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遠處黃沙打著旋兒,風吹的讓人只能眯縫著眼睛。
經過一天馬不停蹄的趕路,林蒙一行人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最近的一座小城。
城門口有兩個士兵把守,進來的人都要交兩文錢的入城費。
這個時間點進去,太晚了,多半要辦的事也辦不成,城內還有宵禁,屋外不能留人,窮苦一些的人家就會選擇在城外歇息一晚。林蒙小的時候家裡也窮,與父親也一起在城外歇過一次。
可今天卻不行了,此時還未酉時,天卻已經半黑了,空中正烏雲蓋頂,又有狂風颳得黃沙亂飛,一場大雨似乎頃刻便要兜頭下下來。
所有人都著急的往城裡趕。
一行人入了城,連著二十幾車的物品,一同住進了縣衙里。馬匹在城外,留一隊士兵把守。
林蒙來到住處,卸了盔甲,匕首,玉璽和輿圖被他放在桌上。
不一會,有個小廝拿了個木盒過來,林蒙接過道謝,那小廝卻像是被鬼追了一樣,放下木盒就跑了出去。
這木盒比著之前那個要小一些,長一些,沒有花里胡哨的圖案。打開盒子,才看見裡面被細心的包上一層軟布。林蒙將桌上的三件東西全都收到了盒子里,又用布在外面裹了一圈,做成一個簡單又小巧的包裹。
做完這一切,林蒙起身將包裹藏在了枕頭底下,這才放心的長鬆一口氣,開始安心休息。
再次陷入黑暗的蕭白,嘗試著又喊了聲匕首,可依然是毫無反應。
要不是蕭白清楚的記得著匕首確實跟她說過話來著,她都要以為昨天的一切都是她太過於孤單,想象出來的。
風刮著窗戶的獵獵聲逐漸小了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加清楚的打雷聲,緊接著,就是劈里啪啦的雨點開始打著窗戶。
雨點越來越密集,幾乎一瞬間,這個醞釀了整整兩個時辰的大雨就整個下了下來,雨勢大的像是整盆潑出的一樣。
已經很久沒下過這樣大的雨了。
蕭白被雨聲吵醒后也沒了睡意,習慣性的就去跟旁邊的匕首說話,「在嗎?」
極為標準的現代社交禮貌用語。
「在。」昨天的聲音再次出現,「你怎麼還在這裡?」
蕭白沒想到這次能得到回復,眼睛一亮,激動的問道:「你又回來了!今天一天你怎麼都不跟我說話?我叫你,你也不理我。」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就在蕭白都要放棄,以為這匕首不再理她的時候,祁璟淡淡的問:「我今天一天都在你旁邊?」
聲音毫無波瀾,就像是在問是不是外面下雨了一樣。
蕭白也沒多想,「你肯定跟我在一起啊。」
這話就問的有些奇怪,這匕首雖然比她強上一些,可以動,可也就只是這樣了吧,難不成,他還會飛不成。
其實,現在蕭白也沒有搞清楚這匕首是什麼,既是土著,知道的卻好像比她還少。
難不成是她的刻板印象,這匕首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匕首修鍊成的精怪!
而此時的祁璟,終於在記憶的某個角落找到一條重要的信息:昨天這個奇怪的女子好像有說什麼玉,匕首。
可再多他就想不起來了。
這也不怪他,昨天事發突然,他尚且可以鎮定,可這旁邊的女子一直在說一堆奇奇怪怪的話,前語不搭后調,十句里他有八句聽不懂。哪怕勉強對上話,可也總覺得有些不協調。
他一直小心慣了,明白多說多錯的道理,可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出現這種情況了,遲則生變,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楚現在的處境。
眼前這個女子雖然言語怪異,但看著卻不是太過於聰穎的樣子,他只能試著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了。
祁璟打定主意,盡量讓語氣聽起來溫和些,也裝作像是隨意聊天的樣子開口道:「你之前說過,你的身體是玉……」
「沒錯,你的身體是匕首。」蕭白還想說些什麼,可是想到眼前和她說話這人,可能還是一個修鍊成精的妖怪,不由的有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
妖怪之間好像可以挖取內丹,以此來增加修為。
她是沒有內丹的,到現在她也還沒有搞清楚,她這種情況,到底是玉石修出了精魄,還是魂魄被困在了這個玉裡面。
但她知道沒用,這匕首不知道,萬一他真的是妖怪,要挖自己的內丹怎麼辦?
