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江非看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急問:「主子,有什麼是屬下能做的?」
「你現在就帶人去找長孫舜音,越聲勢浩大越好。」
江非懵了,看了一眼坐在河邊的舜音,「長孫小姐不就在這裡嗎?」
舜音輕輕一笑,「誰說我在這裡?我現在正被菩薩救了,躺在寺廟中呢。」
江非用力眨了下眼睛,大大的『啊』了一聲,尾音上挑,眼中都是疑問。
舜音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趁著天還沒亮,你最好讓所有人知道扮觀音的人是將軍府的小姐長孫舜音,而且在落水后失蹤了。」
太行教想藉此生事,他們未必不可以借力打力。
墨醉白負手而立,抬頭看向舜音,忽而勾唇笑了一下,她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跟聰明人一起做事,可以少浪費很多口舌,好像他不用說,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江非還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只知道自己照做准沒錯,立刻帶人去照辦。
天邊泛起魚肚白,天就快亮了。
舜音被帶到船上,換了身乾淨的衣裳,跟之前那件白紗雪衣一模一樣,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卯時天一亮,街頭巷尾就傳遍了,昨夜扮觀音的姑娘落水失蹤!官兵們找了一夜都沒找到,那位姑娘竟然是長孫家的嫡小姐!
因為長孫舜音的身份,一下子將這件事情的討論度拔到了最高點,大家都說此事非同小可,恐怕要鬧大,幾乎人人自危。
太行教藉機生事,四處宣揚,說冒犯太行教的人都會受到懲罰,哪怕是身份尊貴的大家小姐也不能例外。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件事轟動了全城。
消失的長孫家小姐竟然出現在了護國寺中!
清晨,香客進入大殿,發現長孫小姐完好無損地躺在菩薩殿中的蒲團上,很多人都看到了。
長孫小姐醒來之後,不但不記得落水之事,還說自己身心舒暢,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她說自己做了一個夢,在夢中看見五彩霞光,有仙人騎仙鶴而來。
護國寺主持說那很有可能是佛光!是佛祖顯靈了!
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眾說紛紜,有的人不肯相信是佛祖顯靈,可他們又無法解釋長孫小姐落水之後為什麼會出現在護國寺中,想反駁都反駁不了。
後來,他們親眼看到完好無損的長孫小姐一路從大街上走回了長孫府,眉目似畫,美得恍若天人,看起來不像落過水,反而像是在天庭上走了一遭,沾染了全身仙氣。
不管大家信是不信,反正太行教的傳言是不攻自破了。
……
在滿城的風雨當中,舜音從容淡定地踏進了家門。
冰蘭和萌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到她立刻迎了過來,雙目通紅。
冰蘭抹著眼淚說不出話,萌蘭哭唧唧問:「小姐,您去哪了?可急死我們了。」
舜音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大堂里的滿屋子人,拍了拍她們的手說:「放心,沒事。」
冰蘭注意到她的神色,止住眼淚,壓低聲音道:「小姐,鄭家長輩們和曲氏族人聽說你昨夜一夜未歸,今天一早就來了,看樣子有些來者不善。」
舜音問:「父親和曲姨娘何時知道我一夜未歸的?」
冰蘭道:「昨天夜裡奴婢就把小姐失蹤的消息稟報上去了,只是當時老爺已經睡下了,只有曲姨娘出來見了奴婢,她吩咐奴婢不許打擾老爺,她會解決,然後她就回屋去了,奴婢們沒有辦法,只好找相熟的護衛出去找小姐,直到天快亮了,曲姨娘才派了幾個家丁出去找小姐,後來老爺醒了,曲姨娘加派人手,敲鑼打鼓地找了起來。」
舜音心裡冷笑,曲氏分明是不想找她,在故意拖延時間,清晨才大張旗鼓找她,恐怕是聽說了她的去向,知道她生命無憂,才故意想把她失蹤的事鬧得人盡皆知,讓大家都知道她一夜未歸的事,也好彰顯她對她的看重。
舜音又問:「這些人什麼時候來的?」
「天剛蒙蒙亮他們就來了。」
舜音心中瞭然,這些人之所以能那麼快得到消息,想必是曲氏巴不得把事情鬧大,迫不及待把消息傳遞了過去。
她看了一眼擺足架勢等在那裡的鄭家人和曲家人,轉身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
冰蘭和萌蘭一驚。
冰蘭連忙道:「小姐,您不過去嗎?老爺可能會發火的。」
「父親若是問起,就說我要先沐浴更衣,讓他們等著吧。」
重活一世,她斷不會再讓人欺負了自己,他們既然給她準備好了鴻門宴,那就且等著吧,不想等的自可走人。
舜音回房沐浴更衣,命人準備了豐盛的早膳,然後躺在床上小憩了一個時辰,睡醒后不緊不慢地用了早膳,又坐到銅鏡前重新梳了髮髻。
期間鄭恆庸派人來催了幾次,她全都沒搭理。
眼看著已經接近晌午,舜音吃飽喝足,有了足夠的力氣去應付那一大幫子人,才姍姍去了正堂。
鄭家人和曲家人基本都在,鄭老夫人可能還在為衣裳的事生氣,難得沒有摻和,不在這裡。
舜音邁步走進去。
鄭恆庸陰沉著一張臉,面色難看,看到她就重重地放下茶杯,厲聲道:「舜娘,你好大的架子!讓長輩們在這裡等你,真是成何體統!」
他們一早上就等在這裡,到現在還沒有用飯,一個個餓的叫苦不迭,現在看到舜音都橫眉毛豎眼睛,心裡窩著火。
舜音虛虛行了一禮,「父親,古人云有貴客時,當『掃榻以待,倒屣相迎』,女兒不過是沐浴更衣而已,如果不是怕諸位久等,還應當焚香撫琴,方好迎接貴客,只是如此一來,恐怕還需要兩個時辰,女兒怕諸位久等,才趕緊過來。」
鄭恆庸噎了一下,反駁不上來,如此一來,倒成了舜音懂得待客之道了!他不但不能責怪,還得誇舜音懂事!
