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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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提前下班,屹川一眾人到了聚會的酒吧。
整層樓加露台被包場,場地像個轟趴館,嬉鬧程度更是堪比慶功宴。
K歌或桌游的動靜裡頭,許鶴同偶爾跟上來敬酒的同事喝一杯,偶爾也聽人起鬨,拿麥唱上幾句,點點氣氛。
到後半夜,他找了個視線盲區,燃上支煙。
出神沒有時間概念,對周邊物事也比較遲鈍,打破獨處結界的,是「噔」的一下聲響。
側過頭,見是一隻墊了濕紙巾的煙灰缸被放到擱板上,季鵬口吻有些誇張:「阿嗲勒娘額,你一個人跑這玩自虐呢?」
經他提醒,許鶴同這才發現自己煙灰忘撇,紅線快要燒到指節。
「大壽星魂不守舍的,不會是咱們公司出什麼危機了吧?」季鵬坐過去,把腿一翹:「要真有什麼,你可得提前跟我打個招呼,我好撤股變現。」
「你要撤股,直接領兩個門市去做吧。」許鶴同聲音悶倦,明顯情緒不高。
話說完手機屏幕亮了下,卻又敏銳得像捕雷,視線立馬掃了過去。
季鵬笑起來:「在等信息電話吶?」
在他假模假式的關心裡,許鶴同把屏幕反扣:「你上回去寧市校招,碰到木守的人了?」
話題拐到工作上,季鵬稍稍正色:「碰到他們HR了,宣傳冊印不少,易拉寶也擺好幾個,可惜底薪開得太低,現在的學生都不傻,哪裡肯聽他們畫餅。」
想了想又皺眉:「聽說他們梁總最近在跟商投的接觸,怕不是打算大擴張?」
「打算是早就有的,就算梁守什麼時候拉下身段了。」許鶴同掐滅煙頭,人往椅背一靠:「還總起意挖我們牆角。」
季鵬神色一緊:「你是說……任姍?」
「不止她,靜安店的店長也被找過。」
露台不安靜,魚池旁邊的幕牆潺潺,還有搖骰打牌的背景音。
消化掉消息,季鵬出聲嘲弄:「肯定是想借鑒咱們的模式,嘖,私下裡唱衰咱們,從來最不缺木守的人。」停頓一秒,又還是擔心起應對來。
「還怎麼應對,」許鶴同沒情緒地笑:「沖營銷做質檢,交付和回訪都要盯著,再忙也不能松。」
捻過煙灰,他重新咬著過濾嘴,眯起眼來,吸得那一圈紅線消長。
尼古丁和焦油衝進肺里,再從唇縫破出,成為灰白煙霧熏著眼前的世界。
當天直接嗨過零點,等的動靜也沒到。
起身離開酒吧前,許鶴同在群里扔下明天推遲上班的信息,又叮囑行政要把同事們都安全送歸,這才找了代駕,坐車回家。
沖淋洗換完,許鶴同翻上床,迅速入眠。
睡了應該個把小時,連著充電線的手機嗡嗡震動。
醉后夢太多,場景切來換去睡得不算沉,但許鶴同不知道的是,給他打電話的周綰梨,是真忙。
朱晨晨跟出去應酬被灌醉,差點就給人帶去開房。
據她所說,那死王八舌頭探進來的時候她突然酒醒,這才抄起手邊的玻璃杯把那顆頭給砸破了。
事情鬧到報警,朱晨晨翻了一圈通訊錄,最終選擇打給周綰梨。
這麼一天半夜,警察局醫院和公司,周綰梨跑來跑去,轉成了陀螺。
朱晨晨有顆強心臟,經歷噩夢一樣的遭遇和鼻涕一樣噁心的事情,她雖然沒到應激的程度,但需要有人陪,不分心的那種。
周綰梨陪她到睡著,爾後才輕手輕腳跑到衛生間,掏手機給許鶴同打的電話。
那頭沒接,睡死的可能只佔兩成,剩下的八成,是鬧情緒了。
她調出鍵盤編輯一行字,想了想,又還是一個個刪掉,沒再吭聲。
第二天上班,除開工作之外,還要應付一張張八卦的臉。
但這些臉,都不如許鶴同的臉要來得精彩。
晚十點,周綰梨在小區電梯間等到了加班的男人。
轎廂門闔上,對方站在過道定定看她:「怎麼來了?」
周綰梨探了探脖子:「我來……查\\.水.\\表?」
事實證明,男人在耍性子的時候,對幽默的接受度無限趨近於負。
由於對手不接梗,周綰梨只得踢了踢腳邊的生鮮袋:「好吧,其實我是來送外賣的,給你填一下冰箱。」
肚子很配合,說完就咕了一陣。
周綰梨順勢捂住,躬腰抬眼,可憐巴巴,做作兮兮。
許鶴同唇線打直,上前拎起袋子。
進門后也不問她吃什麼,選好食材就自顧自地淘米洗菜,目不斜視。
周綰梨嘆息。她明明知道密碼還站外面等,這樣的苦肉計都做了,他還維持一張晚娘臉。
但該說不說,明明氣得快瘋了還擼袖子給她做吃的,好乖啊。
拖鞋踩過地板,周綰梨坐上外側的高腳凳:「我們許總不開心呀?」
