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這話一出,滿座嘩然。
鄭燁的臉色更是從慘白脹紅成了豬肝色,他在林大將軍說出這些荒唐話之後,才相信了大長公主的確存活一事,否則這個林志如何知曉自己家裡的陰私事?
既是如此,莫非晴兒當真要與自己和離?若是大長公主還活著,鄭宣必定也無恙,難道他不會苦勸他母親一番?
太子沒料到鄭國公府的家事竟這般複雜,一時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語來,只能將目光放在上首的皇帝之上。
父皇必是不願大長公主嫁給林大將軍的。
果不其然,許久未出聲的陛下便說道:「朕倦了,此事容后再議。」
林大將軍當下也只得作罷。
回了京城內的將軍府後,林大將軍便與大長公主和鄭宣說了此事,只嘆道:「陛下的態度似是有些不大樂意的樣子。」
話罷,鄭宣與蘇和靜面面相覷了一陣,心裡都掠過了相似的擔憂,和離一事比她們想象的要艱難幾分。
林大將軍見大長公主面上蒙上了一層陰翳,便拿話開解她道:「別擔心,過幾日聖上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嘉獎我,到時我再提起這事就好了。」
大長公主心裡的擔憂自然不會因他這幾句話而消失無蹤,她了解皇帝的為人,那是個最卑劣無恥的人,他既是知曉了自己還活著,說不定還要使出什麼腌臢的招數來噁心自己。
鄭宣則與蘇和靜商量道:「這些日子,咱們便在家裡陪母親罷。」
蘇和靜明白鄭宣的意思,他是怕鄭國公或者皇帝會來糾纏大長公主,他若是在大長公主身旁,總能護她周全。
大長公主雖則心裡惴惴不安,可在林大將軍跟前卻表現的和沒事人一般,夜裡二人同床共枕時,她還調皮似地開了個玩笑,「我如今還是鄭國公夫人,你倒是像我偷偷養著的面首。」
臊得林大將軍對那鄭國公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蘇和靜這幾日在將軍府內,除了例行的管家理事外,便是教養自己的一雙兒子,如今雀兒和婷兒都能脆生生地喚人了。
雀兒嘴甜些,在鄭宣的教導下,喚林大將軍為祖父。
「祖父」二字一出,林大將軍險些紅了眼眶,將雀兒抱在懷裡,將先皇贈下來的寶劍遞給了鄭宣,道:「替雀兒收著,將來等他大了給他耍著玩。」
鄭宣瞧了瞧手裡泛著銀光的寶劍,忍不住嘟囔了一聲,「連我都沒有這樣好的劍呢。」
婷兒全名鄭如婷,生的冰雪可愛,活脫脫一個縮小版的蘇和靜,是以鄭宣十分寵愛這個女兒,只恨不得日日捧在手心裡疼愛。
她性子則不如雀兒膽大,見高大威猛的林大將軍總有些發憷,後來還是大長公主將婷兒抱在房裡養了幾日,她才與林大將軍熟稔了起來。
三日後。
頭一個來林大將軍府拜訪的不是鄭燁,也不是太子,而是端陽侯世子裴景誠。
裴景誠只那日在宮宴上知曉了蘇和靜與鄭宣還活著的消息后,回府之後便沒有睡安穩過。
起先他得知蘇和靜墜入山崖殞命之後,很是消沉了一段時日,他與芍藥公主的情分愈發淡薄,即便共同孕育了一個嫡子,也無濟於事。
他想他應該是早就深愛蘇和靜而不自知,如今斯人已逝,他再愛也是無濟於事。
所以他只能將對蘇和靜的思念放在那位妾室小劉氏之上,小劉氏冰著臉不笑時與蘇和靜有六分相像。
雖只有六分,卻也夠他睹人思人了。
這三年的工夫,小劉氏小意溫柔,時時刻刻伴在裴景誠左右,噓寒問暖,體貼關懷,未曾有懈怠的時候。
一來二去之間,裴景誠便也對小劉氏生出了幾分情意。
所以小劉氏很快便有了身孕,他已想過心狠手辣的芍藥公主興許會對小劉氏肚子里的孩子下手,所以派了不少婆子丫鬟護住小劉氏。
誰成想芍藥公主連面子上的工夫也不願做,竟直接帶著人將避子湯給小劉氏灌了下去。
頭一回裴景誠自是勃然大怒,與芍藥公主大吵一回后便再也不去她的房裡,並將小月的小劉氏放在了外頭莊子上。
隔了半年,小劉氏又懷了身孕,這一回裴景誠學乖了,讓暗衛日日夜夜地護著他,也不許閑雜人等闖到莊子上來。
誰成想小劉氏生產前夕,自己被太子指派去燕州留宿了三日,回來之時,小劉氏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她泣著淚告訴自己,生產那日芍藥公主帶著一群人闖進了莊子里,她生下了個男胎,卻被芍藥公主的人活活掐死。
失子之痛,當真是痛徹心扉。
小劉氏一心求死,裴景誠只得進宮去將章太醫請來,用人蔘吊著她的命。
後來還是小劉氏身邊的丫鬟在她耳邊苦苦相勸了一番,小劉氏才存了幾分活下去的念頭,身子才逐漸養好。
他向小劉氏許諾,終有一天會讓芍藥公主付出代價,會為他們的兩個孩子報仇。
誰成想小劉氏卻粲然一笑道:「我知曉爺的為難。」
裴景誠這才放下了心,誰成想一月後,他與芍藥公主所生的嫡長子竟突發惡疾,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省。
芍藥公主將太醫院的太醫都喚了來,流著淚喝道:「若是治不好哥兒,本宮要你們賠命。」
太醫們使了渾身解數,也只得說道:「小公子是喝了劇毒的五步散,大羅神仙也難救。」
芍藥公主聽了這話后,當即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五步散,豈不是她當年用來暗害言哥兒的毒藥?
