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踹門

他將她與自己拉開一定的距離，小心翼翼地問著後面幾個字。「不要死，可以嗎？」

初顏終於看初辰，她在聽到「喝我的血，吃我的肉」那幾個字時，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神魂為之震動。

她依舊沒說話。

初辰當她是默認，默認的確是恨著他。

沒關係，回去就將我的血肉給你做湯喝，只要你解恨，只要你活著。初辰心道，並一把將初顏抱了起來。

出於慣性，初顏伸手摟住了初辰的脖子。

初辰耳尖一紅，開口道：「抓緊，我帶你回去。」

初顏要鬆開的手，要松也不是，抓緊也不是，只好維持原樣。

初辰一路抱著初顏走回去，目標有些明顯了，白強等人很快發現。

這會兒，初顏趴在初辰懷裡睡著了。

初辰不肯將初顏交給任何人，即使他自己的傷口裂開，即使他的衣衫被枝葉颳得凌亂不堪，他都將懷裡那人護著，仿若珍寶。

這會兒的冷初辰，說是個乞丐也不會有人懷疑。

他不管任何人如何看，他不會再讓初顏離開他的視線。

管家這會兒已經挑好了侍女，在門口晃悠，不時走遠兩步看人回來沒有。

這不，天色黑下去沒多久，一群人回來了。

管家一喜，急忙道：「快，快準備飯菜！」

挑好的幾位侍女急忙去準備，只留下兩個看著清秀的，默默站在管家身後。

「一會兒你們伺候初顏姑娘，萬不可大意！」

初辰將初顏徑自抱回屋子，誰也沒理會，兩個侍女互望一眼，默默跟上。

「姑娘要不要沐浴更衣？」

「公子需要更衣嗎？」

兩位侍女異口同聲，問初辰，和初顏。

初顏睡著，自然不理會，初辰望向問自己是否需要更衣的那個，開口道：「沒人告訴你是來伺候誰的？」

侍女一聽，慌忙跪下：「有，有的！」

不想聽她說話，初辰一個眼神掃過去，管家急忙將那侍女拉走了。

留下的那個侍女，被男主人這麼冷酷嚇得，不敢說話。

初辰也沒理會那侍女，只是將初顏小心放下以後，眼睛在屋子裡掃了一圈。

「去將那帘子上的繩子取下。」他說著，瞥了一眼侍女。

侍女福了身子，立馬去解開繩子，並小心奉上。

初辰接過來，將繩子的一端系在初顏手腕上。怕弄疼她，他扯破自己的衣衫，先將初顏的手腕包好，然後略寬鬆地將繩子繫上。而後，他將繩子的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侍女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至於其餘的人，初顏的房間他們不敢亂進，此時還不知道他們的九公子，將自己與初顏綁在了一起。

綁好以後，初辰覺得心安。

此後，你我再不分開。

這麼想著，初辰覺得有些滿足。

而初辰如今灰頭土臉的，也沒打算收拾，就這麼看著初顏睡著。

管家門外敲門提醒道：「公子和姑娘，要不要先用飯？」

「端進來。」初辰道，侍女急忙去端飯菜。

只有粥，侍女略擰眉頭，看了看管家。

「小心伺候。」管家小聲道，「伺候姑娘吃好就是。」至於他家九公子，等會兒他親自請了去前廳吃。

侍女想說，公子將自己和姑娘綁在一起了，怕是不方便自己出去吃。但見管家催促，她便先將粥端了進來。

「你出去吧。」初辰接過了粥，「告訴白強他們先吃，不必等我。」

「是。」侍女領命離開，將門帶上。

初辰吹了吹粥，覺得溫度適中，且不可耽擱，於是輕輕推了推初顏。

初顏餓著，睡著也不會舒服，被初辰輕輕一推就醒了。

醒來后，初辰不講話，只是將粥遞到初顏嘴邊。

初顏不肯喝，微微擰了頭。她連溜走等死的事情都做了，不會輕易妥協的。

初辰心裡一慌，面色一冷。

將粥先放在了旁邊凳子上，初辰將初顏扶起來，再次將粥遞到她嘴邊。

他不肯吃，也不肯講話，似是賭氣。大概氣的是冷初辰攔了她尋死的路。

初辰胸中鬱悶，含了一口粥，不由分說便朝初顏唇口吻去。

初顏下意識要推開初辰，這才發現了她的胳膊上，被拴上了一根繩子。

愣神間，初辰將那口粥送到了初顏嘴裡。

順勢，初辰吻了吻初顏的唇。

初顏的臉色都漲紅了！

初辰雖也有些羞赧，但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習慣了也就……咳，他才不會像是個小姑娘一樣扭捏呢！

