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木亢解毒

第21章 木亢解毒

張岳下馬把幾人叫攏過來護在寧王旁邊,小聲說道:「看來,木亢堂的總堂主應該是中毒或者受了重傷,聽到我們說有這方面的秘方才讓我們進去,但是我們對這個木亢堂都不了解,為了以防萬一,我一個人進去,其他人保護好寧王。」寧王站了起來,拍了拍張岳的肩膀,說道:「張將軍小心行事,我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聲音不高卻很堅定,張岳點頭轉身,徐坤雖然喜怒不形於色,但眼裡依然非常不放心,對張岳叮囑道:「姐夫小心!」張岳拍拍他的後背,輕鬆地說道:「坤兒放心,不會有事的。」隨即神色立刻嚴肅起來,「見機行事,務必保護好寧王。」留下的幾個人里,一旦發生突發事情,他最能指望的就是徐坤了。說完他大步走向周護法,「我隨護法前去,有勞領路。」

周護法從身上拿出一塊布條,說了一聲「還請張兄蒙上眼睛,得罪了。」

「好的。」張岳沒有計較,轉身讓周護法把眼睛蒙上,跟著走進了密林深處。

雖然蒙上眼睛,張岳腦子裡仔細記著地面和方向的變化,路線總是不停地左拐又繞,上坡下坎。

走了一陣后,周護法說道:「張兄,請等一下。」說完一聲唿哨,張岳聽到船快速從遠處過來的聲音,到跟前突然停住,周護法攙扶著張岳上了船,中間有一段還要低下身子才能通過,張岳感覺涼氣逼人,應該是在一個山洞裡邊,耳邊只有船槳拍打水面的聲音。過了一段不長的水面后棄船登岸,先是上了一段坡,接著下坡,耳邊隱約傳來流水的聲音,然後走了一段平路,一路上水聲越來越大,前行了不遠,周護法停下來了,轉身說道:「張兄,到了,把眼罩拿掉吧,對不住了。」

摘掉眼罩的張岳觀察了下,前面是一座山,路已經到了盡頭,一座規模很大的房子依山而建並嵌入山體中,房前的一根旗杆上掛著一面大旗,上書「木亢堂」三個大字;路的右邊是一條河,河水是從山的一個洞里流出來的;山腰以上雲霧繚繞,不見山頂。

跟著周護法,張岳走進了大廳,正中的椅子上空著,左右兩邊各有三把椅子,但只有兩把椅子上坐著人,見張岳進來,立即起身見禮,周護法在旁邊給張岳引薦:「張兄,這是本堂黃長老和冷長老。」沒等周護法介紹,稍年長的黃長老迎上來,朗聲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張兄了?多有得罪,快請坐。」待張岳落座,立即有人奉上香茗,張岳卻沒有喝。

黃長老開門見山:「不瞞張兄,前段時日,本堂與一夥來自塞外的北夏人發生衝突,本來本堂佔據上風,不料對方使出陰損招數,發射毒鏢,本堂幾位長老和一部分兄弟中鏢引得毒性發作,本堂久居北地,備有解毒良藥,但施藥后毒性雖然有所遏制,卻無法完全消除。回來后遍請江湖解毒高手,有人識得這是一種契丹人留下來的毒藥,至今中原沒有解藥,雖然用盡了方法,也只是稍微得到一點控制,毒性還在逐步擴散,有幾位功力稍差的兄弟已經身亡了,三位中毒的長老憑藉深厚的內力在苦苦支撐,但看起來也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唉!」說完,大聲嘆息,無奈地搖起頭來。

冷長老接著說:「今日正在堂中商量對策,聽聞周護法說張兄有祖傳的解毒良藥,就只好請張兄前來,施以援手。」沒有任何客套,足可想見這兩位長老的心焦了。

聽聞兩位長老所說,張岳猜想這種劇毒應該和天一寨的三當家使的是同一種或者類似,但也只能試下才知道,於是說道:「小弟曾經聽說過一種劇毒,相傳也是契丹人留下來的,祖上留下過這種劇毒的解藥,但不知道和貴堂幾位長老所中之毒是否是同一種,如果兩位長老同意,我可以用所帶的解藥試上一試。」

