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眾人聽了林大將軍這話后,俱是一愣,大長公主率先問道:「將軍為何這樣說?」
林大將軍面色冷凝地望向鄭宣,開口道:「上一回我們大挫韃靼,按例讓你去關外的游牧小族查一查有無燒殺掠奪,結果竟有一隻韃靼小隊沖了出來,險些讓你命喪當場。」
想到當時的兇險境遇,鄭宣此時仍是心有餘悸,他嘆道:「那些韃靼們個個驍勇善戰,若不是將軍您及時趕來救下我,只怕我已死在那兒了。」
這般兇險的境遇,讓大長公主與蘇和靜都通體膽寒了起來,若不是林大將軍驍勇善戰,以一敵十,鄭宣只怕是沒有命再陪她們用膳說話了。
思及此,蘇和靜便滿臉真摯地與林大將軍道謝道:「多謝大將軍救命之恩。」
話畢,林志黝黑的臉上浮現了幾分局促,他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說這些見外的話。」
大長公主聽了這話也是抿唇一笑,旋即問道:「可這事與回京有什麼干係?」
林大將軍臉上的笑意斂下,冷聲說道:「我懷疑軍營里有內鬼,這一回進京述職,我便趁著機會把這些人都換了。」
大長公主與鄭宣俱沉默了起來,他們心裡也明白,這內鬼必是沖著他們母子來的,莫非是太子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大長公主不敢深想,只道:「一定要回京嗎?」
林大將軍知曉大長公主曾經與鄭國公有過一段婚姻,也知曉大長公主避來西北定是別有隱情,他從沒有過問過這些事。
只是這一回去京城,他定是要帶上大長公主一起,別的無甚,他總要去陛下跟前請旨賜婚,讓大長公主名正言順地做自己的妻子才是。
大長公主隱瞞了林志諸多往事,一時望見他儘是殷切之意的眸子,心裡不免生起了幾分心虛之意。
「我想著這一回進京,一是要在陛下跟前請旨賜婚,二是要妥善修葺一番京里的大將軍府,西北戰事告一段落,我如今也不必當年身強體壯了,留在京城安生度日興許也不錯。」林大將軍邊說話邊不住地拿眼神去瞥大長公主。
他戎馬一生,受過再重的傷也不曾喊疼抱過屈,因他無父無母,在這世上了無牽挂,可如今他有了心愛之人,便也想老婆孩子熱炕頭,不再過那刀尖上舔血的危險日子。
大長公主聽后自也是明白了林志的意思,他已年近四十,自是不願再在西北站場上以命廝殺。
沉默半晌后,大長公主便笑著應道:「好,我們跟你回京城去。」
鄭宣與蘇和靜雖有遲疑,可大長公主既然發了話,她們也沒有駁斥的道理。
故下個月的初五,林大將軍便帶著大長公主、鄭宣與蘇和靜等人踏上了回京述職之路。
大長公主時常背著人與蘇和靜密談,話里話外皆是在猶豫要不要將她與皇帝之間的糾葛說與林大將軍聽。
昔年鄭燁與她這般恩愛不疑,可知曉了皇帝與她之間的臟污事兒,卻也變了一副嘴臉。
蘇和靜冷眼瞧著林大將軍與她前公公不甚相似,便笑著開解大長公主道:「母親,我前頭也所嫁非人,如今再遇上宣兒,日子比起前頭卻要好上了許多。」
大長公主知曉自己這兒媳有心開解自己,便笑道:「誰說不是造化弄人呢,也不知你那父親是怎麼想的,只可惜如今他已被陛下處死,便是想問他緣由也問不到了。」
「害人終害己,若不是他放出那些消息,咱們一家也不必被逼到逃往西北來。」蘇和靜仍是不忿地說道,不忿過後她又笑道:「不過這也是件好事,若不是避來了西北,母親何以能遇上林大將軍?」
提到林大將軍,饒是大長公主這般端正持重的人也不免紅了兩頰,雖是近四十的年紀,卻仍是嬌俏的似二八年華的少女一般。
「我已想好了說辭,若是陛下問起來,就說咱們被劫匪帶到了西北去,混亂之中被林大將軍所救。」大長公主如是說道。
久未出聲的鄭宣忽然插了一嘴道:「這樣的說辭,陛下會相信嗎?」
大長公主臉上儘是冷冽之色,她戲謔一笑道:「管他信不信,咱們只顧著自己就是了。」
三個月後,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終是到了京城。
一路上蘇和靜見識了林大將軍對大長公主的百般呵護,高懸的那顆心便也落了下來。
婆母這回能得個真心愛她尊重她的人,她與鄭宣便都心滿意足了。
