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佛考
唐僧驚愕醒來,卻又陷入了迷茫。這到底是生還是死?沒有人能回答他。
不言似是不經意間的一敲,使得唐僧承載了小和尚的記憶。不過,他卻忘了自己的前世,記憶只停留在生死淵。而且,在小和尚的識海里,有一處極為隱秘的地方被黑暗籠罩著,無法融合。只是,驚愕萬分之下,唐僧已是無暇顧及。
辭了眾位鄉親,不言領著唐僧便往落日峰行去,玄藏大師正在往生殿等著他們呢。跟在三師兄不言的後面,唐僧一路低著頭,默然不語,心中卻早已是翻江倒海,鬱悶的不行。
「我怎麼會成了一個小和尚?」
「難道這就是黑衣小和尚所說的救我?」
……
唐僧突然仰頭望向蒼天,一臉怨念,嘴裡還低聲罵了句瘋子。但是,他轉念一想,卻又笑了起來。不管怎樣,他總算是回到塵世,如此,黑衣小和尚倒也沒有欺騙他。
既來之則安之。也許,這才是他的選擇。因此,唐僧又低下了頭,繼續一聲不吭的跟著不言。
不到半天功夫,他們就回到了無量山落日峰。二人穿過外廟,此時求佛的人並不是很多。但唐僧一身濕透,狼狽的模樣還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他們沒有理會,徑直回到內廟。
進了寺院,不言讓唐僧換了一身乾淨的僧衣,然後告訴他說,玄藏大師和無德長老正在往生殿里等著呢,讓他自行前去。
「不言師兄,你不一起去么?」唐僧問道。
「你且只管放心,不會有事的。」不言笑著回道,然後就轉身,自顧離去了。
唐僧站在那裡,看著不言師兄離去的背影,突然聳了聳肩,撇嘴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是誰呢?」
唐僧上了廣場,繞過香火殿,沿著山階又步行了會兒,轉至落日峰的後山,然後從硃紅色的大門而入,徑直朝著往生殿大步走去。一路無事,沿途上倒是沒遇上什麼僧人,只有一些飛禽之類的在上空中徘徊不定,聲聲嘶鳴。
不一會兒,唐僧就到了大殿的門口。只見金色的佛門大開,裡面靜悄悄一片。唐僧踏過門檻,駐足在石階下,四處瞅了一會兒,甚為驚嘆。如此雄偉之地,怎一個廣字了得?
一眼望去,大殿佔地足有百丈,地面俱是白玉石覆蓋,一塵不染。百石階位於廣場正中央,雕欄玉砌,與刻有不知名圖樣的石階相得益彰,互生輝彩。百石階的兩側,虹泉相互輝映,泉中有不知名神獸,此刻正安詳熟睡,鼾聲如雷。再遠處,漢白玉石柱林立,間有巨大香爐,煙霧裊裊,頗為神秘。百石階的盡頭,往生殿巍然屹立,氣勢恢宏,其上,清音不絕,讓人心生敬畏之感。
然而,唐僧不緊不慢的在石階上走著,好像到了仙境似的,且走且看,泰然自若,與先前大為不同,簡直判若兩人。等他走完最後一個石階,還在為此情此景唏噓不已時,一個宏亮如鍾般的聲音突然自大殿傳來:「是唐僧嗎?進殿,為師有話問你。」
唐僧猛的一驚,這才想起自己是幹什麼來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吐了出來,平定了下心情,然後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大殿里同樣恢弘無比,氣象莊嚴,無法言表。
唐僧一進門便看見二位老者端坐蒲團之上,手撫佛珠,相談甚歡。左邊這位一身錦囊袈裟,面色紅潤,慈眉善目,白須飄逸,胸前掛有一串黑白相間的佛珠。右邊這位也是一身錦囊袈裟,圓臉闊耳,身體略顯臃腫,胸前掛有一串金色佛珠。
唐僧自然是認識此二人的。左邊這位是救他一命的玄藏大師,右邊的那位則是他的師父無德長老,剛才的那個喊聲正是出自他的口。
「玄藏長老,師父。不知叫徒兒來有何事?」唐僧躬身行了個禮,問道。
玄藏大師略微看了眼唐僧,沒有做聲。
無德長老則笑呵呵的說道:「唐僧,今日,玄藏大師專程來檢查你的佛課,切莫讓為師蒙羞,知道嗎?」
唐僧一怔,心裡不禁暗暗叫苦。他萬萬沒想到,好不容易重回人世,遇上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考試,這讓他如何不鬱悶?
