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經過伯爵的暗示，史蒂夫管家並沒有跟隨，三人在餐車落座以後，伯爵先是狠狠地瞪了周振奇一眼，然後又笑眯眯地看著瑪麗說道。

「這位美麗的女士，你想要吃點什麼。」

瑪麗只是甜蜜蜜地看著周振奇讓他點餐，周振奇當然是讓伯爵點了，如果讓他來點，很可能會出洋相。

伯爵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員詢問之後，點了奶油焗龍蝦，松露肥鵝肝，炭烤小羊排，最後一道水果沙拉作為甜品。

進餐時伯爵總是找機會和瑪麗聊天，周振奇抓住機會對伯爵挑了挑眉毛，然後插起食物喂到瑪麗嘴中，瑪麗臉色一片緋紅，只覺得渾身冒火，耳邊嗡嗡響個不停，再也注意不到伯爵的問話。

回房間的路上，周振奇一個閃身在伯爵怒視的目光中進了瑪麗的房間。

夜色深沉，周振奇悄悄摸摸地回到他和伯爵的房間。

「咳，咳。」

剛進房間就聽見伯爵故意的兩聲咳嗽，他假裝沒有聽見，迅速溜上了床，衣服也沒有脫就躺了下去。

早上醒來，周振奇發現伯爵早就起來了，正坐在那裡等著他。

經過昨天的接觸，他已經找到對付伯爵的辦法了，伯爵雖然固執，是個老頑固，但也是個君子，正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

周振奇洗漱完畢，自顧自地坐在伯爵對面，不管不顧地捏起面前的點心吃了起來。

伯爵可能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一時沒有做出反應，周振奇得寸進尺，端起伯爵還沒有喝過的紅茶一口飲下，然後拍拍手，走出房門的時候還不忘評價一句。

「味道還行。」

兩塊小點心和一杯紅茶顯然並不夠填飽肚子，周振奇和瑪麗來到餐車的一角坐下。

兩人剛剛落座，伯爵越過空曠的餐車大廳很自然地坐在了兩人對面。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周振奇想要出言反對，瑪麗已經搶先回答。

「當然沒問題。」

周振奇發現伯爵臉上有些不自然的泛紅，心中一樂。

早餐過後，周振奇再次甩開伯爵鑽進了瑪麗的房間，進門的時候周振奇看見伯爵的鬍子都氣得翹了起來。

房間內，瑪麗眼睛眯成月牙兒，歡快地說道。

「你把那位先生怎麼了？在餐車的時候他臉紅起來好可愛啊。」

周振奇悠閑地躺在沙發上，嘴裡含著瑪麗剛喂的水果口齒不清地說道。

「他是福特教授的朋友，不用管他，本來就是個奇怪的人，最喜歡被人捉弄了。」

……

門被敲響了，史蒂夫管家端著果盤走了進來，他優雅地行了一禮，放下果盤說道。

「這是隔壁的先生送來的。」

然後又是一禮然後離開。

瑪麗望著周振奇不知所措，周振奇沒心沒肺地說道。

「不用管他，肯定是福特教授讓他多照顧你的。」

沒過多久，史蒂夫管家又來了，這次是糕點。

史蒂夫管家再一次敲門進入了瑪麗的房間，他端來了難得一見的冰淇淋。

瑪麗覺得有點不對勁。

「周，真的沒有問題嗎？」

周振奇開始胡編亂造。

「沒問題的，他是教授的朋友，上次我還救過他的命，他看我風流瀟洒，英俊倜儻，一直想我給他做兒子，我什麼人啊，當然不可能答應，但是這人老頑固，固執得很一直不肯放棄…」

接下來的幾天都在這樣的氣氛中度過，

老伯爵的臉皮到底不夠厚，沒能斗過周振奇。

這天晚上周振奇回到房間。

「咳，咳。」

伯爵輕咳兩聲說道。

「我可以不追究你身份的問題，但是你和瑪麗還沒有結婚，所以應該注意點影響。所以你懂了？」

「懂了，懂了。」

周振奇躺在床上，他轉過身來看著伯爵的方向問道。

「伯爵閣下，你們為什麼不告訴瑪麗你的身份呢？」

伯爵陷入了回憶之中，良久之後才回答道。

「斯特城和它所在的斯特郡，以前是我家族的領地，五十年前貴族和王室的戰爭后，所有貴族都失去了對領地的管理權，這當然也包括我的家族在內。」

「但是，大貴族們對地方的影響依然很大，蒸汽工業開始后紛紛轉向成大資本背後的勢力，王室再次對我們這些對地方有深刻影響力的貴族產生了警惕。」

「所以，和我走得太近，有太多聯繫，並不是一件好事。」

……

「嗚…」

窗外的景色開始減速，最後靜止不動，火車停了下來。

火車將在這座叫做曼斯特的城市停留一天，一些工人在往車頭裝運煤炭，緊靠車頭的拉貨車皮正在上下貨物。

平民是沒有人權的，為了方便管理，他們被禁止下車，身在貴族車廂的周振奇陪著瑪麗一起下了車。

曼斯特是一座典型的內陸資源型城市，它盛產鐵礦和煤礦，空氣中滿是煤塵和鐵鏽的味道。

資本家和貴族是不會居住在環境這樣糟糕的城市的，除了礦場和冶鐵工廠，這裡的一切都是為了掏出工人口袋中的最後一個銅板。

酒吧和賭場遍地都是，然後這些產業又吸引了周圍的賭客，伴隨著賭場和酒吧出現的必然是色情業，然後這裡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一座罪惡之城。

