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多年宿怨冤家路窄
黃金大人雙眼微閉,眼神銳利地盯著面前的馬羽,渾身冰冷的殺意似乎連炙熱的黑火都能壓制住一般。
他望向馬羽的眼神之中,相比起之前的敵意,此刻卻是難得地帶上了毫不掩飾的殺意,以往馬羽屢屢破壞黃金大人的計謀,導致黃金大人掌控元邦王朝的大好局勢一落千丈,反被明王給竊取了勝利的果實,這也導致黃金大人對馬羽很是記恨。
可即便如此,黃金大人自詡有黑火種子在手,個人實力也遠在馬羽之上,因而也並未過多地將馬羽放在心上,只當他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罷了。
然而先前馬羽毫不費吹灰之力,一掌擊碎黑火幻化而成的黑龍,顯然已經昭示著馬羽成功獲得了能夠反制、甚至是封印黑火種子的「密碼」,已然能夠對黃金大人手中的黑火造成威脅,如此一來,馬羽在黃金大人心中的危險程度,自然是大幅提升,已經到了勢必要儘快將馬羽斬殺的程度。
此時此刻,黃金大人對馬羽的殺心可謂是空前的強烈,甚至是隱隱超過了他對於光復故國的執念。
黃金大人心中如同明鏡一般,他能夠在元邦王朝覆滅、大明王朝蒸蒸日上之際,仍然抱有光復故國、覆滅中原的夙願,他自身光有實力可做不到,而是全仰仗於黑火種子那通天的威能,他復國的希望,全繫於黑火種子之上。
若是馬羽手上真的握有封印黑火種子的「密碼」,這傢伙,可留他不得,否則如果被馬羽將黑火種子封印,他光復故國的夙願,可不就成了白日做夢了?
在黃金大人凝視馬羽之時,馬羽同樣在注視著黃金大人,眼神之中是散不開的慎重。
這麼多年過去了,馬羽如今都已是年過半百、頭髮開始出現飛白,臉上、身上的肌膚也不再緊緻,多了許多肉眼可見的褶皺,可黃金大人卻仍然和當初馬羽初次見到他時的那般,整個人就像是正值壯年,歲月彷彿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半點痕迹一般,看上去竟是比馬羽還要年輕個十幾歲似的。
黑火之力,果真是玄妙非常。
話說回來,二人明裡暗裡實際上已經交手過數不清多少次了,馬羽也不知多少次破壞了黃金大人的計劃,二人說是彼此最大的宿敵都不為過,可像這樣面對面針鋒相對,卻還是第二次。
而雙方上一回這般劍拔弩張,還得追溯到摩格率領山地大軍攻滅高崗山、俘虜左超及陶家兄弟之時。
當初的馬羽為了拯救左超和陶家兄弟,不惜一路北上深入元邦王朝腹地,面對元邦王朝大軍而不後退半步,先是成功從大牢中解救出陶家兄弟的性命,而後又用手中的黑火種子,與黃金大人換回了左超的性命。
可即便是那個時候,馬羽也並未和黃金大人有過實際上的交鋒,若是深究起來,眼下的此刻,竟是這一對彼此為敵半生的仇敵之間,頭一回實打實的交手。
說起來,黑火種子也正是那時候流落到黃金大人手中的,有時候馬羽自己也會去想,若是那時候沒有將黑火種子交到黃金大人手中的話,如今還會有黃金大人倚仗黑火之力,妄圖顛覆中原王朝統治、光復故國的野心嗎?
更甚者,說不定沒有黑火之力后,黃金大人這個上一個時代的餘孽,早已經像止止道人那般,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了,中原也不會直到如今,都還惴惴不安、時刻擔憂著黃金大人會憑藉著黑火之力捲土重來。
可無論馬羽回想多少次,他卻都對當初的決定並不感到後悔。
黑火種子固然是至關重要,但若是連自己至親摯友的性命都無法保護的話,再重要的東西都沒有任何意義,無論讓他重新選擇多少次,他只怕都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當初的無奈之舉,就用今日來償還吧!
