條水平線猛烈下降,一會兒就只剩幾個泡泡,心裡暗叫不好。
旁邊好事者早已記錄下這一時刻:矮子幹完這瓶酒居然僅耗時十秒鐘。
眾人紛紛起鬨叫好。
碰到對手的乾隆現在是騎虎難下。當他拿起第二瓶啤酒的時候,眼珠子開始打轉起來,得想個辦法呀,這樣下去自己會輸!
果然,乾隆喝完第二瓶的時間比第一次足足慢了十多秒,他感覺肚子脹得厲害,打了一個很長很酸爽的酒嗝。
矮子奸笑了下,又把一瓶啤酒倒進特製的喉管里。
「你我酒量都不差,啤酒基本上喝不醉,再這樣下去太燒錢,又浪費大家時間。你看這樣行不行,啤酒咱不喝了,上白酒?」看樣子乾隆有對策了。
「可以,誰怕誰啊!」矮子應道。
「那就紅星二鍋頭,五十二度的那種。」乾隆道。
乾隆認為產地東北的他與生俱來和二鍋頭匹配。
乾隆惡狠狠地瞪了眼矮子,便招呼服務員先拿四個小瓶裝二鍋頭過來,要三兩裝的那種。待服務員送來,他擰開一個二鍋頭,遞給矮子,自己也擰開了一個,頓時,一股酒香迎面撲來。
乾隆喝聲道:「來,我們一起喝!誰要不行了,就吱一聲!」
一個二鍋頭下去后,乾隆頓覺天旋地轉,他打了個趔趄,又穩住了。
矮子也好不到哪裡去,用一隻手費力地撐著桌子,才能勉強站立。乾隆有些納悶,自己明明可以喝個五、六兩高度白酒,這次才下去三兩,就成這鬼樣了。
乾隆的腦袋沉得厲害,他使勁搖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也不管想沒想明白,又開始招呼起矮子來,說:「你還行......不行啊?繼......續啊!」
矮子的酒勁徹底上來了,他把剩下的兩個二鍋頭打開,遞給乾隆一個,厲聲道:「來啊!」
李家浩試圖攔下矮子,矮子並不理會。他很有娛樂精神,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勢。
孫一波知道乾隆的脾氣,知道攔是攔不住了,只能「煙熄任風亂,酒醉待局殘」。他想著一旦局勢不對,就直接送乾隆去醫院吧。
乾隆喝了半瓶多點就不行了,實在站立不住了,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不能動彈。矮子沒喝到半瓶,也「哇」的一聲全吐了出來,把一堆飄著麻辣味、夾雜著酒香味的流質物體吐在了桌子邊,眾人紛紛捂住鼻子,在一片噓聲中散去。
孫一波推了推乾隆的肩膀,見沒有反應,又見乾隆的臉色白得厲害,像個無常鬼一樣,知道不對勁了,便和大金一起送乾隆去了醫院。
乾隆的白酒酒量是不差,但他忽略了一點:這次喝的是混酒,即啤酒和白酒摻雜著喝,酒量再好的人也扛不住這種喝法。
乾隆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來捍衛自己的尊嚴,結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醫院的輸液室里,乾隆躺在病床上蠢蠢欲動,不停地吹酒氣,說胡話。他嚷嚷道:「那矮子是不是已經掛了?早勸他不要和我斗……」
白衣護士搖搖頭,她早已見慣了各種類型的酒鬼,就怕他們的亂動和不配合,便囑咐孫一波和大金在必要的時候按住乾隆,以免碰觸到插著的針管。
果然,沒過多久,乾隆又開始躁動起來,嘴裡反覆喊著:「陸蔓,你別走!陸蔓,你別走……」邊說邊掙扎著要起來。
孫一波和大金見狀,怕他拔了針管起來鬧事,都死命把他按住,孫一波看看大金,吃力地說:「這傢伙像只蠻牛一樣,我快按不住了......」話沒說完,乾隆的上半身已經坐了起來,兩人又加了幾分勁,才勉強把他按了回去。
乾隆拚命掙扎著,試圖再次起來:「我要去……我要去……」
待孫一波用儘力氣把乾隆按安穩了,已累到不行,他趴在病床上,喘著粗氣,說:「你就別去了,陸蔓...…」
話沒說完,兩人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尿騷氣,原來乾隆把尿撒在了病床上。他剛想起來上廁所,只是沒說清楚,便被孫一波和大金按了回去。
孫一波和大金對視了下,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