初辰看著初顏，看初顏害羞，並微微帶著一些惱怒。但她還是不肯說話。

他也就不講話，繼續一口一口喂著她吃。

這樣吃，初顏不會吐。

初顏的掙扎本就弱，初辰自動忽略了。而初顏若是開口說些什麼，初辰有把握能夠勸她活下去。

可初顏什麼都不肯說。

初辰也就一言不發。

二人似是在賭氣。

但他知道，初顏可能是在賭氣，氣他不讓她死。可他，他沒有賭氣，他在害怕。他怕失去初顏，很怕很怕。

一碗粥快喂完的時候，初顏哭了，不知道為什麼哭。

初辰將她的眼淚擦掉，繼續將剩下的粥餵了。

她哭了，他的心都跟著碎了。

他愛她，也恨自己，卻無處發泄，只好與她同苦。

「睡吧，睡醒了，睡醒了都好。」

將初顏小心放好了，初辰哄著她，並在她身側躺下。

初顏沒有閉上眼睛，初辰也沒有。

良久，初辰道：「明日就去尋富駝山，我知道在哪。」

今日，他找白強，好歹問了句，知道這山的大概位置，知道這山不只是存在於傳說中。他本想再與白強商議，派人先去打探，誰知初顏……等不得，一刻也等不得了。

哪怕危險重重，他願意去闖。

初顏反應略慢，在回味過「富駝山，明日就去」幾個字之後，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初辰看她這般，展顏一笑，心口也跟著一松：「信我，活著，才能報仇。」

