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語文得過八級
「打招呼，不打招呼」
這兩日，倪洛心底都在糾結這個問題，平時輕易脫口而出的對白，在卓牧離面前驟然無效，甚至不敢與卓牧離眼神對視。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慫了？」倪洛暗暗問自己，就算是初中時候喜歡隔壁班的一個男生，也沒有像現在這個樣子。
到最後，倪洛都沒有鼓足勇氣和卓牧離說一句話。
「怎麼樣，說話了嗎？」秦燕對倪洛這份心思很是關心，沒想到平時大咧的倪洛在這方面會躊躇不前。
「沒有」倪洛泄氣，明顯失魂落魄。
「要不，我讓岑遠幫你打探一下？」秦燕關切問。
「身在谷底下，手難摘星辰，我還是遠觀算了。」倪洛回絕秦燕的好意，一來是因為不想麻煩她，二來是再需斟酌自己對卓牧離是什麼感覺，如果真是那樣也就無所謂張磊這個人的存在，但如果不是豈不是太虧了。
「好吧」見倪洛不執著，秦燕眼眸里那絲雀躍漸失，想著一個星期的假期，「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明天早上吧!」倪洛準備把放在宿舍里的那些穿過的衣服、鞋全部洗了再回家。
「我也是，那明天我們一起回去吧。」秦燕住的地方比較遠，只有三天以上的假期才會回家。
李姃、豐詠苓因為家離學校近，考完試就已經回家。
餘下的宿舍幾人都在忙碌的收拾東西，倪洛從自己床鋪下來的時候，發現她的下鋪班靈溪不為所動，「靈溪，你不回家么？」
聞言，余冰紅、秦燕也紛紛看向班靈溪，一個學期過去，沒怎麼見班靈溪放假回家。
「不了，我家裡人他們都不在家，我回去也沒什麼事，還是堅守大本營好了。」班靈溪低頭看著手中的英語課本，語氣並無多大起伏。和她們的忙碌喜悅對比起來，有那麼一絲落寞。
「要不，靈溪，你去我家玩吧!」秦燕一臉期待的看向班靈溪，每次都會煩惱回家無聊「你看，你一個人在學校多無聊啊！」
「誒，這個好這個好。」倪洛激動的忙點頭表示贊同，就連一旁沉默不語的余冰紅臉上笑意明顯。
班靈溪聞言，抬眼看向秦燕，眸里喜悅明顯「我去你家玩，會不會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我父母最喜歡看我帶同學回去了。」秦燕接著說「我回家時候一個人很無聊的，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嗯，謝謝!」班靈溪語氣里滿滿感動。
就此圓滿，宿舍被一層稱之為歡快的氛圍環繞著。
不一會兒，秦燕見倪洛不斷把書本往書包里塞，心底疑惑「洛洛，你怎麼帶那麼多書，你看的了嗎？」又想起剛才還討論，明天回家時候在路上買喜歡的碟片「你回去不看電視了？」
「看不了，但不帶總感覺怪怪的。」倪洛笑了笑，她每次回家都會帶書，但帶回去后看的概率特別低，多半時間都是在看電視。倪洛心想，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自我安慰吧，不帶回去心裡空落落的，帶回去不看心裡也特踏實。
……
冬季的風，在依舊綠色蓬勃的樟樹邊凜冽玩味的吹打著，不氣不餒，似乎想要把冬日裡落葉飄零的孤寂落寞表現到極致。
倪洛喜歡又不喜歡冬季里那不知趣味的寒風，不喜歡是因為每至這個季節，寒風總是一心和她一較高下，逼得她在加與不加毛衣之間徘徊；喜歡則是因為這看似無情的冬風，預示著家人歡聚一堂的開始。
倪洛雙腳輕輕踩在落葉聚集的地方，靈動的雙眼微閉，睫毛跟隨周圍環境的變化上下浮動著，十分俏皮。
她喜歡靜心側耳傾聽腳下落葉的窸窸窣窣聲，像是一首靜謐而美好的樂曲，浸人心扉。
倪洛正陶醉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循緩傳入耳旁。
「你沒事，背著個書包，站在馬上路發什麼呆。」
倪洛極不情願的睜開雙眸看向張磊，只見張磊一身單薄運動衫手裡拿著個籃球，額間上還有些許汗珠。不甘心被打擾的倪洛說「那你沒事，拿著你的籃球瞎轉悠幹嘛。」
「誰瞎轉悠，我這是為了強健體魄，沒看我全身是汗啊。」張磊說著，湊到倪洛面前指了指自己額頭間的汗珠。
「我也沒發獃，沒見我正抒發情懷呢。」倪洛說罷，懶得再理會張磊，視若無物的從張磊旁邊走過。
