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鬧事
天色已明,窗外傳來鳥啼,阮青梅站起身,想要活動了一下筋骨,突地眉間一皺,彎腰乾嘔不只。
「親吶,你怎麼了?」系統嚇了一跳。
阮青梅深呼吸了一會兒,按下胃中的酸水,說道:「無妨。我只是突然想到,這塊髓玉除了我,祈雲琉也佩戴過,我吸收的不止有我的靈力,還有他的,一想到這,我就覺得反胃。」
噦!
這是她自小的毛病,遇到討厭的人或事就會精神緊張,腸胃收縮,噁心反胃,是難以抗拒的生理反應。想到從前祈雲琉怎麼對待自己,哪怕有一丁點可能沾上了他的氣息,阮青梅就想吐。
「親吶你實在過慮了。」系統安慰道。
這髓玉在她身邊呆了十六年,屬於祈雲琉的靈力怕是早就被稀釋的不剩什麼了。靈力被吸收后,還分什麼你的他的,難道祈雲琉叫一聲,流失的靈力還會回去不成?
「不成!」阮青梅堅持,「我噁心!我一點也不想沾他。」
這大概就是心理潔癖,明知道並無影響,可就是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系統只好又說:「還有一個辦法,你用一點點靈力,這玉上即便有祈雲琉的氣息,也必然在你最後吸收的那一撥靈氣里,你趁著還沒完全吸收,稍微退回去些,或許有救。」
還能這樣?阮青梅將信將疑。
「能能能,靈力就像沙子一樣,你不去攪合,粒與粒之間就會涇渭分明,你不想要的,趁現在倒回去就好了。」
只不過很少有人這麼較真,因為根本沒必要。但阮青梅卻開心得不行,照做之後,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呼,我現在覺得自己又乾淨了。」
系統:你到底是有多嫌棄男主啊!
天光大亮,阮青梅著手梳洗打扮,等阮青柏出門,她依舊和昨天一般,到村口的榕樹下坐著,等令荀從鎮上歸來。
系統不明白:「親,你還來幹嘛?不會又要表白吧?同樣的手段,第二次是不會加好感的。」
「這還用你說?」
她只是想苟活,又不是真的戀愛腦。
「我這次是找他有事,正事。」阮青梅道。
等到和昨日差不多的時辰,粗布麻衣的青年背著空空的竹筐從東邊走來,二人在大樹下對視,場景和昨日一模一樣。
令荀每日去鎮上購買新鮮的藥材和種子,順路賣一些柴禾和自家園圃里的草藥貼補家用,從前還有一些韓婆婆做的香包鞋墊之類的手工,如今老人眼睛不好了,令荀就不讓她做了。他十三歲時就自己進城擺攤,勤快聰慧,又能持家,如今祖孫二人靠著田地和這些小買賣,日子過得也順遂。
他自己很喜歡這樣的日子,並不覺得貧苦,只是這幾日,日子的顏色卻不知不覺因為某些人又明媚了許多。
「二狗哥哥!」
阮青梅今日穿著杏色的衣衫,像榕樹下的一朵小花,迎著暖風搖曳,令荀老遠就見了。
「主上,那姑娘又來等你了。」青冥道。
令荀停下腳步,看著小姑娘過來,手裡還握著什麼東西。
「主上,荷包你已經收下了,她又要送什麼?」不會再來一個荷包吧?
