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養成帝王
天快亮起來時,裴鴻度的心口開始鼓脹起來,隆起了一個巨大的包,如同婦人懷孕那樣的隆起,卻是在心口之中,沉甸甸壓在裴鴻度的心口,他坐著會下墜撕扯著疼,躺著又會壓的無法喘氣。
加上嘔吐嚴重,他只能側卧在榻上,後面幾次嘔吐竟是吐出血來。
這將一眾太醫嚇的臉色慘白,他們從未見過這種癥狀,診脈又確實是喜脈,一時之間誰也不敢下定論,跪了一排無一人開口說話。
裴鴻度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死命壓著喉嚨里想吐的感覺,可胸口彷彿壓著千金讓他不得不費力的大口呼吸,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是不是產生了幻覺,竟能感覺到胸口的鼓包里一抽一抽的跳動著,就像是……另一個心跳。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旁的裴禎瞧著裴鴻度胸口的鼓包,真的很難做出擔心和難過的表情來,他十分好奇菩薩會不會真的讓裴鴻度生下一個「嬰孩」。
那可就真的太有趣了。
「太醫想想法子。」裴禎皺著眉頭,讓自己表現的經歷擔憂。
太醫們誰能想出法子來?這樣的怪症,若是放在別人身上還能試著剖開那鼓包,可這是當今陛下啊。
這可怎麼辦呢?
裴禎甚至也想不出來,菩薩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是真要殺了裴鴻度嗎?
榻上的裴鴻度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裴禎的手臂,撐著自己的身體開口道:「去傳謝蓮崖……傳他去將他的妹妹接進宮來……」
裴禎困惑了一下。
跪在地上的謝清風慌忙抬起頭看裴鴻度:「陛下,小女不通醫術,您召她入宮……」
不等他問完,裴鴻度就嘶啞的不停道:「立刻去,你陪謝蓮崖去……」他抓著裴禎的手臂:「派朕的龍輦去接……一定要將謝姑娘接入宮來……」
謝清風更不明白了,陛下這是要做什麼?竟然還要派他的龍輦去接阿棠?龍輦除了陛下,連皇後娘娘也不曾坐過。
裴禎卻明白過來,父皇一直在說那位謝家姑娘像神女,該不會是以為謝家姑娘就是神女,能夠救他吧?
病急亂投醫,父皇如今確實也沒有別的法子。
裴禎應是,快步離開大殿,走出寢殿時就看見已等在迴廊下的謝蓮崖,謝蓮崖不知何時來了,卻沒進去。
「謝大人。」裴禎直接道:「父皇命我陪你,去接你家妹妹入宮來。」
謝蓮崖臉上沒有太多的驚訝,想必是已經聽到了,他轉身先一步向前走。
裴禎跟在他的身後,帶上備好的龍輦出了宮門。
同坐一輛馬車去往謝宅的路上,謝蓮崖突然開口道:「七皇子,可屬意太子之位。」
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裴禎抬眼看住了他,他臉上當真瞧不出一絲表情,從認識謝蓮崖那一天開始,他就沒有真正的看透過謝蓮崖,這個人連成為狀元、步步高升都沒有表現出太多喜悅,他曾經以為謝蓮崖這個人沒有任何在意的,包括權勢。
直到梅林那次,他的妹妹突然出現衝撞了父皇,他第一次從謝蓮崖的臉上看見「驚慌」以及對父皇一閃而逝的「厭惡」。
所以謝蓮崖在意的,是他的妹妹嗎?
這倒是神奇,他聽春先生說那位妹妹並非謝蓮崖的親妹妹,謝蓮崖是過繼來的,並非親兄妹卻這麼在意嗎?