他哪怕怒火燒心,也只能暫時按下此事不提。
曲氏狐疑地看著舜音,她知道舜音向來克己守禮,確實能做出這般縟禮煩儀的事,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準舜音是故意為之,還是真的這樣想。
她眼睛轉了轉,忽而急色匆匆地站起來,拉著舜音左左右右的瞧,嚶嚶哭了起來,揚聲道:「舜娘,你昨夜一夜未歸,回來就忙著去沐浴更衣,你跟姨娘說實話,可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被誰欺負了!」
舜音眸色冷了下去,曲氏其心歹毒,這是想要毀她清譽,壞了她的名聲!
清白對尚未婚配的后宅女子來說有多重要,自是不用多說。
整間屋子裡的人都變了臉色,紛紛打量起舜音,好像想找到什麼證據一樣。
舜音淡然地看了曲氏一眼,推開她的手,拂了拂被她碰過的地方,「曲姨娘不知道么?今天早上城裡早就已經傳遍了,我昨日扮觀音去了,今天早上才在廟中醒來。」
曲氏耳聽八方,自然早就聽說了此事,她拿起綉帕擦了擦眼角,「舜娘,那些玄乎其神的說法騙騙外人也就罷了,我們是你的親人,你怎麼能不跟我們說實話?你如實說來,昨夜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瑤芸站起身來,走過去扶住曲氏,一唱一和道:「娘,你莫要太過傷心,此時怪不得你,如果不是妹妹自己跑出去拋頭露面,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此事我們關上門來說說就是了,斷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否則妹妹以後可怎麼嫁人。」
舜音冷笑,這是不管青紅皂白,非要把髒水潑到她身上了!
幸好,舜音早有準備。
說起來也多虧了墨醉白思慮周到,昨日他把她請去的方式雖然魯莽,卻早就想好了怎麼善後,正好可以解決這個麻煩。
舜音在原地走了兩步,「姨娘和姐姐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我昨日奉陛下命令去扮觀音,自然有皇家護衛保護,能出什麼事?你們是想說陛下害我不成?」
曲氏和瑤芸一愣,眼中閃過疑惑,求助地看向鄭恆庸。
誰都沒想到此事會牽扯到慶陵帝,在場的人面色都鄭重了幾分。
鄭恆庸呵斥道:「舜娘,不可胡言!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能說假話!」
舜音從袖中掏出一塊玉佩,輕輕晃了晃,「因為我辦事得力,這是陛下賞我的,父親如若不信,自可去找陛下求證。」
鄭恆庸哪裡敢去找慶陵帝對質,他臉色變了又變,忽而一改剛才的嚴肅,變成了一位苦口婆心的父親,「舜娘,你也不小了,做事要有個輕重,哎,怪我,我這個做爹的到底有很多地方不方便教你,如果有個娘來管教你就好了。」
舜音神色一動,忽然明白這些人是有備而來,他們聚集在這裡的目的恐怕不只是朝她發難那麼簡單。
鄭家一位德高望重的叔伯,緩緩開口:「誰說沒有?曲氏這些年勞心勞力,對舜娘像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不就是舜娘的娘么?」
旁邊一位老爺子附和起來,「說起來這些年委屈曲氏了,也是時候該把曲氏扶正了。」
原來他們的目的在此。
舜音眼中劃過一絲冷意,這些人依靠鄭恆庸生活,自然是聽鄭恆庸和曲氏的話行事,這些話必然是鄭恆庸和曲氏讓他們說的。
上輩子倒是沒有發生這件事,因為上輩子這個時候蕭從恕已經屢次登門造訪,鄭恆庸和曲氏這個時候正在籌謀把舜音嫁出去,自然沒有顧得上把曲氏扶正這件事。
曲氏想頂替長孫若兒的位置做正室?
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