鄭宣與林大將軍這個繼父的關係也稱得上是親如父子,林大將軍捨身相救的那一回便讓鄭宣打開了心扉,而後的日日相處也讓他對林大將軍生了幾分孺慕之情。
一路上,林大將軍一邊與鄭宣說說笑笑,一邊帶著雀兒去各處縣鄉開闊眼界,一邊替大長公主置辦些看得過眼的嫁妝。
他想著若是陛下賜下了婚事,他要風風光光地辦一場才是。
七月月底,林大將軍的馬車終於入了京門。
聖上為彰顯對林大將軍的看重,特地在宮中大擺筵席,以示對大將軍這些年鎮守西北的嘉獎。
這夜宴席。
太子提著酒杯走到大將軍跟前,態度謙卑地說道:「大將軍這些年駐守西北吃了不少苦,這杯酒孤先干為敬。」
林大將軍謝過太子后,便與上首的皇帝說道:「陛下,臣有一請求,還望陛下恩准。」
皇帝臉色微變,隨後穩了穩心神說道:「愛卿直說便是了。」
林大將軍放下酒杯,畢恭畢敬地說道:「臣想求娶大長公主趙晴,還望陛下恩准。」
話音甫落,滿座嘩然,上首的皇帝面色陰翳,久久未曾出聲。
正在宴席中央喝酒的鄭燁聽了也是一頓,手上握著的酒杯險些落在地上。
還是太子笑著出來打圓場道:「大將軍在說什麼胡話?姑母早已遭遇不測,況且她是鄭國公的亡妻,怎可由您求娶?」
林大將軍一臉疑惑地望向太子,隨後說道:「臣正要與陛下說起此事,大長公主遭遇劫匪,后不知為何被那劫匪帶到了西北去,臣路遇不平將大長公主救了下來,這才生了情愫……」
大長公主竟還活著?
皇帝率先打破沉默,急忙問道:「皇姐她人如今在何處?」
林大將軍答道:「正在臣府上。」
一旁的鄭燁再也忍不住心內的怒火,也不顧皇帝太子還在上首,指著林大將軍的鼻子罵道:「你怎可編造這樣的胡話啊過來哄騙陛下?亡妻已逝三年,容不得旁人來玷污。」
林大將軍卻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連眼角的餘光都未曾施捨給他一分,只畢恭畢敬地望著皇帝說道:「啟稟陛下,臣不敢妄言胡說。」
上首的崇明帝緊緊盯著臉色誠摯的林大將軍,嘴裡閃過一絲欣喜之色,他再一次問道:「林愛卿,皇姐可還記得前程舊事?」
大長公主自小就是金枝玉葉般的尊貴人,如何能忍受得了西北那樣貧瘠的地方?她若不是失憶了,為何不回到京城來?
林大將軍十分疑惑的回答道:「大長公主身子康健,自是沒有失憶的。」
皇帝如今還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之中,便也沒有在意林大將軍臉上的疑問神色,愣了半晌之後才說道:「愛卿請起吧,皇姐與鄭國公乃是二十年的夫妻,又如何能另嫁他人?」
他還算了解林大將軍的為人,知曉他是個忠厚老實的性子,從不會編些胡話來哄騙別人,因此陛下便相信了大長公主還活著這一件事。
鄭國公卻兀自不信,大長公主和鄭宣怎麼可能還活著?若是他們還活著,為何不回京來尋自己?或是給自己飛鴿傳書一封信,也省得讓自己日日夜夜都活在懺悔和苦痛之中。
鄭燁仍在出神,卻聽得大殿中央的林大將軍語氣輕快的說道:「陛下,這有何難?只要鄭國公願意與大長公主和離就是了。」
他這話輕飄飄的說出了口,可落在鄭燁的耳朵里,卻是驚濤駭浪的怒意,他立時便罵道:「你在這大放什麼厥詞?說的什麼狗屁不通的話?不要以為自己駐守了幾年西北,就要把我們京城的世家大族都踩在腳底下了。」
鄭燁方才說完,久不吭聲的太子也笑道:「林大將軍說笑,大長公主與正國公恩愛非常,為何要突然和離?」
其餘的世家大族也紛紛幫腔道:「是了,便是林大將軍駐守西北勞累了這些年,為我大雍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也不能這般仗勢欺人。」
林大將軍面色如常,絲毫沒有將這些話聽入耳朵,他只是笑著反問太子道:「我聽大長公主說,她與鄭國公的婚事早就名存實亡,早先不想和離也只是為了皇家的顏面,只是鄭國公在外蓄養外室,在那個和弟妻搞在一塊兒,她已是忍無可忍。」
林大將軍本就生的人高馬大,如今那張黝黑且俊朗的面上雖是帶著幾分笑意,可黑亮眸子的眼底儘是冷冽之意。
作者有話說:
看看能不能再寫3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