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攻勢為優黑火阻攔

「報！大明的火力太猛，海蟒大軍損失慘重，已無法繼續殺敵！」

「報！我軍成功攻上大明艦船的甲板，初時取得一定戰果，殺敵上百，然而敵軍支援迅速，我軍攻勢遭到強力抵抗，現下難以繼續推進。」

「報！七大將之第四將軍深入敵後，慘遭敵軍包圍，我軍雖竭盡全力營救，卻未能救出四將軍，四將軍被圍攻身亡！」

「報！敵軍士氣大振，越戰越勇，反觀我軍後勁不足，陣線被進一步潰敗，我軍兵將已經從敵艦甲板上退下，正在圖謀反攻。」

「報！我軍反攻再被打退，敵軍兵將已攻上我軍艦船的甲板，將士們正在拚死頑抗！」

「報！敵軍手持火銃，威力驚人，我軍死傷無數、陣線節節敗退，敵軍已抵近我軍主艦，霸王大人快快撤離此地！否則就來不及了！」

看著戰局一步步朝著自己所設想的方向背道而馳、聽著手下海盜越來越急促且慌亂的軍報，西海霸王幾乎咬碎滿口黃牙、面色陰沉得彷彿要滴墨，原本挺直的身形也變得格外佝僂，如今距離西海霸王率領大軍出海不過短短十幾個時辰，可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像是老了十幾歲一般，再也沒有剛出海那般豪情壯志、意氣風發。

當看到一身煞氣的大明兵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圍攏而來，眼神之中的凶光似乎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吞肉嚙骨一般，西海霸王幽幽一嘆，心中是說不出的酸楚與苦澀，在出海迎戰大明艦隊之前，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整個世界彷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天下海上唯他獨尊、睥睨世間。

可如今的戰場局勢卻彷彿給了西海霸王狠狠的一記耳光，將他當初高漲的自負心給打得七零八落，西海霸王神情很是落寞地轉過身，背影在眾人的眼中就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一步一頓地來到端坐在其身後的黃金大人面前，面容上早已沒了當初那股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臉上的褶皺看起來如同刀刻的一般，他兩眼無神地朝著黃金大人微微一躬身，語氣懇切，甚至是帶著些許哀求的意味道：

「我軍敗像已顯露無疑，還望黃金大人能夠出手助我一臂之力，否則……我軍今日恐怕就要埋葬在這深海之中了。」

黃金大人同樣輕聲一嘆，正所謂「驕兵必敗！」早在當初他發現西海霸王得益於權勢，而變得倨傲自負之時，他早已經預料到西海艦隊此番與大明艦隊一戰，恐怕是必敗無疑，是以西海艦隊的敗像，他並不會感到意外。

而如今這個以往在他面前貌恭實倨的西海霸王，如今總算是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難免讓黃金大人心中感到頗有些唏噓和莫名的痛快。

想當初他在元邦王朝受挫，得到沙胡引薦前來投奔西海霸王之時，西海霸王雖然受迫於黑火種子的威懾，對自己表現得恭恭敬敬，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西海霸王那股恭敬的虛偽，時不時就想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搶奪二人之間的主導權。

而黃金大人礙於黑火種子沒能完全激發出全部力量，自己手底下四大金剛三死一傷，除了蕭陽還算忠心耿耿之外，再也沒有可用之人，只得對西海霸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更加助長了西海霸王的囂張氣焰。

如今在西海霸王的主場上，佔據著地利的優勢，西海艦隊卻反倒吞下一場敗戰，這場戰爭直接打碎了西海霸王高昂的頭顱，終於讓他放低姿態，在黃金大人的面前低頭服軟，不得不說，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黃金大人深吸一口氣，並沒有得理不饒人地出言數落西海霸王，這對於眼下的戰局而言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他目光如火般炙熱地盯著蜂擁而來的大明兵將，沒有多說半句，在西海霸王欣喜的目光中緩緩站起身來，並沒有拒絕西海霸王的請求。

在黃金大人心中，一直深藏著一個光復舊國、推翻中原王朝統治的夢想與野心，可他的個人力量終究是有限，隻身一人恐怕窮極一生也無法實現心中的夙願。

黑火種子雖然是至高無上的神物，用著毀天滅地的威能，但毀天滅地，卻並非是黃金大人的所求，他所追求的仍是借著廣闊無垠的中原大陸，來重建他那在元邦鐵蹄之下滅亡的故國，因此他最迫切需要的也並非只是黑火的滅世之力，也需要一隻能夠為他所用的軍隊。

西海霸王手底下有著成千上萬的海盜大軍，單論兵力可是要遠勝於天下包括大明王朝在內的所有國家，再適合黃金大人不過，他想要實現光復舊國的願望，可少不了西海霸王和他手下大軍的幫助，因此，他定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西海艦隊滅亡在大明的炮火之下。

能夠借著大明之手，給西海霸王一個小小的教訓，挫一挫西海霸王的銳氣，讓他知道二人之間，誰才能夠掌握真正的話語權，那便足夠了。

在黃金大人看來，足以決定整個西海艦隊存亡的戰爭，居然只不過是給西海霸王的一個小小教訓罷了，他想要幫助西海艦隊力挽狂瀾，簡直是易如反掌。

看起來黃金大人的這番心思似乎與西海霸王一樣自負，然而他的內心卻又覺得理所當然，這倒也不奇怪，掌控著黑火之力的黃金大人，確實有著目空一切的底氣與資本，與盲目自大的西海霸王可是截然不同。

