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倖存者

西境拉泰的帕尼蘭港口是整個拉泰最繁華的地帶。

從更西邊一些的帕尼蘭礦坑挖出來的那些璀璨的七彩寶石，經由這個港口銷往全世界。帕尼蘭寶石之所以被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嚮往著，是因為其本身有一種令人無法拒絕的特質：延長壽命。

帕尼蘭寶石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特殊的那一類石頭。雖然至今為止都沒有人能夠探明這種寶石為何具有延年益壽的功效，但至少其延長壽命的作用已經被挖掘證明的差不多了。

然而最近一段時間，帕尼蘭礦坑卻傳出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

這半年來，礦坑裡已經失蹤了一百多名礦工和冒險家，受到不明生物傷害的人數更是一直在攀升。

這種情況下，帕尼蘭政府兩個月前緊急叫停了礦坑內部的一切挖掘作業以及參觀項目，派出治安巡邏隊深入調查。然而帕尼蘭政府沒想到的是，對礦坑裡發生了什麼感興趣的可不止只是他們而已。至少現在，帕尼蘭港口聚集的勢力要比每年的寶石交易季都還多。

祁韓和白樺葉這個二人組只不過是這些勢力中最最最不起眼的那一撮，但很明顯祁韓了解的內幕要比尋常人多得多，這也方便了他們接下來的調查行動。

在碼頭旅店的第三天，祁韓帶著白樺葉開始了調查。

二人首先到達的地方，是帕尼蘭西區。

由於足夠靠近礦坑，多數居住在西區的都是礦工家庭。而礦工，正是祁韓要找的人。

祁韓的職業多種多樣，一般被稱之為「賞金獵人」或者「尋寶獵人」，當然如果有需要的話客串一下雇傭兵也不是不可以。

「你一直都在中土，是哪來的這些信息？」白樺葉看見祁韓手上抓著一張寫滿了地址的皺巴巴的紙，奇怪道。

祁韓抬頭尋找著這條街上正確的門牌號，頭也不回地說：「身為賞金獵人，肯定要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特殊信息渠道嘛。」

「不說算了。」白樺葉翻翻白眼，繼續沉默地跟在祁韓身後。

「誒，找到了，就是這。」祁韓說著在一扇門前停下了腳步。

話音剛落，祁韓直接上前搖了搖門上的鈴鐺。

「貝爾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碼頭上沒有……」門還未開，裡面已響起了一個婦人絮叨的聲音。

「請問，二位是？」婦人打開門之後聲音突然小了，眼睛裡帶著戒備問道。

「你好勞倫斯夫人，我是政府事故調查部門的威爾齊。」祁韓露出一個標準的假笑，微微欠身，「我專程前來拜訪勞倫斯先生，詢問一下上次的事故細節。這是我的證件夫人。」

說著，祁韓從外套的內兜里掏出了一本黑殼證件遞了過去，給白樺葉眼睛都看直了。

「上個月不是已經來過一次了嗎？怎麼又要詢問？」勞倫斯夫人隨意看了看證件，不疑有他，遞迴了祁韓的手裡，「先進來坐吧。」

「好的夫人。」

祁韓笑眯眯地收好證件，帶著白樺葉走進了勞倫斯家。

「這是我的助手，你叫她小白就可以。」

一進門祁韓就注意到了掛在門邊的一套礦工服，還有那顯眼的藍色頭盔，以及擺在柜子子上的一盞燃石燈。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勞倫斯夫人已經為他們端上了兩杯水。

「你們先在這坐一會，我去把勞倫斯叫來。」勞倫斯夫人略顯局促地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手，急匆匆地走進裡間去叫丈夫。