在王國本土，槍支並沒有泛濫，懷裡揣著手槍的周振奇並不擔心兩人的安全。

酒吧的劣質麥酒讓兩人倒了大胃口，從來沒有看見過賭博的瑪麗拉著周振奇要去賭兩把。

在兩人輸掉了三鎊錢后，瑪麗對賭博失去了興趣，兩人開始趕回火車站，瑪麗抱怨道。

「我就應該聽史蒂夫先生的，這裡真是無聊，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說這裡是人間天堂。」

周振奇聳了聳肩。

「這裡是酒鬼，色鬼和賭鬼的天堂。」

「你們兩個站住！」

五個穿著破爛衣服，全身肌肉成塊狀，身上一股臭汗的人堵住前面的路。

後面也有三個人圍了上來，瑪麗一點也不害怕，她拉著周振奇有些興奮的說道。

「親愛的，你會保護我是嗎？」

周振奇配合地拿下頭上的禮帽，紳士地行了一禮。

「這是我的榮幸。」

「砰，砰…砰。」

周振奇路過中槍的倒霉蛋，自我感覺很有逼格地說了一句。

「下次眼睛放亮點。」

「這真是個糟糕的城市，我們快走吧。」

瑪麗催促著，兩人回到火車站，被火車站的服務人員誤以為是新上車的乘客，瑪麗拿出貴族車廂專用票才解除誤會。

引領他們上車的服務員小聲念叨道。

「真是奇怪，都快一天時間了，一個上車的客人都沒有，明明賣出了不少票。」

周振奇並沒有聽到服務員的自言自語，把瑪麗送回房間后，他就回房睡下了。

睡夢之中，周振奇感覺到一聲聲的呼喚，呼喚聲越來越急促，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看向伯爵的位置，伯爵也同時睜開眼睛看著他，兩人同時出聲道。

「出事了！」

兩人沖入瑪麗的房間，裡面空無一人，床上的被子早已涼透。

車廂內也沒有看見服務人員的身影，史蒂夫管家也找不到人了。

沿著車廂向車頭位置前進，走廊中空無一人，打開沿途的每一個房間都空空如也。

越過餐車，打開平民所在的車廂門，裡面除了汗臭腳臭和一些奇怪食物的遺留味，已經看不見一個人了。

找遍火車站后，兩人站在火車站外空曠的廣場上，整個城市陷入了沉寂，只有路燈幽幽的燈火證明這不是一座空城。

兩人在城中漫無目的尋找著。

午夜時分，月上中天，灑在地上的月光中帶上了淡淡紅色，這紅色漸漸濃郁起來，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抬頭望去，月亮不再是銀白色，淡淡的血紅包裹著它，一股城中升起的暗紅色細線連接在月亮上。

那暗紅色進入月亮上迅速擴散，月亮被越染越紅，月光灑在城中，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淡淡的紅色中。

兩人沿著道路，向著暗紅色細線的方向前進。

地面開始變得濕噠噠的，還有些粘腳，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傳來。

走過一個拐角，來到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中密密麻麻站滿了人，這些人低著頭，也不言語，跟著隊伍慢慢向前遷移。

周振奇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尋找瑪麗，人太多，不知道是有幾萬還是十幾萬，根本找不到瑪麗在哪裡。

視線沿著人群前移，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祭壇，人群麻木地走上祭壇，上面站著一群穿著灰色斗篷的人，這些人帶著帽兜看不清臉。

人群走到祭壇中間，被穿著斗篷的人割喉放血，放空血的屍體被壘在祭壇上，成為祭壇的一部分。

血液隨著祭壇中間跪著的人祈禱變成細線升向空中，向著月亮而去，更多的血液順著祭壇上屍體的縫隙流向地面。

周振奇蹲下身，伸手在濕噠噠黏糊糊地面摸了一下，放在眼前，看著都是血，都是人血。

伯爵也注意到了這些情況。

「跟著我。」

兩人在人群中穿行，穿透人群來到祭壇前面，終於看清楚，這哪裡是祭壇，這是用人的屍體堆成的高台。

「你跟在我後面，注意自己的安全。」

伯爵緩緩抽出腰間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