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兜兜轉轉
他沒有想過他會去主動找他。
那天,他聽說兩個高年級的學生,要找他麻煩。他當時聽了,也只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而已。
當他把作業寫好,正準備塞進書包,突然想起那天,他給他擦藥時,他忍著痛的模樣。
他並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跑了出去。
他並沒有驚動家裡的司機,而是出門打車去找他的。
那天下著霧朦朦的細雨,他出門急也忘了帶傘。
出門時,劉阿姨見他一個小孩出門很不放心,他就趁著她拿傘的空檔就溜走了。
司機把他放在二中學校附近,他望著這川流不息的車流,還有一棟棟建築,並不知道該從哪裡找起。
他只好琢磨著打架通常會找什麼地方。
好在他運氣還不算太背。在他地毯式搜索,第四個衚衕時,終於找到那個躺在地上的他。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當時是抽了哪門子的瘋,不顧自己衣服的整潔去找他,而且還把髒兮兮的他,背在背上。
他只記得,當時的他特別慘,臉上到處都是烏青,嘴角也破了,額頭還滲著血。就這樣當他看到他時,竟還能笑得出去。
他沒有想到看起來風一吹就倒的他,其實比小牛還要重。
他安靜地趴在他的背上,他不知道當時滴進後背衣領里的是雨水,還是他額頭上的血水。
當時他還跟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恨我。
當時,他壓制住自己想罵他是豬的惡劣語氣,對他說:你別說話,一說話我更沒有力氣了。
他的話剛落,他就趴在他的背上咳嗽了起來。只要一想到,他那口水和雨水一起混合著流在他的背上,他想摔死他的心都有。
他又告訴他說:你這麼傻會被別人騙的,以後不要把一個,陌生人隨隨便便帶回家。
他並沒有搭理了。心裡暗想:天真的是你吧,一天到晚就做些沒腦子的東西,真以為自己是貓有九條命。
沒走兩步,他卻被地下的石子絆倒了,直接跪在地上,而他從他背上滾到路邊。
當時有一輛計程車呼嘯而過。就在他以為他要命喪黃泉時,好在路邊的一棵樹,擋住了他的衝擊力。
這一刻,他突然開始相信,他能活到十歲也是,有一部分運氣所在。
他們成功地坐在計程車上。記得那個微胖的計程車師傅,到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
開始沒話找話——
他說:「你們兩個是兄弟嗎?」
他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你是從哪裡看出來?」
那個微胖的計程車師傅,扭頭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某人,他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蠢。
他把他送到醫院時,他已經昏迷了,他估計是被那個微胖的司機師傅的問題,蠢的不能見人了。
那天晚上,他就像被別人抽著趕著往前走耕地的黃牛,還不給飯吃。好在他不用自掏腰包,又出力又出錢,這讓他心裡得到一點安慰。
把他的住院手續都辦好了以後,他就回家了。
因為他的溜走家裡人都急瘋了。
劉阿姨見他回來,就一個勁兒的少爺少爺地叫著。
他一身狼狽和沾著血液著的衣服,可把劉阿姨嚇壞了,趕緊呼叫家庭醫生。
在家庭醫生的再三保證下,她才放了心,也放過了他。
他在浴室里泡了個把小時的澡,才把像腌在他身上的泥味和血腥洗掉。
他抽空到醫院看了他兩次,還好心地給他買了兩束劍蘭,沒有得到他的謝謝就不說了,他還吐槽他買的劍蘭像漏斗。
氣得他在心裡暗罵:他粗俗,沒有欣賞細胞。
第三天,他就沒有去看他了,並不是說他不想給他買他喜歡的玫瑰,而是他母親回來了。
他母親一回來就抱著他哭,長那麼大,他從來沒見過他母親哭的那麼傷心過,他知道定是他父親,又傷到了他母親。
記得他,當時不顧母親的阻攔,就找他那個良心被狗吃的父親算賬去了。
當他找到他那個,一臉頹廢,滿臉鬍渣,一身酒氣,人狗嫌的父親時,他覺得他找錯人了。
最後他才知道,原來是他最愛的紅顏知己,把他甩了。
他當時聽到,真想長笑三聲買煙花爆竹慶祝,這個可喜可敬的時刻。
同時在心裡吐槽:那個女的還算有點眼光。就他這樣的父親,除了他媽稀罕,要他都想買一送一了。
他母親卻一病不起了,他搞不明白,此時,母親不應該高興才對么?為什麼看起來更加難過。
他每次放學就會守在母親的病床邊,買她最愛的蘭花來,插進花瓶里。
這天,他還沒走進母親的病,就看到從母親病房裡走出來,一群鶯鶯燕燕濃妝艷抹的風流女子。