祁韓微笑點頭，抬起水杯喝水，順勢打量周圍的環境。

整個客廳都顯得很陳舊，但卻井井有條且乾淨，一個很典型的礦工家庭。這已經是他們倆今天下午拜訪的第四家了，前面三家祁韓沒有任何收穫，他希望勞倫斯家是不一樣的結果。

沒一會，一家之主勞倫斯就來到了客廳，卻是坐在輪椅上被妻子推過來的。

祁韓很明顯沒有料到這種情況，他想要的「不一樣」可不是這個。

「看來勞倫斯先生在這次事故中失去的很多，之後的事故賠償一定會讓您滿意的。」祁韓說著向後擺了擺手，白樺葉會意地拿出一個小本本和一支筆假裝記錄了一下。

勞倫斯聽到「賠償」二字愣了愣，隨即陰沉而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二位想知道什麼？」勞倫斯搓了搓雙手，「其實之前我已經講過所有我知道的事情，當然二位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再講一遍。」

祁韓依舊是那一副笑眯眯地樣子：「其實，我只是想知道當『襲擊』發生時，勞倫斯先生您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信息都可以告訴我。」

勞倫斯聞言皺著眉頭想了想，顯然那對他來講並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而勞倫斯夫人在此時抓住了丈夫的手，似乎為了給丈夫更多一點的安全感。勞倫斯則抬起頭溫柔地看了一眼勞倫斯夫人，然後轉頭向祁韓講述起來。

「當時礦道里的燈全都莫名其妙熄滅了，只剩下我們隊伍里幾盞燃石燈還保持著光芒。」勞倫斯咽了下口水，「燃石燈在那種情況下能照明的範圍很小，要不是每天都來回進出礦道，可能我們也會像那些冒險者一樣迷路了。

「我們在這種情況下努力前進，所有人都想儘快逃出那個壓抑到令人窒息的地方。但最令人恐懼的並不是黑暗，而是黑暗裡的東西。是的，黑暗裡有些令人不安的東西在遊盪。」

說到這裡，勞倫斯面露恐懼，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講述。

「其實很多人都看到了那玩意，只是沒有人相信那是真的，我直到現在都不相信是那玩意襲擊了我們。」

「到底是什麼？」

「寶石！七彩的帕尼蘭寶石！在黑暗裡它們像是被什麼串成一串一串的，散發著比被陽光照射還要耀眼的光芒，用極快的速度襲擊了我們！黑暗裡甚至有殘影！」

「寶石？！！」祁韓和白樺葉同時露出了驚訝地表情。

「是吧，你們也不會相信的。我們一直都覺得是礦洞里挖出了什麼奇怪的野獸，它們散發的某種氣味影響了我們的感官。你也知道的，海里就有很多這樣的生物，通過信息素或者毒液什麼的……」

「等等。」祁韓打斷了勞倫斯的講述，「野獸？為什麼是野獸？」

「什麼？」勞倫斯不明所以。

「為什麼你們認為是一種野獸襲擊了你們而不是其他的東西？」祁韓完整地描述了自己的困惑。

勞倫斯眨了眨眼，很明顯沒想到祁韓會提出這麼一個問題。

「因為，寶石不可能弄斷我的雙腿啊。」勞倫斯想到了一個答案。

祁韓則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恢復了自己進門時的那副笑臉。

「那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勞倫斯先生。」祁韓起身，伸出手和勞倫斯握了握，「您提供的信息很寶貴，我謹代表政府對您的遭遇表達最誠摯的歉意。之後的賠償會以郵件的方式送來，請您耐心等待。政府不會忘了每一個作出貢獻的公民。」

在一段官面話的交流之後，祁韓帶著白樺葉離開了這條街。

「接下來的地址在哪？」

「不用去了，足夠了。」祁韓說著把手裡的紙張撕碎，扔在了路邊的花叢中。

白樺葉抖了抖眉毛，最終沒有選擇開口問什麼，仍舊默默地跟著祁韓。

「寶石野獸？有點意思。」祁韓自言自語著，從內袋的錢包里抽出了幾張錢幣遞給了白樺葉，「明天去郵局把這些錢寄給勞倫斯家，以『賠償金』的名義。」

白樺葉接過錢裝起來，沉默地點點頭，一句話也沒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