黃長老和冷長老相互看了一眼,黃長老緩緩說道:「如今,也只能如此,那就有勞張兄了,請隨我來。」說完即起身,將張岳帶往裡屋。房子進深很深,深入了山體的腹地,光線不是很好,必須通過油燈照明,但空氣中沒有任何異味,說明整個建築的通風做得很好。幾人走了一段,來到一間屋子前,門口的守衛看到兩位長老過來了,趕緊將房門打開。黃長老將張岳領到床前,對張岳說:「張兄,這是本堂的游長老。」藉助明亮的燈光,張岳看見床上躺著的游長老:整個人已經氣若遊絲、奄奄一息,眼窩深陷,眼睛里滿是痛苦和絕望,形容枯槁,露在外面的臉、手發黑,說明毒已侵入全身了。冷長老輕輕揭開被子,揭開游長老的衣物,張岳不禁大吃一驚,傷口在胸前,整個前胸已完全變黑、潰爛,散發著一股腐臭味,和當初郭攀在天一寨中毒時的情形很相似,只是因為中毒日久,更為可怕。黃長老對張岳拱手請求道:「勞煩張兄相救了!」

「不知道我的解藥能否解得了游長老的毒,只能試下看了。」張岳心裡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已經這樣了,張兄就大膽施藥吧!」黃長老沒有客氣,口氣急切。

張岳讓木亢堂的人打來熱水,先將游長老的傷口做了下清理,然後從懷中取出藥瓶,將瓶中的粉末灑滿傷口,再用乾淨的布片包紮好。這邊剛處理完,黃長老又將張岳帶到隔壁,將同樣負傷、命懸一線的郭長老、薄長老依次做了處理,原來四個長老率隊出征和前來挑釁的北夏人對抗,其中閻長老當場負重傷不治身亡,其他三個長老都中了同樣的毒,只有留守的黃長老和冷長老倖免。

處理完三個長老的傷口,已臨近飯點,兩位長老將張岳請到飯堂用餐,只見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菜肴、美酒,飯桌旁的椅子上還有兩個食盒,冷長老介紹說:「張兄辛苦了,粗茶淡飯,薄酒一杯,聊表謝意,請張兄在這裡慢用,這兩個食盒是準備給與張兄同來的其他英雄們的。」他說完,旁邊的周護法就將食盒的蓋子打開,只見裡面的菜肴與餐桌上的一樣豐盛。張岳沒有坐下,他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在堂內用餐,離開隊伍時間不短了,寧王他們那邊不知道有沒有情況,因此他必須儘快趕回去。再者,在江湖上行走,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從兩位長老的話里,張岳知道木亢堂內中毒的肯定不止這三位長老,自己身上的解藥是這些傷者最後的希望,無法預料為了這些解藥,這些人會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因此他從進入木亢堂到現在,水都沒喝一口,更不會食用這酒食,他只相信自己的乾糧。他急著離開,故而說道:「感謝兩位長老的盛情和周全,三位長老已經施藥,只有靜候觀察。小弟離開兄弟們已多時,需儘快趕回去,以免他們擔心。」

黃長老執意留下張岳,「張兄不計本堂攔阻,將寶貴的解藥施與本堂兄弟,如果連飯都不吃,老朽心裡確實確實過意不去啊!」

「是啊是啊,張兄不用著急,吃飯也用不了多長時間,食盒我安排人馬上送過去,也不會耽誤其他英雄們。」冷長老也極力挽留。

張岳堅決要馬上離開:「不麻煩兩位長老了,我們長期走南闖北,隨身都帶了乾糧,已經習慣了。還請長老安排讓我離開。」

兩位張老都是**湖,見張岳如此,知道再做挽留也是徒然,黃老張略一沉吟,說道:「張兄和兄弟們情義深重,老朽佩服,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我看這樣,把這些酒食都裝盒,我與冷長老到林子里,陪同張兄及兄弟們一起食用。」說完,即吩咐手下即刻裝盒。