芍藥公主醒來后,連兒子的最後一面都未曾見到,好容易才把兒子養到四歲,誰成想竟被人下毒暗害。
芍藥公主發了狠,將身邊之人皆嚴刑拷打了一番,最後在院里洒掃丫鬟的嘴裡撬出了答案。
那洒掃丫鬟與小劉氏身邊的貼身丫鬟有幾分交情,三日前的午後,她與那丫鬟喝茶敘了會兒舊,竟不知為何鬧起了肚子。
那丫鬟便在她房裡坐了片刻,奶娘們住的屋子與洒掃丫鬟住的屋子不過幾步之遙。
小劉氏的丫鬟便覷著這個空擋將五步散弄進了大長公主的院里。
奶娘們養小公子十分精細,便是他整日里玩的九連環和喝茶用的杯盞,每日里也要用乾淨的布匹反覆擦拭好幾遍。
小劉氏的丫鬟便是在那布匹里動了手腳。
芍藥公主知曉此事後,便帶人殺去了小劉氏所在的莊子里,誰成想小劉氏早已存了死志,如今報了殺子之仇,更是含笑著上了路。
芍藥公主面對小劉氏的屍首,即便有滔天的怒火也無處可使,當下只能將她的屍體大卸八塊來泄恨。
裴景誠驟然失了兩個孩子,算上前頭的言哥兒便是三個,這三個孩子的夭折皆是因為芍藥公主的緣故。
他便去求了父親,為著家宅安寧,允許讓他與芍藥公主和離。
誰知裴君塵卻用冰冷刺骨的眸子瞪著裴景誠道:「孩子死了你傷心為父能明白,只是男兒在世如何能拘泥於內宅之中,你且要仔細想想如何能讓太子全心全意地信任你才是。」
這便是要他繼續做太子的走狗的意思。
裴景誠當下便覺得疲累至極,本該是溫暖臂彎的后宅卻變成了烏煙瘴氣的腌臢之地,逼仄的他連氣都喘不上來。
他想,若是他和蘇和靜沒有和離,他沒有再娶芍藥公主,興許端陽侯府的內宅,不會變成這樣。
所以今日他便再也忍不住對宋和靜的思念,跑來林大將軍府想見一見她。
他自然知曉蘇和靜與鄭宣琴瑟和鳴,可他只是想和蘇和靜說幾句話,幾句話而已。
裴景誠報上家門之後,林大將軍府的門房便立刻跑進去通知鄭宣。
鄭宣並未將裴景誠到來的事告訴蘇和靜,他只是將手邊的事放在一旁,親自去外頭迎接了裴景誠。
鄭宣並未將裴景誠放進林大將軍府里,而是立在石獅子旁與裴景誠說道:「世子來尋我夫人有什麼事?」
他這話說的還算是客氣,並未將裴景誠的顏面踩在腳底下。
「你當真還活著。」裴景誠瞧著鄭宣比從前要精壯俊美些的臉龐,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鄭宣聽了這話之後卻險些笑出聲來,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他剛才居然從裴景誠的話里聽出了一絲失望之意。
「我沒死,你很失望?」鄭宣斂起了臉上的笑意,如此問道。
裴景誠並未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探著頭望向林大將軍府裡頭,眼裡儘是殷切之意。
「靜兒在和婷姐兒玩鬧。」鄭宣似笑非笑地對裴景誠說道,也幸而他在西北歷練了這些年,今日才有閒情逸緻搭理這個討人嫌的前夫。
「婷姐兒?」裴景誠頗有些訝異,只道:「是你們的女兒?」
鄭宣一臉驕矜的一笑,黑沉的眸子里儘是取笑之意,「我和靜兒如今有了一雙兒女。」話里滿滿的自得。
裴景誠聽了這話心裡極不好受,半晌沒說出話來。
鄭宣卻依舊不依不饒道:「我也不知你從前是怎麼想的,竟由著你那母親和小妾這般欺負靜兒,你當時未曾護靜兒周全,如今她日子這般順遂,你又來演什麼深情?」
說到後頭,鄭宣不由得想起那一日蘇和靜被那方氏推下台階的慘樣,一時心裡又湧起了些恨意,「你這樣的人的確是配不上靜兒,我勸你有自知之明一些,少到她跟前來礙眼。」
說罷,也不去管裴景誠黑若鐵鍋的臉色,瀟洒地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盡量多寫點。
往後前夫不會經常出場了,他只配自食惡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