他當然不會認傻到以為,她們是怕母親無聊,而找她聊天解悶來的。
他怎麼可能任由她們欺負,母親又安然離開呢。
他看著她們那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
第二天,她們就爭著搶著,到母親這兒賠禮道歉。
他就站在病房裡,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
有些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被原諒的。
他暗自在心裡嘲笑她們的天真。
倒是他父親又開始愛心泛濫,憐香惜玉的起來。對著他母親一頓呵斥。
他不明白他哪來的臉說他母親,他不過是仗著母親,對他無限包容,越發肆意妄為。
這讓他如何大度的,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可母親卻讓他不要去恨他。
他不可思議的凝視著母親,他不明白,他真的無法明白,母親,為什麼到現在還在包容他。
「彥兒!母親知道你無法理解,可能在你心裡認為我就是受虐狂。」說話時,母親的眼神望著窗外。那是一種沒有焦距的眼神。
「這一切不過是我自己罪有應得,如果當年……算了,彥兒,你要記住他畢竟是你父親……」
母親從來不告訴他,他們那些恩怨情仇。
最後他到學校找他——他不想再當一個好孩子了。
當他告訴他說:你不是要教我打架嗎。
他卻拿他以前的話,嘲笑他:好孩子是不會打架的。
然後他們就拉開了比慘大會——
那天,他才知道原來他過得比他更慘。他並不像他想的那樣,擁有著父母的寵愛,才肆無忌憚地想幹嘛就幹嘛。
他們彼此都坦誠的把自己解剖了。
那一刻,他們的友誼像坐火箭一樣直線上升。
後來他就告訴他——以後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
隨著深交,他才了解,他除了嘴巴有點壞,愛打架以外,其實並沒有他想象的那樣惡劣。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原來他就是那個,被父親保護的滴水不漏的私生子。
可是他怎麼可以害他母親自殺呢。
18歲那個晚上,他把他交給他所有打架的技巧,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卻告訴他說:憑什麼我的母親對我吝嗇的一滴眼淚都不肯流,卻對你們溫柔似水。
你不是總是問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我的母親?
那是因為你的母親,她在我十歲就離開了我,從那起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只是把事實告訴了你的母親,誰知道她的心裡承受壓力,那麼不堪一擊。
那一架,他在病房躺了整整一個月零一天。
後來,他卻被父親送走了,送到哪裡沒人知道。
他總算明白了他那句——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恨我。
在他20歲那年,他去了小城。那是他祖父生活過的地方。他母親告訴過他,她年輕時也去過那裡,還在那裡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兒。
母親說的時候,他隱隱約約腦海子里有個印象,彷彿那個女孩來找過他的母親。
他沒想到,他也會在那裡遇到一個小女孩——
遇見她的時候,他剛到那裡,還沒有半個小時。
他記得那天陽光明媚,他沒有想到小城的空氣如此新鮮。
他望著蔚藍的天空,沒想到卻被人抱住了小腿。
「哈哈,哥哥我抓住你了。」對於,他剛到小城就被人抱他大腿,亂認親戚,他也是很無語。
抱他大腿的小女孩兒抬頭望他時,他才發現原來人的眼睛,可以那麼圓,都可以當球踢了。
「咦?你把我哥哥藏哪去了?」
他失笑,小妹妹你以為這是變魔術啊?
後來他哥哥在不遠處叫她,她才反應過來,鬆開他的腿就跑了。
他彎腰打了打自己被抱皺的褲腿。
沒想到,他這個下意識的舉動,被轉身的小姑娘看個正著。
「大哥哥,小沐木每天都有洗澡,不髒的,不信你可以聞聞,小沐木身上可香了。」
他一愣,滿是震撼的望著她。
他是不是無意中傷害了,別人單純幼小的心靈。
從那起,她這句話時不時像魔咒一樣出現在他腦海里。
「大叔,發什麼呆呢?」他看著當時的小女孩,現在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還以為,大叔已經把早餐做好了!原來,大早上對著門發獃呢。」
她濕漉漉的貓眼失望地望著他。
「難道門比我還好看嗎?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