「唐僧,唐僧。」
唐僧一時愣在了那裡,無德長老連叫了兩聲,他才醒轉過來,假意回道:「是,師父,徒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下,倒是輪到玄藏大師和無德長老愣住了。
往常,在輪迴寺大考之前,玄藏大師都會親自到往生殿來,考唐僧一考,畢竟自己與他有些淵源。但是,每次小考,唐僧都是直接省卻這一節的,僅僅參加武考和術考這兩項。玄藏大師除了無奈也沒有其他的辦法,恨罵一頓后,只得由他。
今日,無德長老的話本是說笑,沒想到唐僧居然應了下來,這才讓玄藏大師和無德長老二人有些愕然。二人互望了一眼,然後玄藏大師白眉微動,微微一笑,看著唐僧,說道:「那我就考你一考。佛是什麼?」
唐僧一聽這題,心中立時一沉,暗道:「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這是什麼破題?佛還能是什麼,當然是和尚啊。」
可想歸想,這話卻不能說出口。所以,唐僧只得愣在那裡,低著頭,一言不。
突然,玄藏大師笑了起來,音色清朗,道:「好一個不可說。哈哈,答的好,答的好。」
旁邊的無德長老聽完也是一臉笑意,微帶著些驚奇之意。
「啊——不說話也能答對。」
唐僧聽見玄藏大師的話語,頓時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不開口說話也能過關。如此,他倒是有了一些自信。
「我且再問你,如何成佛?」玄藏大師繼續問道。
唐僧聽完題,正苦苦想著。雖然第一題僥倖過關,但他未曾涉獵過佛學,根本無從答起。思考之餘,他居然還暗罵唐僧這小和尚不學無術。
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不仁的聲音:「師父,弟子不仁有事稟報。」
無德長老應了聲,讓不仁進來回話。
唐僧回頭一看,見不仁大師兄拿著根棍子走進來。他見棍子頗為眼熟,略微一想,便知是他從無良長老那裡騙來的打妖棍,沒想到不仁大師兄居然拿著它到師父這裡來告狀。
不仁踏進殿門,看見唐僧居然也在這裡,愣了一下,然後嘴角露出一絲奸笑,繼續往裡走。唐僧恨恨的盯著不仁,突然靈機一動,腦海里竟冒出一些古怪的答案。只見他嘴角一揚,面容詭異,大步朝著不仁走去。
「不仁大師兄。」
唐僧打了一聲招呼,可不及不仁有所回應,冷不丁的,一個巴掌便不偏不倚的扇到了不仁的臉上。只聽『啪』的一聲,不仁的左臉上立刻就現出一塊通紅的五指印,疼的他立時舉起那根打妖棍,作勢要打,並大聲叫罵道:「唐僧,你瘋了,怎的無故打我?」
無德長老見唐僧無故打人,恐玄藏師兄怪他,便大聲訓斥道:「孽徒,玄藏大師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
「回師父,徒兒此舉是為了回答玄藏長老的問題。佛曰: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大師兄放下打妖棍,他日必定成佛。」唐僧假裝正經的回道,心裡卻早已是樂開了花。
玄藏大師哈哈大笑起來,手捻白須,對無德長老笑道:「無德師弟,你倒是教的好徒兒。」
無德長老聞言,訕訕一笑,不置可否。只有不仁獨自在一旁摸著臉頰,暗自憤恨。
「唐僧,我再問你,悟佛是為了什麼?」玄藏大師又問道。
唐僧想了一會兒,回道:「回玄藏長老,悟佛是為了色。」
「放肆,唐僧,佛門凈地,你怎敢亂說?」無德長老又冷言斥道。
「弟子只是想著回答玄藏長老的問題,不曾注意,還請師父恕罪。」唐僧行禮求道。
「一派胡言。」
無德長老有些氣憤。但玄藏大師卻似乎不怎麼在意,淡然問道:「你為何如此作答?」
「悟佛當是為了參透因果,四大皆空,又有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以,弟子才說悟佛是為了色。」唐僧自若的回道。
這回,玄藏大師只是淡淡一笑,又問:「那你且說說,這佛在哪兒?」
「地獄。」
「你……」
無德長老再一次沉不住氣,可未等他說完,玄藏大師就伸手阻止了他,盯著唐僧問道:「這又是為何?」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哈哈,好一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無德師弟,看來,你的眾弟子當中要出一位高徒了。恭喜,恭喜呀」玄藏大師大笑著,起身對無德長老言道。
無德長老無言以對,忙轉移話題,問道:「玄藏師兄,佛考既然結束了,那武考和術考……」
不及無德長老說完,玄藏大師截聲回道:「無德師弟,我還有要事在身,武考和術考還是等大考之日再看吧。」
「要事?難道黑地又有妖孽出現?」無德長老凝眉思量了會兒,低聲詢問道。
「這倒沒有。前幾日,七劍山劍雨宗送來一份帖子,說是有人拔出了十仙劍之一的紫劍莫邪。特請老衲前去參觀仙劍認主儀式。」玄藏大師言道。
「紫劍莫邪?那銀劍幹將呢?」無德長老神情驚變,有些緊張的追問道。
「這個倒不曾有說。」
「十仙劍,劍雨宗本已得其二,如今,莫邪出世,劍雨宗獨攬三劍,實力大增,與兩儀山無極淵不分伯仲,恐怕中土又要不安寧了。」無德長老憂心的說道。
「師弟多慮了。劍雨宗乃當今正道之,護佑蒼生。如此喜事,當是中土子民之福啊。」玄藏大師捻須回道。然後拿起禪杖,望了眼低的唐僧,轉身往殿外走去。
「但願如此吧。」無德長老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然後便起步送玄藏大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