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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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做\\愛以後,一旦從遲鈍里抽離,激素會讓人變得格外敏\\感。
「我還沒到那種程度。」周綰梨的臉拉下來,發音咬得格外重:「我雖然一事無成,但還沒到要靠男人養的地步。」
像是被人錘了一記悶的,許鶴同也跟著坐直:「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你就是這個意思。」周綰梨抓著床單,面色很不好看看:「你覺得我早晚會跟著應酬,會陪著喝酒。與其也等著被人灌酒跟人賣笑,不如幫你看店,或者換一份跟應酬不沾邊的工作,反正在哪打雜都是打雜。」
「我沒有說你打雜,但這份工作確實有風險。」許鶴同眉心皺在一起。
林嘉以前那個助理在飯局上喝酒有多凶,他是現場看過的。不僅陪喝,還被人摟抱各種揩油。甚至就去年的某場尾牙宴,他出去透風的時候,撞見那個前助理被一位行內大咖捏著臉親嘴。
這些畫面但凡有那麼一楨代入到她身上,他太受不住,手抖都是輕的。
也不是不信林嘉,但有時候林嘉自己都顧不上自己,又怎麼可能時時關注她?
男人本來就是腌臢東西,灌點貓尿更加德行畢露。應酬場上,女孩兒太容易吃虧。
「你那個同事不也是以為上司會護著她,才差點出了事?」許鶴同抹了把臉,聲音盡量平和。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提到工作的時候,周綰梨的驕傲和自尊就通通爬了出來,張開雙臂擋在跟前。
這時候說多,錯就多。
周綰梨發出清晰笑聲,抬起單側的眉頭問:「被迫複合,不得以又跟我低頭,你心裡一直很不得勁吧?」
許鶴同眯了下眼:「你說什麼?」
「你心知肚明。」
「不,我不是太懂。」
車軲轆話里不僅有火氣,還有充足的信息量。
都有積壓於胸的心思,周綰梨那句問,不啻於打破假象的咒語。
剛剛肉疊著肉都沒這麼累,幾句爭出一手心的汗來,全是肝火的產物。
話趕話真不是什麼好事,連各自梳理的空間都沒留。街道辦應該出個管理條例,禁止男女在打啵做\\愛之外,聲帶互動得這麼頻繁!
在許鶴同目不轉睛的視線里,周綰梨拗過臉,散落下來的頭髮蓋住她所有側顏。
僵持幾秒,她掀開腿上的被子,屁股一挪正打算下床,手肘被抓住:「我明天要去出差,一周。」
周綰梨頓住,又聽到身後的嘆氣聲:「我們都不要衝動,忘記剛才說過的話,先當沒有發生過。」
好一陣歹一陣,誰又想這樣。
見她沒再有要離開的動作,許鶴同鼻息一松,迅速整理好心緒:「簡單下碗面給你墊肚子好嗎?時間太晚,吃多了不舒服。」
手指被拽動,周綰梨嘴角微撇,打喉嚨里擠出貓一樣的應答來。
床墊迭動了下,身後的人過來抱住她,嘴唇碰碰她發頂,下床往廚房去了。
簡餐做得很快,吃的時候倆人對向坐著,誰都沒有說話。
幾口造完那碗面,分別洗漱上床,一起熄燈睡覺。
胸背相貼,同床異夢。
一周時間,說長也蠻長。
期間除了工作以外,周綰梨還關心著朱晨晨的情況。
這姑娘又虎又颯,咬定主意要把那個意圖不軌的渣滓送進局子。對此周綰梨舉雙手贊同,陪她找律師法援做各種諮詢。
到周末尾巴,周綰梨去看病事假混請的朱晨晨。
朱晨晨活蹦亂跳,洗了幾碟水果放茶几上,開始公私事神侃。
閑時一心二用是標配,倆人嘴上搭茬,手上也沒停地在玩手機。
周綰梨起身去上洗手間,回來時看見朱晨晨點開一段視頻外放,又笑出聲:「一個飄在天上說屁話,一個站在地里講人話。」
因為捕捉到熟悉音波,外加朱晨晨的評價搞笑,周綰梨坐過去看了看。
是個設計圈的公眾號,推送一場沙龍酒會的回顧。
視頻里,木守的梁總微笑著闡述設計靈魂,分享如何聆聽空間,如何挖掘作品的文化底蘊,賦予價值。
許鶴同在他後面發言,大部分時間在說運營,談賣場客流減少的應對,談線上獲客,談公私域流量的轉化。
這麼一對比,確實有點微妙的好笑。
「這姓梁的一天到晚裝13,誰不知道他是個道貌岸然的。聽說去年他就跟那個前助理喝同一杯水,狗男女還在你們林總的辦公室獨處,出來時候女的口紅都花了。」朱晨晨極盡譏諷。
「這行業真是沒意思,總有一些私德爛透了的垃圾風光又搖擺,真噁心。」
周綰梨按停視頻:「那你是打算離職嗎?」
「哪止離職,案子完了以後我打算換個地方生活,不想再呆這座城市了。」
「那你想去哪?」
「唔……看看深市有沒有合適的工作機會。」朱晨晨拿回手機點了幾下:「就我們老家那片上一代的人吧,對珠三角,尤其對深市有種特殊的嚮往,總覺得年輕人得去那兒才叫闖蕩。我爸媽因為沒趕趟一直遺憾得不行,我要去了,就當替他們圓夢也成。」
話題往這兒扯,周綰梨自然就想起雷琿來了。