許鶴同專心備菜,沒有說話。
「怎麼了嘛?」周綰梨很造作,故意一句一拖音:「是因為昨天你生日,我沒有表示嗎?」
提到關鍵事件,許鶴同這才看了過來,眼眉壓著積鬱。
周綰梨乾巴巴道歉:「實在不好意思,昨天忘了。」
島台上方拉了個一字型的燈管,她歪著頭,臉伸到燈管下面覷他:「咱們都分開四年了,我這麼久沒給你過生日,一時沒想起來也沒什麼吧?你因為這個生氣?」
許鶴同盯她兩秒,收回目光:「也不是頭一回,沒什麼好氣的。」
得,忘了這人有多記仇。
「也是,你應該習慣了。而且後來我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有什麼氣也該我來生才對。」周綰梨有恃無恐,澆油不眨眼。
刀與菜板接觸,食材纖維被切斷的聲音很有規律,顯露不出掌刀人的情緒。
周綰梨的腿並在內凹的岩板下面,膝頭磕著擋壁。
裙子布料薄,擋不住石材的硬,她縮了縮腿,上半身也不安分,伸手把島台的升降電視給摁出來,調了出偶像劇。
和著男女主慢慢吞吞的對手戲,周綰梨掌心托住左臉,視線在許鶴同身上流連。
脖頸腰臀,上上下下,她拿眼睛丈量寬窄挺翹,同時嘴裡也不閑著,嘮叨著要少油少鹽,走蔥走蒜。
許鶴同全部照做。
Damn!周綰梨挑著眉,暗戳戳拽了句洋腔。
但凡他撂挑子不幹,或者說句重話砸她,她也能順勢接戲,把野蠻不講理的人設發揮到最極致。然後倆人大吵一架,勢同水火,再在吵鬧和爭執裡頭拉出驚天的性張力,最後磕痛牙齒咬破嘴皮,最終帶著怒火上床挑戰,互相蹂\\躪。
可惜這男人就像那種心型煙花棒,是燃點高的內焰模式,輕易燒不起來。而這落到周綰梨眼裡,有種性無能的即視感。
沒辦法,只能上B計劃了。
腳往地上一蹬,周綰梨站起來,繞到正在冰箱前取調料的人身後。
左手抱腰,右手抬高去摸,先是脖子,再是胸。
摸就是摸,醫生觸診一樣,半點不色。
「氣不發出來,對乳腺和甲狀腺都不好。」她手臂收緊,兩腿邁動。
許鶴同關上冰箱門,被她帶出幾步:「去哪裡?」
倆人停在島台的升降電視旁邊,周綰梨把人往後壓,踮腰拱他的鼻尖:「找個舒服的地方親親你。」
不多不少剛好十個字,音節走過每一個發聲器官。逶迤得太過度,別說其它人了,就她自己空耳都以為說出來的不是親親你,而是XX你。
就這麼纏繞過來,男人變成紙老虎2.0。雖然心裡不算爽快,但反應很誠實,在姑娘囂張得快要撞到吊燈之前,伸手遮了一下。
姑娘笑眯了眼,更加猖獗地抱過來,方領下的肌膚雪瓷一樣,雄赳赳往人眼睛裡頭鑽。不看還不行,因為臉被掰著。
許鶴同招架不住,眼神軟下來:「不用回去?」
「跟我爸媽說了朋友家睡,可以不回。」
眼帘打低,許鶴同凝著說話的人,反身收緊,把她帶離廚房區域。
現在影像傳播的尺度比文字大,電視里的男女主嘴都快親禿嚕皮了,男下女上倒在沙發上,就差沒做活塞運動也能過審。
現實世界里,有人說話齆聲齆氣,像槍塞到嘴裡,咽口水都困難。
移門推開,窗帘被遙控關上,一雙影子跌跌撞撞,走路拌蒜。
有些技倆,四年了也不過時。
……
被從浴缸撈起來擦乾身體后,周綰梨裹著浴巾去咬許鶴同的耳珠,被他偏開:「你餓成這樣,不弄了。」
周綰梨笑成一團。
擰巴成這樣,跟他的東西一樣勾人,區別是沉得要命和可愛得要命。
沒有男人喜歡被可愛這種詞形容,許鶴同也不例外,可他糾正的話還沒想好,就聽周綰梨跟著說了朱晨晨的事。
「所以你跟長輩們說不回,是陪你那位同事?」
「小許真聰明!」周綰梨舌尖頂住上顎,打了個輕佻的響聲。
許鶴同把她抱到卧室,想著往廚房繼續忙活吃的,但被纏得實在脫不開身,乾脆從跪在床上的姿勢轉為也躺了上去。
結束一個吻后,他用指腹替她印干吻漬,問了句:「長輩們有沒有說別的?」
「說什麼?」周綰梨盤腿坐著,腦袋枕在他的肩。
「你那位同事的遭遇。」
「嗯?」周綰梨歪頭,這才醒過腔來:「你是說,他們擔心我也碰到那種事?」
許鶴同輕輕蹭了蹭她的額角,沒吱聲。
時間久得像是歷經一場心理賭博,過後他重新開口:「Half那個咖啡店……還沒人管。」
這話說得很慢,遲疑裡頭和著躊躇。
周綰梨似乎笑了下,聲音乖巧:「可我不懂管咖啡店,有沒有別的工作機會?」
接收到出乎意料的反應,許鶴同想了想,溫和地捋她髮絲:「老南市有一家……」
話沒完,肩上重量陡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