張岳本想再推辭,卻又覺得如此一來會太生分,只好謝過黃長老的好意,心裡想見機行事。於是一行人出了木亢堂往寧王他們所在的林子而來,這一次他們沒有要求張岳蒙眼,但張岳隱約覺得這一次走的是另一條路,憑直覺這條路遠了不少,並且還兜了圈子。

當到達林子時,黃長老一個手勢,四周的木亢堂弟子迅速而有序地退了下去,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組織嚴密、訓練有素的團體。和張岳預想的一樣,孫大林在在焦躁地走來走去,嘴裡還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說著什麼,看到張岳,馬上走上前來,高興地大叫起來:「張兄,你終於回來了,急死我了!」徐坤和李福春緊緊地護在寧王左右兩邊,看到張岳平安回來,焦急的臉上才放鬆下來;只有寧王依然背靠大樹坐著,平靜如水,就如在寺廟裡坐禪一般,聽到孫大林的喊叫聲,才睜開眼睛。

張岳將雙方做了引見,孫大林因為等候多時而非常不滿,黃長老和冷長老滿臉堆笑連聲表達歉意,隨後一招手,跟在後面的幾個人手腳麻利的擺起桌子、板凳,將食盒中的酒肉、飯食迅速端上桌子。連日來都是啃乾糧、喝冷水的孫大林立刻滿眼放光,先前的不滿立刻煙消雲散,高興地叫起來:「終於可以吃頓好的啦!」說著就要坐下來大快朵頤,後面的張岳輕輕地拉了他一下,他馬上反應過來,雖然心有不甘,但依然退了回去。待酒食全部擺好,黃長老陪著笑,向前拱手說道:「先前手下對各位英雄多有得罪,老朽在這先陪個不是,還請多擔待。張兄不計前嫌,為鄙堂兄弟施藥療傷,鄙堂上下不勝感激。今略備薄酒、粗食,聊表謝意,請諸位落座。」

張岳依然謙讓著:「多謝兩位長老盛情,我們為了趕路,身上都帶有乾糧,一路風餐露宿,為的是儘早趕回家。」

黃長老正欲相勸,林中跑來一位堂內兄弟,在他耳邊耳語了幾聲,黃長老明顯輕鬆了起來,喜形於色地說道:「張兄的寶葯真是神奇,剛才堂內兄弟來報,經張兄施藥的幾位長老已經有好轉了,真是奇迹、奇迹!張兄就是鄙堂的大恩人!」說完,躬身深施一禮,其身後的木亢堂弟子聽長老所言,一個個興高采烈,齊刷刷的施禮道:「感謝張英雄相救!」張岳連忙回禮,但依然沒有落座的意思。

黃長老見多識廣,自然明白張岳這些人的疑慮,於是端起酒杯說道:「張兄的大義,老朽萬分感佩,奈何鄙堂簡陋,只有粗茶淡飯,老朽先干三杯,代表鄙堂和幾位承蒙張兄賜葯的長老表示心中感謝之萬一!」說完,一飲而盡,然後端起桌子上另兩杯酒,逐次倒入自己的杯中,一口氣幹了,可能是喝得太急,雖然他極力剋制,但仍然咳嗽起來,清瘦的臉上也泛起紅來,旁邊的冷長老和眾弟子都緊張起來。

