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
門外的暴風雨已經停了,只是天色依舊顯得灰暗。門外的人維持著投擲的動作,西爾斯低著頭,長長的銀髮遮住雙眼,卡倫撲過去緊緊抱住這個渾身濕透的老人。
西爾斯的大手蓋在卡倫頭上輕輕撫摸他的頭頂,科恩卻抓住卡倫的胳膊用力將他拉了回來。卡倫正打算開口詢問科恩為什麼要拉他,卻感覺到自己腹部火辣辣的疼痛,低頭一看,暗紅色粘稠的液體站在自己的衣服上,已經將衣服腐蝕掉,開始侵蝕自己的皮膚,濃重刺鼻的血腥味衝擊著卡倫的大腦。
「你又動用了卡達亞的力量是吧。」科恩把卡倫拉到身後,「西爾斯?」科恩輕呼著他的名字。手中黎明之矛微涼的觸感讓他稍微心安。
「酒,卡倫。」支走卡倫后,西爾斯長呼一口氣,動作僵硬的脫下身上的衣服,科恩看見一道狹長的傷痕幾乎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邊胯部,「聖水,科恩。」
科恩右手手掌朝上,煉金陣法展開,一個帶有瑰麗花紋的銀碗出現,科恩端著銀碗緩步走向西爾斯。明知道他沒有失控,但西爾斯周身散步的血腥氣息還是讓科恩後背分泌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西爾斯接過銀碗,明明對人類無害的銀碗此刻卻彷彿上千度高溫一樣,和西爾斯的手掌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西爾斯緩緩將銀碗中的液體滴在傷口上,傷口附近翻出來的肉瞬間扭曲起來,呈現出一種乾裂燒焦的疤痕。
「你老了西爾斯。」科恩看著他有些狼狽的樣子,接過遞來的銀碗揮揮手將其用煉金陣傳送回去,揶揄道,「居然用了這麼久。」
「獅子就是獅子。老了的獅子更有拚死一搏的決心。」西爾斯盯著科恩那雙灰瞳,眼底好像湧起了熾熱的岩漿,「我還沒老的快死。」
「吼」卡默從門外進來低扶著身體發出獵犬準備進攻的咕嚕聲,嘴角邊還殘留的血跡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嘿,嘿,我沒有惡意,只是開個玩笑好嗎。」科恩連忙擺擺手。
「無所謂。」西爾斯走到科恩跟前慢慢伸出手,語調中透出一股毫不在乎的意味,「螞蟻咬不死遲暮的雄獅。」
「爺爺,酒。」科恩聽見身後傳來卡倫有些吃力的聲音。西爾斯的手從科恩的耳朵邊上經過,接過一個造型奇特的暗紅色陶罐,套管上鐫刻滿奇異的花紋。西爾斯揭開陶罐上密封用的布料,轉過身背對著科恩舉起罐子仰頭大口咽下其中的酒液。
科恩一雙灰瞳此刻猛縮起來,剛剛西爾斯伸手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股威壓,只是來自實力層面的壓迫感,火力全開的自己面對現在這種狀態下的他下也只能祈禱後輩給自己挑個風水好些的安息地,不,或許也不用,面前的這個老人本身就是一名掘墓人。王者就是王者,從不會因為年齡改變自己的傲慢,能殺死王者的只有另一位王者,而自己,頂多算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凡人。剛剛自己的調侃已經有些冒犯了眼前的這位王者,而他剛剛伸手本也並非為了拿酒,只是卡倫剛好回來救了他一命。
忤逆王座者,將受以天罰!
科恩只覺得身上直冒冷汗,細密的汗珠已經覆蓋滿了整個後背,浸濕了他貼身穿的襯衫。科恩儘力著平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西爾斯背過身的之後,科恩才能感覺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慄。
「那我先走了。」科恩緩了緩呼吸,「傳送門已經用光了次數,我就不充能了,我給卡倫留了些禮物,還有我從祖輩的書中找到了關於卡倫身世的問題。」儘力的剋制著發抖的聲音,科恩背對著卡倫和西爾斯擺了擺手走出了木屋,最後一句用了些鍊金術的技巧沒有讓卡倫聽見。
卡倫奇怪於二人突然有些劍拔弩張的微妙氛圍,可他已經不想管這麼多了。「爺爺,你受傷了?」卡倫焦急地開口。
西爾斯背對著卡倫穿好了衣服:「爺爺怎麼會受傷呢。」轉過身,枯槁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大手輕撫著卡倫的頭頂,另一隻手拿起桌子上科恩留下的一把黑色的****仔細端詳。
「科恩應該都跟你說了吧。」西爾斯把****交到卡倫手上,「你相信世界上有地獄嗎?」西爾斯平視著卡倫。卡倫看著爺爺那雙有些渾濁的瞳孔,沒由來的渾身發冷,耳邊感覺傳來若隱若現的恐怖嘶吼。卡倫從那雙眼睛里好像看見了,地獄。
「爺爺,我相信。」卡倫看著爺爺眼睛,四周彷彿身臨地獄卻感覺不到恐懼。
「好孩子,爺爺帶你去見幾個朋友。」西爾斯提起青銅鏟領著卡倫進到裡屋,「我從不讓你接近這個地窖對嗎?」西爾斯站在一個用木板擋住的地窖前,右手捏緊了青銅鏟冰涼的長柄。
卡倫想到爺爺從來不讓他靠近這個地窖,可誰又能阻止小孩子的叛逆心和好奇心呢?卡倫曾背著爺爺靠近過地窖,那次他一進入地窖周圍,便感覺有人在他的耳邊竊語,這種竊語聲令人心煩意亂,彷彿數千隻魔鬼在他耳邊囈語蠱惑著他打開地窖,誘惑他放出被關押在裡面的東西。等他清醒過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用力地拽著地窖門上的麻繩想要將其打開,萬幸的是他的力氣太小沒能拉開這塊沉重的木板。
「你準備好了嗎卡倫?」西爾斯有力的手掌抓住繩子的一端,「準備好見識地獄。」說罷右手發力,木板發出吱呀聲,可直到地窖完全展現在二人面前時,卡倫也再沒有聽到之前那種充滿誘惑的聲音。
「走吧孩子。」西爾斯把木板向後掀開,取下掛在牆壁上的煤油燈,率先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