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蜂與蜜

薩蒙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看著滿地殘骸，昨天的一切還歷歷在目，他渾身一顫。

「神父......多蘿姐......」薩蒙喃喃念到，他想家了，「我沒有家了......」淚水又溢滿了他的眼眶。飢餓和疼痛將薩蒙狠狠拉回了現實，他沒有退路了，只有向前。灌下一小瓶再生藥水，薩蒙開始了一天的旅途。

采了些野果野菜，又吃了點乾糧，薩蒙準備拾些乾柴，燒水熬藥。

蜂蜜和蜂刺是解毒劑的材料，在薩蒙眼裡，蜂巢就是百寶箱。懷裡抱著柴禾，薩蒙一瘸一拐地蹦躂著，每跳一步就望望頭頂，生怕錯過一個蜂巢。

霉運從來不會辜負薩蒙，整整一個小時，薩蒙沒有找到一個蜂巢。昨天胡亂地調用魔力，他渾身酸痛，單腳再也無法支撐疲憊的身體，他重重地靠在樹上。

只聽見「砰」的一聲悶響，薩蒙被砸了個正著，他也不生氣，只是揉揉腦袋，然後四處找找——他早就習慣了自己的霉運，和村裡壞孩子的拳打腳踢相比，這一下輕多了。

蜂巢！薩蒙喜出望外，一個飛身撲上去，寶貝似的緊緊抱在懷裡。

蜂巢中慢慢滲出水來，包裹圍成一個水球，不一會兒，「嗡嗡」的蜂巢便沒了聲響。薩蒙托著水球，一臉的得意，一瘸一拐地回到營地。

凝膠易燃，是野外常見的引燃物，他就在昨天的殘骸處生火燒水。倒出五隻拇指大的蜜蜂，取下蜂刺，磨成粉，加三勺蜂蜜、一壺水，薩蒙開始熬藥。

「這是......？」清理著蜂巢，薩蒙突然摸到一件硬物，摸索了半天，終於掏了出來。那是塊淡黃色的結晶，一指寬，和蜂巢一樣的六邊形，精緻得像是珠寶。「不甜」，他舔了舔，有些失落，但難掩笑意，急忙塞進了挎包。

一刻鐘后，解毒劑熬好了。薩蒙盛出一瓶，晃蕩了幾下，心裡有些猶豫——他怕疼。

他眯著眼瞟了瞟，左腳皮開肉綻，傷口發紫，深得嚇人。「有用沒用先試試，總比斷只腳強。」他彷彿下了莫大的決心，將葯澆了上去。忍著酒浸傷口般的劇痛，他大汗淋漓。

......

大森林裡鮮有的一塊空地，薩蒙在這裡紮營。

潰爛的傷口恢復血色，生長癒合，薩蒙虛弱的臉上多了分笑容。他今天走了很遠很遠，一路上遭遇了各式各樣的魔物，史萊姆、抓人草、青殼甲蟲、陸行金魚，巨型蠕蟲......對一個成熟的冒險者來說，這還算不上熱身，但對薩蒙而言，他已經傾盡全力。他知道，自己太弱了，無論身心。

篝火噼啪作響，火光搖曳著薩蒙的臉龐，他仰望著夜空，然後把結晶鑲在了手杖上。月光皎皎，星輝爍爍，它就像一件藝術品，閃閃發光。薩蒙獃獃地看著它，滿臉陶醉。

那是他熬藥時，在一堆殘枝敗葉里撿到的，同伴們都被腐蝕得慘不忍睹，唯有它光鮮亮麗。

薩蒙當時眼前一亮，一把抓在手中，細細端詳。

那是根黑橡木樹枝，沉甸甸的，和他手臂一邊長短粗細，藍綠色的凝膠順著樹木的紋理流淌，由里到外，彷彿活物一樣。

那是生物的精華，生物質和魔力的造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正如查理曼神父帶孩子們做的餐前禱告——我們所有的一切，自然贈予我們。

......

月光昏暗，星光葳蕤。薩蒙抱著手杖，慢慢合上了眼。鼾聲漸起，這是他五天來，睡得最沉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