「當然。」裴禎也直截了當的回答,謝蓮崖這麼直接問就說明了要與他坦誠:「不止太子之位。」
菩薩曾說,謝蓮崖將是他最大的棋子,讓他想法子收服他,所以他裝也會裝出真誠來。
謝蓮崖點點頭,「七皇子既然與我坦誠相對,我也就不再繞圈子了。」他抬起眼看裴禎:「我願意竭盡全力輔佐七皇子得到你想要得到的。」太子之位、天子之位,他願意接受劇情的安排權利輔佐裴禎。
「那謝大人想得到什麼?」裴禎望著他,他突然願意輔佐他,必定是有想要與他交易什麼。
謝蓮崖依舊看著他,冰冰涼涼的道:「我要七皇子立下誓約,此生此世絕不與舍妹謝棠在一起,否則將永遠失去你最愛之人。」
裴禎皺起了眉頭,甚至覺得有些好笑,「謝大人是擔心我會覬覦你妹妹?」謝蓮崖未免擔心的太過了吧,不是人人都如同他父皇那般痴迷什麼「神女」,會對他妹妹一見鍾情。
他在梅林中也見過謝蓮崖的妹妹,雖然實在美麗,卻也不能與他心中那一個相比,這世上除了她,他對任何女人都沒有興趣。
「我只要這一件事。」謝蓮崖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容,「若七皇子答應,從此以後我自會傾力相助。」
謝蓮崖居然是當真的。
裴禎在動蕩的馬車裡看著謝蓮崖,真驚訝謝蓮崖如此看重這個妹妹,「好,我立誓。」他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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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謝棠聽見了系統音,界面里彈出提示——[您的宿主裴禎已完成【收服未來首輔】任務,獲得100萬積分。(包含系統提成50萬)]
——[您的宿主謝蓮崖已完成【綁定未來天子】,獲得60萬積分。(包含系統提成30萬)]
真不錯,她的兩位宿主都在朝著正確的方向完成任務。
謝棠起身換了一身衣服,簡單的梳了發,收拾完自己外面已經熱鬧了起來。
金拂玉也被驚醒了,瞧見阿棠梳洗好坐在那裡,想問什麼,就有人敲了房門,說是龍輦到了謝家宅子外。
金拂玉嚇了一下子清醒了,目瞪口呆的看著阿棠,難不成、難不成又被阿棠說中了??陛下用龍輦送清風回來了?!
但沒一會兒,外面就傳來謝蓮崖的聲音,他親自來讓她們穿戴妥當再出來,不必著急。
等金拂玉匆忙穿戴好出門心都是慌的,又聽謝蓮崖說陛下要召阿棠入宮,更是心慌意亂。
但謝蓮崖一再向她保證沒什麼大事,一會兒就會將阿棠和謝清風送回來。
金拂玉這才不安的送阿棠出了門,在門外不止看見了龍輦,還看了七皇子裴禎,這麼大的陣仗來接阿棠……她一時之間不知該高興還是惶恐。
「母親不必擔心,我很快回來。」謝棠拍了拍她的手,跨步登上了龍輦,臉上沒有一絲驚慌,心安理得的坐在龍輦之上。
裴禎在一旁瞧著,只覺得她與謝蓮崖倒是一樣看不透,還未及笄的小姑娘,彷彿沒有任何害怕的東西和事情。
龍輦急匆匆抬進宮去,天際已經微微透亮,正是上朝的時候,在入宮門時不少來上朝的官員瞧見了龍輦里的謝棠,驚訝至極,紛紛打聽那龍輦中的女子是誰?怎麼能逾矩乘坐龍輦?
等得知是太醫之女更是嘩然,小小醫官之女怎可乘坐龍輦?
