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別省銀子
回到皇家小院,朱榑看到院中打理得整齊,「冬伊呢,打一桶水來,本王渾身上下都是檢校大牢的味道。」
劉九轉了小院一圈,最後將躲在角落裡「偷懶」的冬伊揪出來,興奮地跑來朱榑面前。
「殿下,冬伊竟在偷懶。」
冬伊臉上紅撲撲的,手裡拿著一本小書。
「奴婢沒有。」
見她心慌失措,朱榑把小書接過去,咦……女誡?
冬伊鼓起勇氣道:「這是皇後娘娘的教誨,宮女們都要研讀,除此之外,還有千字文,三字經,是尚儀們吩咐的,奴婢沒有偷懶。」
婦妒,使人面目全非。
尤其是生活在皇宮中的嬪妃宮女,為了防止宮斗、規範她們的德行,馬皇后親自寫了一本女德之書,女誡,增長她們的知識和雅量。
讓女子識字,在明初難得。
朱榑輕哼一聲,「你又不是嬪妃,看這些書做什麼?」
冬伊低下頭。
劉九也適時道:「你只管打理好院里,若是那些尚儀敢欺負你,殿下一定會教訓她們,殿下最疼惜奴婢了。」
「多嘴!」
朱榑踹了他一腳,沐浴更衣,換上一身乾淨的常服,面料絲滑柔軟,一看就是冬伊替他去尚衣局領取的新常服。
嶺南之地進貢的燒鵝,雲南進貢的酸梅汁,朱榑吃的滿嘴都是油,宮裡沒有比這個更美味的肉餚了。
冬伊適時道:「尚儀還說,每才能侍寢。」
朱榑已經習慣了這個香軟的「抱枕」。
不知是哪個尚儀,下次去坤寧宮,一定好好調教她一頓。
「不用管她,沒有你的香味本王睡不著,我會跟母後殿下說的。」
朱榑用過午膳,直接前往朱標所在的春和宮,御史台的位置空出來,如今他最關心的還是劉伯溫回朝廷當官,但此事不能急。
朱榑看到檢校比平日多了一倍,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正當他轉身要逃。
朱元璋的聲音叫住了他,「又來尋太子,咱記得你又幾日沒去大本堂了吧!」
朱榑不頂撞。
正當朱元璋要訓斥,李善長匆忙走來,「上位,臣有要事稟報!」
說完他看了眼朱榑和朱標。
見朱元璋不在意,李善長深吸一口氣,說道:「陳寧之事,胡惟庸的確是知曉,他願意俸給朝廷一年俸祿。」
以朱元璋的聰明,點到這裡足矣。
上位應當生氣了吧,李善長眯著眼睛,見遲遲沒有東西往他頭上砸來,便抬起頭。
朱元璋敲了敲手中的玉如意,「哦」一聲道:「胡惟庸的俸祿,如此高啊?看來他平日真如自己所言,不捨得吃肉啊。」
啊?李善長有些懵了。
想象中的狂風暴雨沒有到來,反而是風平浪靜的樣子。
朱榑看見,朱元璋一臉從容淡然。
朱元璋真正的目標是中書省的相制,可李善長並沒有上帝視角……朱榑此時壓抑著情緒,他很想把答案告訴大鼻子先生,他的父皇正一下一下,敲打手心的玉如意。
李善長問道:「上位?」
「讓惟庸別省著銀子,都是發給他的俸祿,好好替咱輔佐太子。」
朱元璋認真的囑咐。
殺一個胡惟庸很容易,重要的是,相制傳承了上千年,自從秦朝至今,百姓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方式。
要讓百姓信服!
短時間之內,他不打算處理胡惟庸。
說完這句話,朱元璋便要回奉天殿處理疏奏,不過臨走之前,朱元璋看了眼朱榑,又看向朱標,冷著臉:
「都是你慣的!」
朱標低著頭。
等朱元璋走後,他仔細思索李善長的話,沒發現不妥的地方,他沒算過胡惟庸的俸祿,真以為他父皇所言是真的。
不過,在教育弟弟這件事上,他很認真。
「你怎麼又沒去大本堂?七弟若總是如此,本宮便要替父皇和母后懲罰你了!」
「兄長裝得一點也不像,你最疼愛我們了。」
朱榑對朱標的威脅,熟視無睹,他走到朱標身旁抱怨,「大哥可否跟後宮的尚儀說說,他們總喜歡管教我的宮人。」
聽完事情的始末,朱榑感慨:「一晃眼,七弟就已經快要婚配了,還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我讓母后儘快給你選一門親事,你既然來了,陪我一去趟御史台吧。」
御史台坐堂官空缺。
天下各州縣御史的奏本傳回,無人批閱,皇帝的眼睛和耳朵就像失靈了一般,需要儘快確定御史人選。
「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兄長自己去吧。」
朱榑站著沒動。
肯定又是父皇下的旨意,讓太子去任命自己的耳目。
因為每次巡視,朱榑總會給他驚喜,朱標上前一步抓住他,吩咐隨行太監擺駕。
走在宮廊之間,朱標悵然嘆了一口氣,「天下正動亂不定,朝中又極需撥亂反正,我真擔心自己的能力,不能像父皇那樣制服他們。」
獄中陳寧的話尤在耳邊。
「大哥已經有父皇的胸懷,只是還沒有露出虎牙罷了,你若要吏治,朝中誰敢攔你?」
朱榑如若無人的反駁他。
到了御史台。
「殿下!今日當值的御史都在這裡了。」
丁玉躬身行禮,身後的御史也紛紛隨同。
丁玉是征戰時就跟隨朱元璋的老臣,開國后雞犬升天,在朝中當了官,曾經鎮守廣西,後來立功后召入宮中,擔任御史。
看著丁玉呈遞過來的名冊,朱榑卻說道:「兄長不必看了,這裡沒一個能用的人。」
在場所有官員,臉色俱變。
他們由一些固執的人組成,雖然知道眼前這個說話的傢伙是齊王,可此時也忍不住反駁幾句。
丁玉冷著臉:「臣見識、才能不足,辜負了殿下!」
「你還不服氣?」朱榑看了這老頭一眼,「監察朝野的,難道不是御史嗎?可是你們卻隱瞞陳寧之事不稟報,若我是兄長,一定不會將江山託付給你們。」
丁玉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在場的御史紛紛汗顏。
朱標本來要挑選一人,可聽了這句話,頓時也覺得眼前這些御史沒有一個有資格執掌御史台。
「地上的奏本儘快處置吧。」
順著朱標的手看去,一堆奏本整整齊齊疊在粗布上,一個御史說道:「殿下,這是御史李安然的位置。」
「偌大的京城,連一張座椅都沒有了嗎?」
另一個御史說道:「李安然因廣西興修水利一事,時常衝撞陳大人,被陳大人罰在地上辦公。」
「大哥,我看御史台只有他剛說真話了。」朱榑問道:「他人呢?」
朱榑和朱標換了便服,都出了宮。
御史作為皇帝的耳目,不能偏聽偏信,朱標心中對這個傳聞的李安然有了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