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夜人

丑時四刻將近，打更老漢提著銅鑼打著哈欠，他用手摸了摸腰間粗衣，提起地上燈籠。老漢腰間寄了條黑繩，黑繩另一頭連向一條大黑狗的脖頸處。黑狗毛髮無一雜色，在漆黑的夜裡難以看清，只有那雙發光的瞳孔，發著有神的亮光，時張時合。

老漢撫摸著黑狗道，「黑子，還是你可靠啊。」

黑狗搖著尾巴費叫倆聲，「汪，汪。」

老漢得到黑狗的回應，笑開了花，慢步向街道走去。

「鐺鐺鐺鐺。」銅鑼聲響起，黑狗安分的跟著老漢身後，它好像習慣了銅鑼聲，也不覺得聲響太吵，閉口不張，搖著尾巴。

老漢吆喝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與此同時，封劍門藏寶閣的三樓里，一串銅鈴聲響起，「叮鈴鈴玲……」

二樓，樓梯口的方華怒罵道，「傻瓜子呦，就這本事還來當賊？」

青雲步被方華瞬間提起，腳步如風一般，朝來時的窗口飛奔而去。

雖有怨氣，但方華的腳步不敢懈怠。樓頂的火油無故自然，接著二樓，一樓，燈台的火燭也開始亮起。一時間整座藏寶閣燈火通明，黑暗被徹底驅散，方方面面，角角落落無不是亮堂無異。

三秒不到，一陣風把窗門吹開，方華脫身而出。緊接著，窗後傳來「咚」的一聲撞擊，厚實的銅板把窗子封死。

又過一息，「咚咚」聲傳遍閣樓，每一處的門窗都被落下的銅板封死。方華不敢多留，腳底生風一般，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裡。

藏寶閣外的胖瘦倆男子，也被情況嚇了一跳，而二人不但沒有擔心寶物被盜，反倒是瘦臉男子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師兄，遁地飛賊被困在藏寶閣里了，任他有何飛天遁地的本事，也飛不穿咱封劍門的銅板。」

胖男子倒是沒那麼激動，不過還是露出笑容道，「我在這守著，你去通知師父前來，今夜要是能把遁地飛賊抓住，咱們二人可就在谷牛大崗出名了！」

「是，是，是，哈哈，還是師兄明見，我這就去請師父。」瘦臉男子點頭說完，疾步而走。

胖男子所說不錯，遁地飛賊什麼身份，那是十日內盜了八大派的飛賊。八大派都無可奈何的飛賊，要是因自己被抓，那到時茶樓酒館的說書先生，還不得添上自己的大名？

而真正的遁地飛賊方華，此時在數百米外的樹林里，躲在一顆大樹後面，只露出一個腦袋，看向閣樓。

「傻瓜子呦，傻瓜子！」方華又重複了倆邊道，「不會偷東西，就先去小偷小摸的學學在來偷嘛，現在倒好，自己偷不到，還觸動機關被困在裡面了吧。」

方華說道這，哀嘆變怒罵，「關鍵是還不讓老子偷，你自求多福吧！最好被封劍門的人，五花大綁的壓出來！」

說罷，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瓶小酒，打開瓶塞，酒香四溢。他喝了一口，滿足的望向藏寶閣，輕笑道，「為表同行敬意，我就在這裡看著你被抓走！」

藏寶閣三層樓靠窗位置。黑衣女子眉頭暗鎖，露出嬌態，後背暗藏的斷刃被她掏出。

三樓不同樓下兩層，樓梯出口的前十排書櫃排放雜亂無章，書籍也是隨意擺放。十排以後，排放有序，每本書都有特殊標記，書柜上方有區別劃分，每隔數十排都有幾個大字標註，〈劍典〉〈拳譜〉〈藥理〉。

半盞茶前，彎月覆蓋的烏雲被風驅散，月光透過門窗的縫隙，照射進了閣樓。黑衣女子翻看了幾本劍譜，放回了原位。頭上的大字標註被月光照現，女子也弄明白了劃分區域。

顯然她的目的不在劍譜功法，直接走出劍典區域，拳譜區域也沒能讓她停下腳步。直到看見〈藥理〉倆個大字，黑衣女子才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當即喜上心頭，輕步而去。