也挺巧,上回跟雷琿吃飯的時候剛好碰見朱晨晨。當時因為誤會雷琿是她男朋友,朱晨晨咋咋呼呼打招呼,也算那麼著認識了。
這會兒聽周綰梨提起雷琿公司的事,朱晨晨歪了歪臉:「哦哦,那個洋蔥頭啊。」
「?」周綰梨笑噴了:「什麼洋蔥頭,人家不是剃的寸頭?」
「可他腦袋瓜子是尖的啊,還留板寸、不對不對,不該說他洋蔥頭,他更像毛芋頭。」
周綰梨嘴角顫動,笑得拄起膈叉窩的時候,有電話打了過來。
在朱晨晨滿溢著八卦的眼神里,她抓起手機,跑陽台去了。
點開接聽:「喂?」
那頭清了清嗓子:「在外面?」
「在同事家裡。」周綰梨蹲到角落,觀察地上一盆多肉,補充說:「就上回跟你提過的。」
許鶴同嗯了一聲,倒也自然接起話來:「昨天聽人說那位花高價請了辯護律師,看來有得折騰。我們公司法顧雖然專理商業,但也有認識的民事大狀,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忙聯繫。」
借別人的事,探自己的意。
小情侶鬧過彆扭后的接觸,總有不那麼容易沖開的扭捏,於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事被刻意抻長。
在這段時間裡,雙方有沒有笑聲,笑聲長還是短,真還是假,都成了一件值得推敲的重要事項,必須動用起十二分的耳力去辨別,去揣摩。
所幸歲月好像也並非是無用功,比起當年的激進,如今的一雙男女,都表現出了成熟上的相對進步。
二十來分鐘后,聽到許鶴同聲音有些遲緩,像是拖了一身的困意,周綰梨問他是不是沒休息好。
「輾轉了三個地方,一半的時間都在車上和機場。」許鶴同鼻音濃濃,像在隔空撒嬌。
藉助這個很妙的契機,他又跟著說起酒店的衛生情況,以及出差這幾天讓人犯胃病的吃食。
周綰梨聽得直皺眉:「你少喝點酒,別總空腹往下灌,時間一長,鐵胃也受不了。」
「沒怎麼喝酒,我都能推就推。昨天在春雨找醫生問了下癥狀,說是有點胃酸反流。」
「你老不按時吃飯,胃酸反流還是輕的。工作就忙得連吃口飯的時間都沒有么?那乾脆以後也別急著撒尿,等著前列腺一起造反。」
許鶴同咳了下:「你怎麼總惦記我前列腺?」
周綰梨被問得一噎,幸好隔著電話看不見她暈紅了臉,硬邦邦嗆他:「我是怕你以後性功能障礙,早\\泄!」
聽筒里傳來噴麥般的異音,許鶴同用笑意明顯的聲音慢吞吞回答:「那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做好前列腺保健,爭取不讓你看到……泄。」
「……」
總而言之,一場通話有驚無險,平中帶甜。
掛掉電話回到客廳,朱晨晨身子欠出來:「男朋友?」
周綰梨帶著臉上的一片燒灼,點點頭。
還來不及抵擋朱晨晨的激越,又有電話來了。
這回是任姍。
來電的原因,是任姍媽媽得了幾盒貴价月餅,想起不久前碰見的關女士,起意要送老同事一盒。
任姍問周綰梨:「月餅我送到你公司,方便嗎?」
推脫不掉,周綰梨說自己去拿,並且應了任姍說留她們家吃飯的場面話。
通話結束,在摻著自己母親叨叨的背景聲里,任姍彎起的嘴角萎謝下來。
「死囡包,你年紀不小了呀,事業讓男人去拼,你該定就要定下來了。」唐又蓮擦著書架,嘴裡碎碎念:「今年務必讓小許來家裡吃中秋飯,那樣好的男人不抓緊,早晚是要被別人啄走的!」
任姍的躁意快要衝破峰值,起身懟回一句「你和爸爸結婚不也離了?」,接著回房鎖門,關緊耳朵。
和周綰梨約的日子本來是周三,但比較意外的是,倆人在別的場合提前遇見了。
是靜安家居城的一場設計師聯誼會,任姍本來沒打算久待,但遇著設計周碰見的前輩,便停下來交流幾句。
確確實實是行業內凜有名氣的老前輩,也很看得起屹川,與同行朋友說起屹川從一個小工作室做成現在規模,連聲讚歎青出於藍,誇小年輕們有想法有毅力,更有一支鐵打的隊伍。
任姍當然少不得一通謙虛。氣氛正好的時候,就見周綰梨和林嘉也走了過來。
都是認識的人,林嘉也順勢參與這個話題,沒少捧屹川的好話。
向來熱鬧的地方引人關注,很快梁守也出現在小圈子裡,本來也就是笑笑附和的,他突然在旁邊來了一句:「屹川是情侶開公司,人家小夫妻搭檔,有的是默契,當然越做越好。」
「原來任工跟許總是情侶?那可怪不得。」
一片起鬨樣的動靜里,林嘉收起笑看了眼梁守:「梁總,你……」
「唉?這不是說曹操曹操到嘛,許總來了!」
一群人跟著這聲音,打餘光里看見許鶴同的身影時,他已經離得很近了。
算不得沒來由,任姍眼皮跳了兩下。果然立馬有人拿剛才的話題打趣,說許鶴同前面還說不一定能趕得及參加,這會兒惦記著她,下飛機就跑過來了。
許鶴同皺眉:「梁總玩笑開過頭了,我女朋友在旁邊聽著,回頭不知道該怎麼想我了。」
話說完,人已經站去了周綰梨旁邊,抬起手臂攬住她。
任姍站在旁邊,難堪地抓緊杯腳,彷彿被人架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