令荀乾咳一聲,示意劍靈安靜。
「青梅,有事嗎?」他溫聲問道。
「二狗哥哥辛苦了,我是有件事想拜託你。」阮青梅今天沒有扭捏,直抒來意,一雙水眸明亮坦蕩,「你明天去鎮上的時候,能不能幫我把這個送去當鋪?價格你看著辦。」
阮青梅用帕子抱著遞過一樣東西,令荀接過的瞬間,指尖似乎麻了一下,那感覺轉瞬即逝,他並沒有上心。打開帕子一看,掌心躺著的居然是一枚玉佩。
令荀面露驚訝。
他是知道阮青梅有一玫靈玉,是當年的「仙人」饋贈,這些年一隻被她當做寶貝戴在身上。他也見過一兩次,只是記憶中,那枚玉佩光華流轉,雪玉瑩潤,一看就是件寶貝,叫人印象深刻,掌中這一塊雖然外形差不多,就好像差了點什麼,左看右看不過一塊凡物而已。
想來並非同一枚。
令荀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問道:「好好的玉,為何要當?可是家中有事?」
「沒事沒事。」見令荀要觸摸,她忙道,「別碰,這玉不幹凈。」
令荀動作一頓。
玉是最潔凈之物,這玉佩難道有什麼邪祟,所以阮青梅才忙著要當了它?
「這玉掉恭桶里了。」
系統:!!!
令荀:「……」
系統:「親啊這個理由也太扯了,誰會相信呀!」
系統的吐槽阮青梅就當沒聽見。這髓玉會吸人靈氣,二狗子是凡人,這種東西還是不要扯上關係才好,她說得噁心點也是為他好。
阮青梅的瞎話張口就來,自然無比,她道:「我小侄子玩鬧時不小心掉進去,雖然沖了又沖,但我心裡膈應,總覺得味兒,不信你聞聞?是我的錯覺嗎?」
阮青梅說著還嫌棄地煽了煽。這一番動作暗示,令荀再看這掌中的美玉,頓覺暗淡了不少,一絲想碰觸的慾望也無了。
令荀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
阮青梅又加把勁兒:「對吧?我看見這玩意就想到那畫面,噁心得不得了,只想趕快處理了。我最近出門不便,狗哥你幫我當了吧。我再填補些錢買塊新的。」
想到阮青柏的兒子才一歲,正是什麼東西都喜歡往嘴裡塞的時候,突然就理解了阮青梅。何況小丫頭自小被阮大哥嬌養著,比起村裡其他女子,有些潔癖和嬌氣的毛病也正常。
他拎著帕子的四角把玉佩包好,點頭:「行,明天幫你看看。」
這倒霉的玉經歷這樣「坎坷」,必然不是阮青梅那塊仙玉,又是色澤暗淡,看不出品種,加上阮青梅的她態度,想來也不是多貴重之物。
幫她走一趟也無妨。
系統:他信了!他真的信了?!
「謝謝二狗哥哥!這事先別告訴我大哥啊。」阮青梅笑眯眯地道,「我先回家了,一會兒去田裡找你玩!」
……這就走了?
望著小姑娘活潑的背影,令荀心頭些許困惑。
這麼點事,明明可以白天在地里和他說,何必大清早在村口苦等呢?萬一他今日沒出門,她不是白等了?
青冥瞭然地道:「主上真是不懂女人的心思,她守在這裡自然是為了早點和主上見面。」
「見我?」令荀失笑,「我們之間,日日相見。」
「主上不知,女子若衷情於男子,便會十分纏人,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粘在一起。何況主上還收了定情信物。」
荷包。
令荀些許頭疼:「我沒有收,只是代為保管。」
「那便是收下了。若青冥猜測不錯,接下來她日日都會在此等候主上歸來。」
令荀皺眉:「不會吧?若是趕上颳風下雨,或是我沒走這條路呢?」
「自然是等到你來為止。」青冥篤定地答道,「君不聞,女子陷入愛戀時,皆是行事癲狂,不大清醒。這種事青冥從前見得多了,便是天界元君,魔界妖女也大抵如此,不會錯的。」
「青冥。」
「主上有何吩咐!」
「你原身果然是一把八卦劍吧?」
什麼劍靈會整日鑽研這些事?
令荀本來認為自己是很了解阮青梅的,覺得小姑娘家家三分熱度,因此並未對她表白之事放在心上。可是這兩日下來,小青梅的行為他居然看不透了。
又聽青冥這樣篤定的說辭,饒是青年還是有些許自卑,這會兒也不由有些動搖。
小青梅……當真會為他如此嗎?
……
系統:「你你你——再怎麼說,也不能把信物賣了!」那可是她進入琅華宗的重要劇情道具!