黃金大人在眾人的目視之下，信步走向船首，他以往每一步明明看上去老態龍鍾、格外緩慢，比西海霸王還要更像個無欲無求、風燭殘年的老頭。

可他如今的身影卻快得像一道閃電，不過是轉瞬之間，他的身形就已經拖著一道道殘影，出現在主艦的船頭，這得益吸噬黑火之力讓他返老還青。

他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攀在主艦船身上，正奮力試圖攻上甲板的諸多大明兵將，眼神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燃燒，卻又不見一絲情感。

在眾目睽睽之下，黃金大人緩緩揚起雙臂，平舉於肩膀兩側，又見他雙眸一凝，形狀如同一顆黑色石球、其上布滿孔洞的黑火種子彷彿自虛空中憑空浮現一般出現在黃金大人身前，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黑火種子出現的瞬間，海面上的溫度陡然間拔高了不下十餘度，被血液染紅的海水都被瞬間蒸發，殷紅的水蒸氣自海面上徐徐上升，血色濃霧籠罩在敵我雙方的艦船之間。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自己熱得內心一陣煩躁，身上的汗水濕了又干、幹了又濕，循環反覆，在衣甲上析出一層厚厚的鹽漬結晶、與血痂混在一起，看起來狼狽而又可怖；眾人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裝在蒸籠里的臘肉，用不了多久就要被蒸熟蒸透。

血色蒸汽帶著濃烈而腥臭的血腥味縈繞在鼻間，炙熱得高溫彷彿一瞬間就將人體內所有水分給燒乾，讓人頭昏目眩，眼前天旋地轉、直冒金星。

一些大明兵將再也堅持不住，渾身無力地從主艦的船身上脫落，向著海面墜去，然而都不等他們墜落大海，駭人的一幕卻出現於在場每一個人的眼中。

只見那些墜落的士兵身上乾燥得像是陳列久矣的乾屍一般，肌肉縮水層層褶皺、皮膚更像是乾旱數十年的莽荒大地一般滿是裂痕，鮮血止不住地從裂痕中滲出，卻又在眨眼間被蒸發殆盡，唯留下一層厚厚的血痂。

他們的頭髮更是如同枯黃的乾草一般，在炙熱的溫度中突兀自燃，漆黑的火焰熊熊燃燒、轉瞬間就將士兵的身軀完全包裹其中，甚至都不等他們的軀體墜入大海，便已經燒得連灰燼都不剩半點，整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一團又一團黑火燃燒不止，船身上正奮力試圖攻上甲板的大明士兵都沒反應過來，他們的戰友竟已被黑火焚燒了個七七八八。

這下不僅大明的兵將們一臉錯愕與難以置信，就連西海霸王手下的海盜們都是個個滿臉駭然，看著黃金大人背影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惡鬼一般，身體是難耐的燥熱，可心底卻是一陣徹骨的冰寒，冰火兩重天的折磨幾乎讓他們當場昏厥。

除了極個別人以外，在場的敵我雙方几乎都是頭一回見證黑火的威力，曾經不僅是大明的兵將不解，正使大人為何對黃金大人和他手中的黑火如此審慎對待？就連西海霸王的手下也不理解他們的霸王大人為何對一個看似風燭殘年的黃金大人頗為忌憚，如今眼前的這一幕，倒算是解答了他們內心的困惑，只是這解惑的方式著實是有些駭人聽聞。

西海霸王看向黃金大人的眼神更是深深地駭然與掩藏不住的畏懼，心中更是有些后怕和慶幸，得虧當初只是對黃金大人貌恭實倨，而並未真正與他為敵，否則如今被黑火無情收割性命的，恐怕就成西海霸王自己了。

西海霸王身邊那隻黑白巨蟒更是在甲板上蜷縮成一團，躲在西海霸王的腳邊，它來自於深海，生性與黑火相衝，它所面臨的不適感恐怕是他人的數倍，如果不是西海霸王在此，它只怕是早已經逃入深海躲避炙熱。

蜂擁而來的大明士兵一個接一個地湮滅在黑火之中，黃金大人卻尤不滿足，他十分清楚，能夠隨艦隊出使西洋的這兩萬餘大明兵將，恐怕都是大明的精銳，若是能夠將他們盡數埋葬於此，無疑是削弱了大明的兵力，或許能夠為他們來日反攻中原，掃清不少阻礙。

於是他雙手再度一揚，整個人身軀居然詭異地從甲板上漂浮了起來，如同神靈天降一般連午後烈日的光芒都遮掩了去，無盡的陰影向著大明艦隊威逼而下，本就炙熱難耐的高溫更甚。

緊接著只見黃金大人瞳孔猛縮，雙手一合，忽見無窮無盡的黑色火海從海面上湧起，如同數十丈高的巨浪一般向著大明艦隊傾覆而來。

看著眼前毀天滅地的一幕，甲板上一眾士兵的臉都白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迅速蔓延至全身，讓他們不自覺地放下手中的刀劍，靜靜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在面對凶神惡煞的海盜之時，他們尚且能夠毫無畏懼地與之死斗，誓死扞衛大明的國威，可如今面對著鋪天蓋地的火浪，他們卻是沒有半點反抗的勇氣，心中只剩下無盡的絕望。

然而也正是在這時，異變突生，就在西海艦隊主艦的船身上，一道原本毫不起眼的身影卻是瞬間射出左臂的鉤繩纏在船頭，借著鉤繩高高飛躍而起，轉身間就來到黃金大人的身邊，並在他驚訝的目光中一掌轟向他面前的黑火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