馬羽望向黃金大人的目光同樣變得凝重且冰冷,渾身肌肉都如同弓弦一般緊繃,整個人就像是狩獵的猛虎一般蓄勢待發,隨時會殺向面前的黃金大人。
如今的馬羽早已弄清楚,當初拓跋戍屠滅菊澤村、摩格攻打高崗山之時,在這一切之後的幕後黑手,既不是被他視作生死之敵的拓跋戍,也非幾乎讓他一蹶不振的摩格,而是眼前這位黃金大人。
即便是現在馬羽早已經不像年輕時那般,一舉一動全為報仇雪恨,幾乎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而全然看不到在仇恨背後,受苦受難的天下百姓。
現在馬羽,真真正正是為了天下蒼生而戰,不想再讓好不容易過上安穩日子的百姓們,再度捲入到無邊的戰火之中,若是能夠阻止黃金大人的野心,他就算是獻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足稱為大義之舉。
父親馬躍、師父文剛在天之靈,想必會對如今的馬羽感到非常欣慰吧?
馬羽無暇去多想,他左手緊握鉤繩、右手擒著翼劍,目光死死地鎖定這黃金大人,彷彿黃金大人只要稍有異動,他就會立即全力出擊,將黃金大人斬於劍下。
能讓馬羽如此如臨大敵的,恐怕也唯有黃金大人獨此一人了。
馬羽的心底實際上並沒有多少把握,他確實是在左超的指引之下成功獲得了能夠封印黑火種子的「密碼」,可如何繞過黃金大人去觸碰到黃金大人手中的黑火種子,卻是個足以讓馬羽焦頭爛額的難關。
馬羽當初是有從三保的口中聽說過黃金大人的真實身份的,不會像左超那般把他當做是個沒有黑火、便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人,說起來黃金大人在刺客之道上可算得上是馬羽的祖宗,即便是沒有黑火,他個人的實力只怕比馬羽也是只強不弱。
面對黃金大人必須得謹慎對待,否則很容易會落得個一子下錯、便滿盤皆輸的局面。
「大人!大人!那小子……那小子也隨大明艦隊來到渤林邦國了,他還潛入了暗室……呃!」
蕭陽那錯愕的驚叫聲響起,狼狽的身影匆匆趕來,忙不迭地向黃金大人彙報著暗室之中的情況,卻一眼就看到了與黃金大人遙相對峙的馬羽,還沒說完的話頓時堵在了喉嚨里,再也說不出口。
黃金大人臉色一沉,很是不滿地瞥了蕭陽一眼,對他想說的話卻早已清楚,心中不由得暗罵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若是蕭陽早些趕過來將馬羽潛入暗室的消息告訴他,他或許還能早做準備,現在來黃花菜都涼了,還有什麼用?
