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阿諾德

「你是維爾吧，」阿諾德溫和地說：「這次多虧你傳消息回來，你知道那兩個邪教徒大概會跑到哪去嗎？」

「大人，柯西小鎮周圍的山林很多，能夠躲藏的地方也很多，幫不上您，真是很抱歉，」維爾恭恭敬敬地說。

「沒關係。」

維爾看著阿諾德，神情複雜。

他從來都只是遠遠地看著阿諾德，因為阿諾德身邊從不缺巴結的人，不是想靠近就能的。

阿諾德大概是維爾最羨慕的那種人，有個大主教父親，自己又有極高的神術天賦，明明和維爾同齡，但人家早早地就當上了牧師。恐怕這次來完成任務后，就能升任副理主教了，他的前途就像他胸前佩戴的紅寶石那樣耀眼。

「你叫維爾是嗎？」一道低沉的聲音從維爾耳邊響起，

維爾轉過頭，看見了一個高大、神色肅穆的男人。

「主教大人，」維爾從阿諾德的稱呼里認識了這位從來沒見過，甚至遠遠看一眼都不曾的主教。

阿諾德走過來：「維爾，請你把這裡的事仔仔細細給我說一遍，信里講不清楚。」

「好的。」

……

「這麼說，她們是要祭祀，」阿諾德總結道。

「是的，」維爾點點頭。

「她們祭祀的目的是什麼？」

「我……我不知道。」

「時間、地點，這些都不知道嗎？」明明不是責難的語氣，但維爾還是從中聽出了高高在上的冷漠。

「抱歉，大人，」維爾的頭更低了。

阿諾德走到維爾面前，親自扶起他，「沒關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謝謝您，」維爾垂下頭，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但第二天居民討論的話題卻不是大火，也不是多羅茜姐妹，而是來到小鎮的神職人員。

「據說來的是大主教！」山姆大叔貼著約翰大叔的耳邊說。

約翰大叔一掌把他拍開，「大主教怎麼會來我們這個小鎮，來的肯定是牧師。」

「就算是牧師，也是大區的牧師啊……」

「主教大人，」艾登牧師急匆匆地跑到布魯克前。

布魯克今年已經七十歲了，是柯西鎮上克拉神教最高級別的神職人員——副理主教。沒有頂頭上司的日子，可謂是滋潤。

布魯克正回味著剛才那一口煙呢，被艾登大喊大叫一下，美好的感覺都被破壞了，布魯克一個煙斗敲上艾登的腦袋，「瞎嚷嚷什麼！」

「主教大人，」艾登上氣不接下氣，「主教大人來了！」

「你的主教大人不就在這嗎？」布魯克狠狠地吸上一口。

「不是，是丹廷分區的主教大人來了，分區主教！」

「啪，」煙斗掉在地上，煙灰灑了一地。

阿諾德帶著一群人來到柯西鎮上的克拉神教的門口時，一個胖乎乎，鬚髮全白的老人誠惶誠恐地跑出來迎接他們，一見到阿諾德，他張口就來：「主教大人。」

阿諾德愣了一下，隨即感到有些好笑，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想法，阿諾德等到布魯克行完禮后才看似慌張地擺手：「您搞錯了，我不是主教大人。」

布魯克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剛才太著急，以為眾人簇擁、走在第一個的就是主教，現在看樣子這麼年輕，頂多是個牧師罷了。

布魯克徑直越過阿諾德，往他身後尋找主教。

阿諾德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掛起笑容，

主動給布魯克指明主教。

阿諾德一行人聲勢巨大地入駐柯西小鎮，小鎮幾天的談資都離開不開他們。

而維爾，則回到他居住的小屋，現在，他的卧底任務基本結束了，剩下的就等任務通知了。

克萊門特也回來了，正在費勁地撕扯肉乾，「你不知道，來的路上，那個阿諾德居然中途跑去參加貴族的宴會，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來幹嘛的！」