寧王自始至終一直在旁邊冷靜地觀察,見此情景,他對張岳緩緩說道:「張岳,黃長老是有義之人,我們就聽從安排吧!」見寧王如此說道,張岳恭敬地回答:「是!」於是他拱手道:「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黃長老高興地連聲說好,連忙地讓座,身後的弟子快速地將酒杯斟滿,和冷長老一起從寧王開始逐個敬酒,一桌人相談甚歡。他看到張岳對寧王如此尊敬,知道寧王才是核心人物,頻頻敬酒、夾菜。寧王在肅州期間雖然在寺廟為僧,但實則為關押,並未受戒,無需遵守戒律,只是經過長途顛沛,身體狀況不佳,因而酒菜只是淺嘗輒止。孫大林本性豪爽,加之這麼多天連口熱食都未粘牙,更別提美酒了,當美酒佳肴擺在眼前哪能抗拒,故而放開肚皮,來者不拒,和冷長老你來我往,連連乾杯,但其他人卻只是禮節性的吃了點東西。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黃長老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給寧王和張岳敬酒,略帶疑慮地緩緩說道:「張兄大度,賜以寶葯,鄙堂上下感激不盡。如今還有一事相求,不知......」似乎有些為難,他沒有說出來。張岳其實猜到了他想說什麼,不過沒有說破,只是微微一笑說道:「黃長老有事儘管說。」

黃長老從張岳的眼神里,也明白了自己所求之事對方已經明了,於是也就無所顧忌了,「是這樣,在這次和北夏人的衝突中,鄙堂遭受北夏人暗算的人很多,幾位長老和不少兄弟都中了毒箭,不僅如此,連總堂主也未能倖免,否則總堂主定會親自來表達謝意。嗯......」他又停了下來,琢磨著該如何表達。

張岳開始猜測總堂主要麼中毒,要麼就已身亡,但當他進入木亢堂時,沒見到堂中有何異樣的擺設,因此他基本肯定總堂主是身中劇毒。黃長老只是讓他給另外幾位長老治療,卻沒給總堂主施藥,是不敢讓總堂主以身涉險,張岳的葯無論有無效果,但最起碼不能有危險,因此,先讓他給幾位長老治療,江湖險惡,這也是不得已為之。對此,張岳很是理解黃長老的安排和當下的為難,見他開口,知道他是想讓自己給總堂主解毒,於是很爽快地道出了黃長老想說又沒有說的話:「如果貴堂總堂主需要,小弟願意施以援手。」

「好!」黃長老甚是高興,連連給眾人讓菜、敬酒。張岳心裡著急,只想快些離開這片林子,故而轉頭對寧王說道:「掌柜的,要不我們現在就去給總堂主療毒。」寧王點頭同意。為隱藏寧王的身份,他故意以掌柜的相稱。

黃長老心中更是急切地想張岳儘快去幫助總堂主療毒,只是礙於禮義不好自己提出來,見張岳自己如此說道,當然是求之不得。於是一行人立刻起身朝林子深處的木亢堂總堂而去。兩位長老執意為寧王和張岳牽馬,推卻不過,也只好作罷。一行人充分領略了這片林子的險要:沿途很多岔路,有些要往走,有些要往右,有些走中間,他們這些外人根本看不出差異;路上還設置了幾處險要的卡口,每處都易守難攻,堂內弟子嚴密守衛;中途還要經過一片不小的水面,深不見底,沒有船隻根本無法通行。張岳心想:此等險要之地,外人若要強攻進入,實非易事。

到得木亢堂總堂大廳,堂內人員對張岳一行比先前更是恭敬、禮義周全,冷長老陪著寧王等人休息,黃長老將張岳請到了廳后一間寬敞、明亮的房間,房內一位深色悲戚的中年女子,焦急地來回走著,眼睛一直盯著門口,臉上明顯印著淚痕。黃長老快走幾步,上前躬身說道:「夫人,張英雄請到了。」中年女子連忙迎上來,給張岳行禮,「張英雄辛苦了,有勞英雄為拙君療毒!」言辭誠懇、急切,說話間,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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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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