百官皆在等著皇帝上朝問明此事,卻只等來了馮元說陛下龍體欠安,今日不上朝。
這是裴鴻度登基以來第一次不上朝,從前哪怕他病的再重也從未如此過。
幾位大臣想要入宮面見陛下,卻始終沒見到,只知道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全在陛下寢宮中,一時之間朝中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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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棠坐著龍輦直到寢宮門口才下去。
謝蓮崖上前扶她下了龍輦,想輕聲安撫她不必害怕,又覺得多餘,她怎麼可能會怕,這一切不過是她動動手指布的局而已。
她卻轉過頭來看他,對他道:「不必擔心。」
謝蓮崖愣了一下,她倒是知道他在擔心。
「請吧,謝姑娘。」裴禎沒有多瞧她,帶著她快步進了寢殿中。
殿中燈燭點的亮堂,可門窗緊閉,一股腥臭的氣味充斥著,是血的氣味夾雜著嘔吐味。
謝棠抬手掩了掩鼻,隨著裴禎走到內殿中。
「阿棠。」謝清風立在榻邊,看著自己的女兒走進來心都揪起來了。
謝棠對他笑笑,過去叫了他一聲:「爹爹。」卻也沒有像榻上的裴鴻度行禮。
而這一刻,裴鴻度哪裡還敢讓她行禮,他側卧在榻上盯著她進來,到榻邊,掙出一口氣道:「你們……都退下,只留謝姑娘。」
不等眾人回應,謝棠已開口道:「不必。」
她從謝清風的身邊走到了榻邊,垂眼看著榻上的裴鴻度,他這副樣子可真慘啊。
臉色慘白,嘴唇龜裂,披頭散髮的側卧著,胸口鼓脹著青紫的一個包,像一個瘤子。
原來這就是道具提示她的不良反應。
【一夜成孕】這個道具存在著ug,可能是從未有人花10萬買這個道具給男人用,這個道具居然沒有限制使用性別,她給裴鴻度使用的時候只提醒她:男人沒有子宮,使用本道具會造成未知的不良反應,嚴重可能會威脅到性命,請慎重使用。
沒想到這個不良反應是「胎兒」長在了胸口,甚至這都不是一個「胎」而是一個肉瘤子、血瘤子。
她瞧著那巴掌大的紫色肉瘤,對裴鴻度道:「陛下是想求我救你的命吧。」
她這話讓一眾太醫驚的脊背發涼,連謝清風也心驚膽戰,阿棠怎麼能這樣與陛下說話?求她救命……這、這話換誰來說都是要掉腦袋的!
可裴鴻度臉上浮現的卻是驚喜之色,他看著謝棠知道自己猜對了!果然她就是神女的化身對不對?這肉瘤在神女對他冒犯的懲罰對不對?
只有神女能救他。
「神女……」他撐起雙臂想從榻上坐起,馮元慌忙過來扶住他。
裴禎不得不上前扶他,孝子的說:「父皇小心些。」
裴鴻度坐在榻上,狼狽不堪,眼睛中滿是敬畏之色,再沒有一絲絲情、欲,他並不知道謝家的小姑娘就是神女的化身,他若是知道……
殿外忽然閃過一道響亮的雷鳴。
「轟隆隆」砸在裴鴻度心頭,照亮謝棠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他幾乎坐不穩。
「若是知道,你也會生出貪念。」謝棠平靜的看著他,低低輕輕的補完他心中想的那些話。
裴鴻度徹底呆了住,渾身冷透,神女、神女……能夠聽到了他心裡的念頭。
所以他對神女不該有的貪念、慾望,試圖用謝家姑娘來做神女替身的愚蠢念頭,神女全部知道。
他喉嚨里堵著,又要乾嘔。
馮元替他先跪了下來,哭求道:「謝姑娘,不,神女神女,您救救陛下吧。」
謝清風和太醫們在旁邊聽傻了,怎麼這小姑娘就成了神女?陛下還對她如此畢恭畢敬?
她真是神女?
裴禎疑惑的看著謝棠,若她不是神女怎麼能將裴鴻度糊弄到這種地步?可他實在想不通神女怎會是個小姑娘。
只有謝蓮崖靜靜站著看著,那麼久了……他又一次從阿棠臉上看到了當初的表情,她在上個世界里玩弄溫純、戲耍他的表情,哪怕是樣貌不同了,但她還是那個阿棠。
「能救你的不是我。」謝棠淡淡笑著說:「種因得果,要想解決這個果,必要除掉因由。」
好久沒有故弄玄虛的裝杯了,她還真有點生疏了。
她抬起手指在他胸口的肉瘤上指了指,慢幽幽說:「要流掉這個[果],陛下的皇后比我更拿手,畢竟她做過許多次了。」
裴禎輕輕動了動眉頭,她的目的……和菩薩的一樣?