「攢功勞唄，」維爾一點也不生氣，「這次事件只是他的一個踏板，只要完成就離副理主教不遠了。」

「我看沒那麼容易，多羅茜看起來很強。」

「沒事，你沒看到主教也來了嗎？」維爾仰躺在床上，外衣也懶得脫。

「也是，那可是皮克主教啊，」克萊門特腮幫子都鼓起來，「你說，要是任務成功的話，我可不可以天天吃肉啊？」

「克萊門特，」維爾一臉嚴肅，「你膨脹了。」

「咚咚，」維爾打開門，門外是阿諾德身邊的某個神職人員，「維爾·博格，阿諾德大人讓你加入搜尋的隊伍。」

維爾愣了一下，沒有及時回話。

那人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掃了維爾一眼，「今夜就去報道。」

「是。」

阿諾德現在住在布魯克主教的房子里，那是鎮上最豪華，最講究的房子。

阿諾德從來沒有住過這麼簡陋的房屋，他坐在椅子上，努力忽視上面的灰塵，掩飾自己的嫌棄。

這樣的情緒伴隨他一整天，阿諾德感覺渾身不自在，好像身體都在隱隱發癢。

「大人，已經交代好了。」

傳遞命令的神職人員回來的時候，阿諾德心情不太好，但還是維持住了一貫的禮貌：「我知道了。」

「大人，」站在椅子前的神職人員一臉不吐不快的樣子：「您為什麼允許維爾·博格參與我們的行動，他甚至連低階神職人員都算不上。」

「因為他是我們中和兩個邪教徒接觸最多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

「是屬下淺薄了。」

神職人員一走出維爾家，維爾就收起惶恐和興奮混雜在一起的表情，他其實一點也不想加入剿滅異教徒的隊伍：

先不提他作為雙面卧底的危險性，單是完成這次卧底任務他就已經能拿到稀釋的聖水了，最重要的是……維爾低頭沉思，他總覺得這次的任務會有麻煩。

……

柯西小鎮外森林深處。

「主教大人，祭祀相關事宜都準備好了，」一個穿著黑斗篷的人恭恭敬敬地對多羅茜行禮。

朵莉絲：「現在就差魔法陣了。」

多羅茜呷了一口茶，看著山洞裡幾十個黑衣人，「法陣還未完成，克拉神教來了主教級的人物，祭祀可能不能按時舉行了。」

「但那個時間是最好的……」一人脫口而出，隨即捂住了嘴，意識到自己的冒犯。

多羅茜並沒有和他計較，「我會儘快完成魔法陣，爭取趕上最佳祭祀時間。

一群黑衣人垂著頭，恭恭敬敬地站在多羅茜面前，朵莉絲抬起頭，恭敬地說：「主教大人，請您指示。」

多羅茜站起來，在山洞中遙望柯西小鎮：

「準備一下，今晚夜襲。」

還沒等天完全黑下來，維爾就來到布魯克主教的家。

一陣寒風吹過，維爾揉了揉冰冰涼涼的臉頰，放下手時，臉上適時露出激動又忐忑的模樣。

這是一支五人小隊，都是些生面孔，至少維爾從未在阿諾德身邊見過這幾人。看來夜巡任務只是順帶的，維爾想。

有了巡夜的人，守夜人就可以回家睡覺了。這些人明顯不懂得巡夜，也不了解小鎮的路線，最後走著走著，變成維爾在前領路了。

「嗒，嗒，」有細微的聲音響起，輕微到維爾懷疑自己聽錯了。維爾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阻止隊伍繼續前進，走在末尾的隊長不高興了，自己才是隊伍的領頭，這個傢伙是怎麼回事？

隊長剛想質問維爾，就見維爾轉頭疾呼：「低頭！」

隊長條件反射地低下頭，那一瞬間，他感覺后脖子一涼，幾根髮絲永久地脫離頭皮，在空中慢慢悠悠地散開。

「敵襲！」

一名隊員拿出一個豎桶狀的東西，手中施展神術，裡面的東西一瞬衝破火桶，在天空炸開彩色的煙花。

一群身著黑斗篷的人站在他們面前，為首的人手中握著一把利劍，夜巡小隊的隊長一想到自己差點被這把劍削了腦袋，手就止不住地打抖，一張口，聲音都變調了：「準備迎敵！」

在這個狹路相逢的角落裡，各色光團不時亮起，那是神術與魔法的碰撞。要是放在平常，維爾一定會驚嘆於神術與魔力的魅力，

巡夜的隊伍不過是由一群低階神職人員組成，就連實力最強的隊長，也離成為牧師十分遙遠，可是，就是這樣一群人，卻意外地將敵人壓制住了。

「啪，」維爾從角落裡摸出一根木棍，狠狠敲在試圖偷襲隊員的敵人頭上。

維爾因為神術低微，特地練過身手，在這群法術蹩腳的敵人里遊刃有餘。明明是第一次見，卻和隊員們配合默契，不時將敵人敲暈在地。

遠處倏地亮起火光，隊長抹去冒出來的冷汗，大聲道：「再堅持一下，援兵來了！」

一看到火光，斗篷人急了，拎起失去行動能力的同伴，慌忙想要撤退。

維爾他們怎麼可能讓他們這麼輕易地離開，乘勝追擊，緊緊咬住不放。

這樣一追一逃，斗篷人跑到柯西小鎮的邊緣，倏地隱沒在樹林中。

看著黑漆漆的樹林，隊長轉頭看了維爾一眼，維爾聳聳肩：「這裡面我不認路。」

恰好這時，援兵也趕到附近，阿諾德親自來了！

「辛苦了，」即使這時候，阿諾德也保持一貫的風度，「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是！」

維爾退到一邊，揉揉手臂，剛才用力太猛，好像拉傷了。

維爾一邊活動手臂，一邊思忖：和戰鬥時的笨拙不同，敵人撤退時好像特別敏捷。

維爾注視著森林外圍的火光，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