「為何不能?」
離了那塊東西,阮青梅只覺得神清氣爽,腸胃舒適,能直接喝下三碗粥。系統卻在一旁吵個不停,彷彿她做了什麼天理難容之事。
「我又不打算進琅華宗學藝,有什麼不能賣?」
前幾世琅華宗的初級內容她學了好幾遍,倒背如流,在高級的內容祈雲琉根本不教她,她還又什麼理由要去?
系統還是覺得不對:「那可是祈雲琉的法寶,高低算個寶物,你居然賣了?」
阮青梅不以為然:「那不是送我了嗎?送我了就是我的,我自然有權處置。他都捨得,我怕什麼?我如今已然煉出氣海,再帶著那玩意,只會源源不斷吸我的靈氣,留著幹嘛,噁心自己嗎?」
若是叫祈雲琉想起來了,再好的法寶,她留不住又有什麼用,徒給他人當「充電寶」。
要不是缺錢,她直接丟了。
「可、可是……」
她還說男主的信物是恭桶里撈出來的,害它也不是很想回收了。
阮青梅寬慰系統說:「沒用的道具,除了分解就是賣掉,留著只會佔背包。遊戲里也是這樣處理的吧?」
系統徹底沒話說了。
對,按遊戲思維來說,她這麼做完全沒錯。可就是說不上哪裡怪怪的。她以前帶過的女主角,從來沒有這麼幹事的。
「可是,祈雲琉如果來找你要回玉佩怎麼辦?」
「找誰?」阮青梅十分自信地玩著發尾,說道:「你以為那個狗賊是怎麼找到我的?」
祈雲琉當年為了報恩,遍尋三界,第一個尋到的天靈根資質就是她,只是她當時尚是個襁褓中的嬰兒,所以祈雲琉才留玉為信,再去別處找尋「藥引」。
而後十六年,事實上,若不是恩人之女病情加重,祈雲琉早就忘了杏花村這個地方。
在原本的劇情里,女主配玉在溪邊浣衣,不知怎麼觸動了玉佩的靈力,驚動了祈雲琉,他才想起自己當年還留了「後手」。
但是現在那髓玉的靈力都被她吸收乾淨了,只要再把玉佩拋得遠遠的,她就徹底斷了和琅華宗的聯繫,祈雲琉再見到她都不帶認識的。
還找她?想什麼呢?以為自己多重要?
「祈雲琉那個狗賊,根本就不在乎我是誰,他只是需要一個報恩的『容器』罷了,還自詡名門正派呢。我在西無咎頭路線和他對上的時候,西無咎故意在眾人面前表現對我的重視,結果狗賊不顧江湖道義,第一個動手要殺我。雖說那條線上我和他只是陌生人,但我那時手無縛雞之力,身陷魔宮又不是自願,他這又是什麼名門正派的作風?」
道貌岸然。
雖然她沒有經歷過火葬場內容,但是她大概能猜到另外幾個狗男人最後「洗白」的點在哪裡,唯有這個祈雲琉,她著實想不通女主得怎樣才會原諒,原諒一個從頭到尾對她利用得徹徹底底的狗東西。
阮青梅嗤笑道:「這樣的人要洗白,大概得是女主失憶變成智障才行。」
「咦?」正在翻閱文檔的系統一怔,「親你不是沒有通關過嗎?你是怎麼知道後面的劇情?」
「女主失去金丹丟了半條命,被救回來后不僅失去了記憶,頭腦還退化成了五歲的孩童,只當祈雲琉是她的親人,深信不疑……」
阮青梅:有毒吧!
誰愛去做智障誰去反正她不去!
突然,村口的方向喧鬧起來,似乎是有人起了爭執,聽聲音不是杏花村的人,隱隱約約還有幾聲狗吠,十分兇悍,一聽就是惡犬。
「青梅不好了,劉家來人了,還牽著條大狼狗,好像是要鬧事,」村人道,「你哥讓你快點回家去,千萬別被他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