這他倒是誤解了蕭陽,真不是蕭陽在路上有所耽擱了,純粹是因為馬羽能夠藉助鬼梟的幫助從半空中進行飛躍趕路,自然是要比蕭陽兩條腿要跑得快些。
「與我一同,制住這小子,萬萬不可讓他接近黑火種子,否則,我留著你也無用。」
黃金大人低聲向蕭陽叮囑一句,蕭陽唯唯應諾,黃金大人又雙眼微眯,望向馬羽沉聲道:「你,應當是文剛的徒弟吧?倒是沒想到文剛還收了個看得過眼的徒兒,說起來,你還算得上是我的徒孫,與我一同信奉殺手之道,卻為何要對我百般阻撓?」
文剛年輕還未加入仕途、深入官場之前,確實是在黃金大人手下修鍊過,和黃金大人確實說得上是師徒,黃金大人此言倒也非虛。
蕭陽可不知道黃金大人和馬羽之間竟還有這分淵源,一時間腦子轉不過彎來,整個人呆若木雞;可馬羽當初早就從三保口中得知了黃金大人的真實身份,對此卻不覺得半點意外,面色沒有絲毫變化。
聽到黃金大人這話里,竟是有幾分在譴責馬羽欺師滅祖的意思,馬羽聞言登時嗤笑一聲,有些不屑一顧地反駁道:
「吾師文剛當初因與你有不同的政見,在脫離你門下之後,便已經與你斷絕了師徒關係,我與你自然是非親非故、沒有半點關係,又何必強行攀扯?」
「況且,我所奉行的,可不是什麼『殺手之道』,而是文剛師父所教導的刺客之道;殺傷扶度,民之大義;願以此軀,砥礪先行。潛匿黑暗,心向光明;刺客之志,為國為民。是師父文剛的殷殷教導,也是我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信條。」
「你那純粹為了一己私慾、而全然不顧生民死活的『殺手之道』,就如同螢火之光,豈敢與皓月爭輝?」
聽到馬羽將殺手之道給貶得一文不值,即便對殺手之道同樣沒幾分榮譽感,只不過是借題發揮的黃金大人仍是忍不住臉上一沉,就彷彿自己前半生的所作所為,全然入不了馬羽的法眼一般。
既然無法在師門傳承這一點上做文章,讓馬羽心有顧及的話,那就也無需多言,用實力來說話吧。
黃金大人眼神微眯,不見他有任何舉動,一道無形的波動卻從黑火種子之中蔓延而開,悄無聲息地向著馬羽襲來。
與此同時蕭陽也邁開腳步,迂迴著攻向馬羽防守薄弱的身側。
實話實說,蕭陽實在是不願意與馬羽為敵,當初被馬羽留下的心理陰影,即便歲月流逝,卻也並非是難么容易便能消散的。
可相比起來,他卻更加不敢忤逆黃金大人的命令,也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那波動來得突然,可又如何逃得過始終神經緊繃的馬羽的視線,他立即飛身躍起,巧妙地閃過黑火種子的進攻,還沒等放下心,又聽到腳下忽有疾風聲襲來,低頭一看,卻是蕭陽的身影追擊而至。
馬羽的身形正在下落之中,似乎沒有讓他借力的地方,若是直直下落,想必難逃蕭陽的進攻,乍一看他似乎落得個與左超一般進退兩難的地步。
然而馬羽臉上卻沒有半點慌張的神色,只見他迅速射出左臂的鉤繩,緊緊勾住長廊的屋樑,讓他的身軀在空中猛然停滯,止住下落的勢頭,接著借勢斜踢一腳,正中蕭陽的左肩。
這下反倒是蕭陽被猛烈的一腳踢得像是個陀螺一般,整個人飛速在半空中旋轉了不知多少圈,這才頭昏眼花地栽倒在地。
肩膀上的劇痛讓他哀嚎聲不絕而耳,眼前的天旋地轉讓他幾乎難以站起身來,可他哪敢在這裡過多停留?若是不趕緊逃出馬羽的攻擊範圍,怕是要被馬羽給狠狠地痛打落水狗。
以黃金大人往常對蕭陽那蔑視的態度,蕭陽可不指望著黃金大人會出手拯救他的性命,要是想保命的話,還得看他自己。
他當即也顧不上形象,直接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感就地翻滾幾周,迅速脫離馬羽的攻擊範圍,這才灰頭土臉地掙扎著爬起身來。
卻沒等他恢復如常,竟看到一道黑影從半空中飛掠而下,一隻看似老鷹、渾身羽毛卻漆黑如墨、雙瞳金光熠熠的猛禽對著他又啄又抓,短短一瞬間他身上就如同被千刀萬剮一般留下數不清的傷痕,鮮血流淌個不停。
望著前來為自己助陣的鬼梟,馬羽也有些詫異,這並非是出自他的指示,而是鬼梟自己的主意,不過有鬼梟為他分擔蕭陽的進攻,倒是能夠讓他專心對付黃金大人。
馬羽在心中為鬼梟暗贊一聲,銳利的目光再度死死鎖定黃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