裴鴻度立刻明白過來,啞聲下令道:「去將皇后帶過來,抬也要抬過來!」
馮元不敢耽擱,立刻去了皇后的坤寧宮。
沒一會兒,皇后崔昭真被抬進了寢殿之中,她才剛剛轉醒沒多久,雙手雙腳全被燒傷了,雙腿之上纏裹著紗布,不能行走。
被抬進殿中之後惱怒萬分,抬眼看見殿中的眾人之中竟還有那謝家的姑娘,她之前就聽說了陛下在梅林中遇上了謝家姑娘,便命畫師畫了那姑娘的畫像,今日竟接進了宮裡來。
她不明白陛下下令抬也要抬她來做什麼,剛想開口怪責,卻看到了榻上的裴鴻度,瞬間呆了住,驚恐的盯著他胸口的肉瘤:「陛下您、您……」
裴鴻度已沒有絲毫力氣再與她啰嗦,抓起榻邊的葯碗朝著她劈頭蓋臉砸了過去。
正好砸在她的額頭之上,葯灑了她一臉,她痛的低呼一聲,葯碗在她腳邊碎開,額頭也流出了血來。
「寧嬪、芳貴人、宋美人、德妃……」裴鴻度盯著她,費力的將那些曾在他耳朵里啼哭的女人一個個念出來,「她們的孩子是不是你流掉的?」
崔昭驚的抬起頭看住裴鴻度,又掃了一眼謝清風,是他與皇帝說了什麼?可是就算他說了什麼,皇帝怎麼能如此精準的說出每個人?
「陛下是聽信了誰……」崔昭還沒有說完就有人打斷了她。
「要流掉這個瘤子很簡單。」謝棠懶得聽她們掰扯,直接與裴鴻度道:「只需皇後用流掉那些孩子的手段,為陛下流掉即可。」
裴禎吃驚至極,這法子……當真是種因得果,讓父皇親自體驗一下,皇后的手段。
崔昭勃然大怒,剛要呵斥謝棠,謝棠突然轉過頭來,一雙剔透的眼靜靜的盯住了她。
突然之間,她的耳朵里響起許多哭聲——寧嬪的哭聲、德妃的哭聲……還有宋美人被灌藥時掙扎的哭嚎聲,詛咒聲。
那些聲音貫穿她的腦子,魔音貫耳一般止不住,越來越大聲,她什麼也聽不見,只有這些哭聲,可周圍其他人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
她慌忙捂住耳朵,可那些聲音愈發巨大起來,快要將她的腦子炸開。
她看見裴鴻度在榻上憤怒的叫著她什麼,可她聽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閉嘴閉嘴!」崔昭快要被那些哭聲吵瘋了,捂著雙耳不停在叫,試圖從抬著她的肩輦里掙扎出來。
一隻手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那些讓她發瘋的哭聲陡然消失了。
一瞬之間天地安靜,只有按著她肩膀那人聲音清晰的問她:「流掉那麼多無辜的孩子,你後悔嗎?」
後悔嗎?她有什麼好後悔的!
「我崔昭從不做後悔之事!」崔昭幾乎脫口而出:「我的孩子生不下來她們的憑什麼生下來!」
眼前那雙眼琉璃一般,映照著她蒼白的臉。
謝棠收回手,轉回身對裴鴻度說:「陛下能不能渡過此劫,流掉肉瘤就看皇后肯不肯救你了。」
接下來就是狗咬狗了,裴鴻度想活就必須讓崔昭如實認罪,她相信崔昭再狠也狠不過裴鴻度,畢竟他為得帝位親爹也敢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