木小沐，呵，他如今終於認清，他心裡只有一個初顏，木小沐自然是不算什麼了。初顏你要去報復，儘管去。而我，哪怕你要殺了我，我也不後悔讓你活下去。

初顏想報仇嗎，並沒那麼想。只是，她也不想解釋。

她只是，不想要冷初辰對她那麼好。

可，冷初辰做什麼，憑什麼要按她的心意呢？

所以初顏不講話。

她現在陷在自己的思維里，出不去。

白強留下用飯，白家武館那些人不敢隨意與白少爺同桌，早就找了借口離開。至於幾個膽敢找九公子要保護費的人，自然是白家武館的帶走了，去教他們好好做人。

白強本想等初辰，可等了好久也沒見人。

侍女一旁站著，想起公子的吩咐，說是讓這白公子先用飯。但白公子不肯啊，侍女想了想，終於道：「九公子將自己的手腕與初顏姑娘綁在一起，怕是，不會來用飯了。」

白強看侍女，彷彿覺得她在說謊。

侍女目光誠懇，被白強盯著還有些惶恐不安。

白強不由得八卦之心大起。

「這是移情別戀么……」

想歸想，白強不敢問。

因為明日可能還要與冷初辰商議富駝山的事情，所以白強讓管家幫忙收拾了客房住下。

第二日一早，初辰醒得早，見初顏還睡著，便動了動繩子，想解開，卻又覺得萬一自己離開初顏再走了怎麼辦？

罷了，既然要同生共死，他要做什麼也要拖著初顏才是。

初辰搖晃初顏。

初顏迷濛張開眼，不解地看著初辰，良久才反應過來，昨晚上，初辰將她和他拴在了一起，還……同睡在一張床了？

更甚，她的葯都是冷初辰喂下的——那麼喂下去的。

忽略初顏的目光，初辰略撇開頭：「起床洗漱了。」

初顏不想理會，閉眼。

初辰頓覺無力。

這麼綁著是真不方便，可，他不敢鬆開。

想著，初辰繼續昨日的策略，將俊顏放到初顏眼前。

這會兒不喂飯了，初辰若是吻她，初顏總會害羞，總會拒絕，總會說句話吧，總會勉為其難，與他一起起床吧。

初顏的確有些反應，那就是抖了抖身子，並將手放到了臉上，拒絕冷初辰的靠近。

初辰面色有些黑。

初顏還是不講話，初辰覺得著急，只好投降道：「我也不是非要綁著你，但我怕你離我太遠了。」

說著，初辰將初顏的手拉到自己心口：「你不管管我的話，我要失血而死了。」

怕初顏出事嗎，自然是怕的。可初顏鐵了心要出事，初辰能如何？他得想辦法讓初顏有所牽挂。

「我是你的病患，你該不會不管我吧？」

摸到一片濡濕，初顏稍微挪開了手，入目的是初辰心口處的一片暗紅。

初顏的眼眶紅了。

不用說，這是昨日找自己，顧不得處理的傷口。

而自己呢，昨日因為與那幾個人扭打，被弄傷的一點傷口，都被小心處理過了。肯定，也是她睡著以後，冷初辰處理的。

他對她這麼好，好到她不想讓他這麼好。她不值得啊。

雖然眼眶紅了，但還是不肯講話。

初辰心裡著急，面上卻仍舊鎮定，只是頗有些失望道：「好吧，你不管我，我就這麼死了好了。」

初辰挪開了些，側躺著，閉上眼睛。

這麼躺著，對傷口是不好的。

初顏看他，他也看初顏。

他就等著初顏說句話。

不講話，就是不肯打開心結，他就無從開解她。

真的好難啊。

雖然不講話，但是初顏動了動身子，要起床了。

初辰面上一喜，更顯得因為失血，而有些憔悴。

「我喚侍女來幫你更衣。」

雖然他都與她吻過了，可還沒到肌膚相親的地步，處理傷口也不過是看看她胳膊而已，他很尊重她的。

初顏沒講話，默許了初辰將她扶好，並喊了侍女。

有侍女在，初辰總能放心些，將初顏那側的繩子鬆開了。但見初顏胳膊沒被勒出紅印來，初辰鬆了口氣，這才去洗漱。

看著初辰離開，初顏望向侍女。

侍女知道這姑娘很得公子歡心，且有管家吩咐了要好生照顧姑娘，於是侍女不敢大意，上前拜見了。

「奴婢彩玲，伺候姑娘更衣。」

初顏不講話，侍女等了會兒，便自行起身，將昨天放到屋子裡的衣服拿過來，小心地幫初顏換上。

但見初顏瘦弱無骨的身子，侍女好一番憐惜，卻不敢說什麼，只是放緩了動作。

初辰是不敢放心離開的，所謂的起床洗漱，也不過是要給初顏一點時間梳洗罷了。至於他，他看見院子里的水缸，洗了洗就是。

要說他不講究吧，可是冤枉的很。可要說他講究吧，從前風餐露宿的日子多了，草草洗漱的確不算什麼大事。

當下最大的事，就是照顧好初顏。

初顏裡面梳洗，初辰外面等著。不一會兒，白強帶著個跟班來尋初辰。

「九公子，早飯也不吃么？」

白強知道初辰那脾氣，倔強起來可是能找一個人十幾年啊。這不，剛丟了個心上人，好不容易找回來，定是不會輕易讓她離開視線的。

可是不吃飯怎麼可以啊？

白強只好來請初辰。

見初辰站在門外，門關著，活像是初辰被趕出來一樣。

白強怒從中來，越過冷初辰，一腳踹開了門。

初辰拉住了白強，才要說什麼，就見侍女驚訝地出現。

「奴婢見門開了，來檢查。姑娘換洗完了，在梳頭。」她獃獃地說完，便福了一禮，繼續回去侍奉姑娘。

這會兒，初顏將將擦好了臉，正梳著頭呢。感受到門外一股冷風，侍女才急忙來看。

侍女那麼一說，就是初顏在裡面換洗，初辰不好在裡面所以才出來的，而非白強所理解的被趕出來。

白強有些尷尬，退後到初辰身側，抱歉道：「我以為她將你趕出來。」

冷初辰在白強心裡，不僅是恩人，還是主子，哪容許主子被別人轟出來？

初辰小心將門關上了，白了一眼白強：「今日就出發去往富駝山。」

白強一愣，聲調大了些：「你開玩笑吧！」

初辰擰了眉頭：「聲音小些。」

白強哦了一聲，卻因為激動，還是沒法控制音量。

「這山離得遠，所以我們都將它當個傳說！要遠去別國，又不知具體位置，不知有何兇險，尋個幾年都是可能。你此番離去，睦州那邊無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