隨即「叮鈴鈴玲」聲響起。

女子暗叫不好，「完了完了，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事已至此，她心一橫，一把扯下銅鈴，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要的東西，隨手拿起書柜上的幾本藥典，放入袖袋中，快步向離自己最進的窗戶跑去。

可是為時已晚，銅板在她眼前落下，「咚」的一聲，敲擊著她的內心，使她惶恐不安。

藏寶閣頂樓暗閣。

青衣老者打著哈欠，整理了一下衣裝，手指一動，床頭寒劍飛到他的手中。老者閉目養神了幾息，眼睛猛然睜開，眼神中帶著伶俐，人也容光煥發起來，沒有了先前的困意。

老者自語道，「惹老夫清閑，就拿你這毛賊小命來賠罪吧！」

隨即青衣老者向樓下慢步走去。

藏寶閣三層樓處的某個窗口，黑衣女子敲擊著銅板，「咚咚」作響。既然已經暴露，女子覺得也必要在鬼鬼祟祟，輕手輕腳。

「不疼，不疼，不疼！」女子安慰著自己，敲擊的二指收回，手呈現出拳狀，內心卻猶豫不決。

不等片刻，女子拳頭緊握，黃階三重天的修為暴露無遺，拳頭上包含著白霧，一拳砸向了銅板。

銅板支離破碎，一道倩影脫穎而出。女子曼妙的身影，印照在月光下，一個轉體卸力，腳踏屋檐完美落地。

黑衣女子左手柔搓著右手背，臉露苦色，「好疼，好疼！」

袖袋裡鼓鼓囊囊的幾本書，使她心裡略微好受一點。若是此次偷盜一無所獲，那可就虧大發了。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凡方，不過有東西可拿，總比空手而歸強的多。

黑衣女子自我安慰了一下，感覺自己還是有些當竊賊的天分，不管怎麼說，在這谷牛大崗上，作為才師的她，若是連一件東西都帶不走，那可丟的是黃階才師的臉。

不僅她怎麼覺得，方華在樹林里看著一切，也暗自點頭。黃階三重天的才師，被普通人的機關所困，那傳出去臭名定會遠揚，沒準還會成為整個黃階境界修仙者們的笑柄。

看著曼妙的身姿，飄散的長發，此起彼伏的胸脯，方華的身體有些火熱，情緒也跳動不安。這是暗戀美色的男人見了美人，身體本能發出的野性反應。

方華疑惑又上心頭，他林遠生前雖說和正人君子沾不上邊，但也絕非是見了美人移不開眼的人。明明心思只有修行，可此刻怎會出現這種狀況？

一個猜測湧現出來，「莫非是那傻子的本能？不行，我要找個機會試試看！」

另一頭的黑衣女子剛要起身逃離，青衣老者也破窗而出，緊隨其後。

不僅如此，發出的動靜可不小。窗前銅板被老者一掌震碎，老者見窗口太小，用眼掃視了自己身形，又是一掌，窗邊牆體被掌風，打出一個大窟窿，這才跳身而下。

一黑一青，在暗夜裡踏草穿梭。老者好像並不著急抓住女子，故意放慢了腳步，緊跟其後，方華在叢林里看著，覺得二人有點貓抓老鼠的錯覺。青衣老者就像是掌控全局的貓，不急著吃掉黑衣女子這隻老鼠。

靜夜裡傳出老者叫喊，「膽敢夜闖我封劍門的藏寶閣，今夜我到要看看你逃往何處？」

黑衣女子也察覺到老者的舉動，心中暗驚，「這老頭既如此能耐，看來修為定不在我之下，絕不能讓他知道我來自哪裡。」

方華在低下看著這一目，搖了搖頭。青衣老者的出現，在他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偌大的封劍門，藏寶閣安排倆個弟子守護確實有點說不過去，定然會有一個守閣人。

能將藏寶閣留給青衣老者，此人修為也定然不弱。

果不其然，胖男子看到青衣老者后，敬意之色掛滿肥臉，「有三長老出馬，這次定讓遁地飛賊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