蕭白斟酌了一下用詞,小心翼翼的問:「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嗎?或者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有意識的?」
祁璟:「不記得了,昨天剛過來,一到晚上,才能和你說話。」
蕭白沒有直接問他是不是妖怪,但聽了這個回答,心下瞭然。不知道自己是誰,昨天剛來,這大概率是個剛剛有意識的小妖怪。
只有晚上才能和她說話,那就說明他妖力不高,白天陽氣旺盛,他剛剛摸到修鍊的門路,法力低微,不能在白天保持意識也是正常。
那他肯定還不知道挖內丹這種事。
蕭白放心了,自覺的擔任起引導他成為一個好妖的重任,「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麼問題儘管找我。」
祁璟要的就是這句話,雖然這人好像是把他當成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你來了三個月,知道這是哪裡嗎?」
蕭白:「這裡是邛城。」
*
天邊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還掛著零星的繁星。
祁璟睜開眼睛,眼前又是熟悉的明黃帳頂。
不同於昨夜聽到的傾盆大雨,殿外晴朗一片,一片火紅的朝霞迎著還未出來的金日,地上一點雨水的印記都沒有。
毫無疑問,這是個大晴天。
更準確的說,鄴城已經有十天沒有下過雨了。
昨日,他與那女子說了許久,終於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可明白是一回事,相不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下朝以後,祁璟在地圖前找了許久,才終於在一個小角落裡找到了一個叫邛城的地方。
在歷國,與鄴城隔了八百里路程,哪怕是最快的良駒,一來一回,最少也要八天。
祁璟眉頭緊皺,心中那個最不可能出現的答案呼之欲出。
天色漸暗,漫天的星子開始鋪滿整個蒼穹。
整座清徽宮在夜色里宛如一個匍匐的巨獸,殿內靜悄悄的,只有翻動書頁的聲音偶爾傳出來。哪怕是這個聲音,也著實讓殿外候著的眾人心驚膽跳。
今日他們王上心情不好,除了趙大伴在裡面伺候,其餘的所有人都被轟了出來。
祁璟從晚膳后就一直在書房呆著,上面相關的書幾乎都被他翻過來一邊了,可依然一點思緒都沒有。
周國從開國皇帝到今,到他已經有換過十幾個皇帝了,書房裡的藏書也是越來越多,可大多是名人之作,治國之策,能和志怪奇聞扯上關係的,整個書房也就四本,還是以雜誌遊記為主。
根本就沒有他想找的那種。
祁璟看的口渴,端起瓷白的玉盞要喝茶水,手中一輕,這才發現杯子是空的。
「再去倒一杯。」
祁璟抬頭瞥見趙大伴手上的瓷白色玉盞,腦袋裡一瞬間閃過一個同樣瓷白的身影,頓了頓,又吩咐道:「換個其他顏色的杯子。」
旁邊的茶房自下午來就沒有停歇過,看茶的小公公見趙大伴進來,趕緊忙活起來:「可還是要濃茶?」得了回應,才開始泡茶。
趙大伴捉摸著剛剛王上的話,起身換了個外體明黃印花的茶盞,「用這個。」
水開沏茶,杯里放了平常兩倍的茶葉,茶色不是平日的清澄馨香,反而呈現棕褐色,有一股濃濃的苦味。這是茶葉放的太多了,導致茶味重了。
送走趙大伴,沏茶的小公公在門邊擦了擦腦袋上的汗水。
這已經是今晚的第五杯茶了,每杯都放了多一倍的茶葉,這些茶水要是喝下去,怕是今天都睡不著覺了。
而這正好就是祁璟的打算。
既然他每次都是在睡著以後才過去,那他不睡不就行了。
「王上,已經子時了」
新的茶盞被放到手邊,這次是明黃色印花紋的,看著比剛剛的瓷白盞順眼多了。
掀開茶蓋,祁璟輕抿一口茶水,苦的,茶味重了。
祁璟:「寡人知道了,你去把蕭玠最近上的摺子都拿過來。」
趙大伴應是,不一會就將左相的摺子歸攏一起拿了過來。
趙大伴已經四十多了,身體不比著年輕的時候,不太能熬夜,此時透過燭光看,也看出了幾分老態龍鐘的感覺。
祁璟翻開奏摺的動作微頓,抬手揮了下,「你也下去休息吧。」
這天夜裡,清徽宮書房的燭火亮了一夜,雕龍的紅燭,足足燃到了根部。
不僅是今夜,整整連續三日夜晚,清徽宮書房的燭火一直都亮著,而且一亮,就是一整夜。
皇宮裡逐漸開始變得人心惶惶,猜測紛紜。
而另外一邊,蕭白也是十分擔心,她連續等了三個夜晚,卻再也沒有聽到匕首的任何回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總不能這小匕首修鍊著,修鍊著,一不小心走火入魔,把他那剛剛出現的,一點點的魂魄給煉沒了吧!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祁璟:打死不睡
後來的祁璟:早睡早起身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