「你怎麼今天才回來，昨天下午文綜考完，時間不還是挺早的嗎？」張磊跟在倪洛旁邊。
以往倪洛考完試都會立刻往車站跑坐車回家，可這次張磊沒有看到倪洛。
「為了不和你坐同一輛車!」倪洛更享受一個人的車窗外時光，可回家時候兩人經常性坐同一輛汽車。
「沒我，你搶得到位置么？」張磊將手中籃球在指尖轉了幾圈后，斜眼看向倪洛，笑了起來。
額，這確實是個問題!倪洛閉口不言。只要和張磊一起回家，位置的事情她確實從來都沒操心過，好幾次張磊都是自己站著，讓倪洛坐下。每當倪洛不肯坐時，張磊拉她坐下后「誰讓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我答應了叔叔會照顧你。」
「不說話就表示你這次是站著回來的咯。」張磊語氣稍顯嚴肅，這接近兩個小時的車程，可沒那麼容易站到，人還特別多。
「誰說的，我有座。」雖然是快到終點站的時候才有位置，也好過全程站著。
「你要以後晚些回來，記得和我說。」張磊認真說著，而後覺得語氣不對，補充道「不然從學校回來路上，都沒人給我分擔貨物量。」
前一秒倪洛還有那麼些感動，后一秒理了理快滑到肩下的紅色書包帶，投以張磊一個鄙視的眼神「張三石，有你這麼虐待鄰居的嗎？」
「這叫鄰里有愛，同學友情!」張磊繼續說「換做是其他人，我才沒那力氣管。」
「照你這麼說，我還要感覺很光榮才對咯。」倪洛沒好氣的說著，不知為何，她總覺張磊的表情特欠揍。
「那可不」張磊臉顯嘚瑟。
「哎」倪洛嘆了口氣后，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繼續道「和你說話好累，簡直無法溝通!」
「理解你，畢竟只有語文過了八級的人才能完全聽懂我的話。」
聞言，倪洛搖了搖頭，一副小大人模樣無語的看向張磊。
回家后。
「奶奶，我回來啦。」倪洛還未進門，就拉開了嗓子往屋裡喊，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
不一會兒，倪洛奶奶撐著佝僂身軀一瘸一拐的出現，眉梢笑意濃濃「哎喲，我們的小洛回來了，奶奶這就給你做好吃的去。」
「嗯，好。」倪洛笑，走進卧室把沉重的書包隨手一放，一蹦一跳的便朝廚房走去，笑臉嘻嘻的道「奶奶，我來幫你!」
倪洛奶奶見狀，笑「你看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跳來跳去。」
倪洛嘿嘿一笑沒有說話，手裡一直忙活著她的中餐。來時的心，總是急切，想下一秒就能出現在在意的人面前。也許是從聚少離多的成長，讓倪洛發現能夠陪伴的時間越來越少，所以更加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小洛，一會兒飯做好了，你去叫小磊一起過來吃吧！」倪洛奶奶語氣溫柔，看向倪洛眼裡滿是愛溺。
「啊？能不能不叫啊。」倪洛習慣了自家奶奶記憶時好時壞。
「你們吵架了？」倪洛奶奶言語輕柔，以往都是差不多時間一起回來，「昨天小磊還問我你回來沒有呢。」
「沒有」
「聽話，一會兒做好飯了去叫他。他一個人在家總吃那些沒營養的東西，對身體不好。」倪洛奶奶說著，想了想又道「不行，你現在就去把他叫過來，省得他先吃了。」
「好吧」倪洛雖然心裡不情願，但還是放下了手裡正洗的蔬菜，用一旁已然褪色老舊的灰藍色格子毛巾擦了擦自己手指，步伐沉重的延慢的走著。
沒一會兒，倪洛伸出手指關節處敲了敲張磊家緊閉的房門，有氣無力的喊「張石頭，張三石。」
鏘鏘鏘，房門內傳出有力的扭動門把手聲音。
「什麼事嗎？」房門半開，張磊右唇角往上揚了揚，手裡還端著正冒熱氣的青椒香菇速食麵。
「去我家吃飯」倪洛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看到張磊吃泡麵了，與自己的待遇對比起來有那麼點心酸，也怪讓人生氣，不明白都那麼大個人了，為什麼就不能給自己弄點好吃的。
「不行，我泡麵怎麼辦，豈不是浪費了。」
「有飯還吃啥泡麵，你要是變瘦了誰給我搶位置。」倪洛略置氣的一把搶過張磊手中的泡麵，轉身就走「你知道的，你要是不去，我奶奶肯定會親自過來叫你，你忍心讓我奶奶跑來跑去的啊，所以別廢話，拿上鑰匙就趕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