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請帖
秦真前兩天剛把王太師的女兒給衝撞了,昨夜又廢了他一個兒子,這眼看著就要和權傾朝野之人對上,忍不住多打量了那人兩眼。
她含笑道:「這一轉眼就過了三年,王太師倒是一點也不見老。」
邊上的李揚見她還有閒情逸緻說這話,忍不住嘴角微抽,低聲勸道:「郡主走這邊吧。」
他這顯然是怕秦真和王太師碰上,當面就掐起來,裡頭那位皇上不好做。
秦真會意,轉頭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有勞公公帶路了。」
其實她也不太想這麼快就同王太師對上。
畢竟京城是人家的地盤,好漢不吃眼前虧,能避開還是避開的好,實在沒法子的時候再說嘛。
「應該的,都是奴才的分內事。」李揚左手拿著拂塵,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為其引路。
他直接就帶著秦真從另外一個方向走了,完全避開了進宮面聖的王太師。
秦真在出宮的路上,同這位李公公多寒暄了幾句,又偷偷塞了個紅包,這才登上馬車回了秦王府。
「兒啊,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宮裡那位可有為難於你?」
她剛一進門,秦良夜滿臉擔憂地問著,和秦無恙就帶著一眾小廝侍女迎了上來。
原本就是大熱天,秦真一路坐馬車回來,額間出了不少細汗,被眾人這麼一簇擁,越發覺得胸悶氣短。
「別一窩蜂似的圍上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就是這天忒熱了,你們都往後退開些。」她抬手示意眾人退開,笑道:「父皇,說的哪裡話?若是宮裡那位為難我,我哪能好生生的回來,這樣的話可莫要亂說了。」
「對對對,是為父說錯了。」秦良夜連忙抬手拍了拍自個兒的嘴,又親手拿了扇子給秦真扇風,「這京城著實太熱了些,快回臨風閣去,為父讓人給你放了好些冰塊納涼,還有解暑的酸梅湯也備好了。」
秦真一邊走著,一邊聽他說話,又是問午膳用過沒,又是問皇帝如今究竟是什麼意思?
秦無恙走在一旁愣是插不進話,只能無奈地笑。
秦真也不急著回答,回了臨風閣,坐下了歇了一會兒,飲了半碗酸梅湯稍稍緩過來些許,才含笑道:「也沒什麼,就是一道說了些話,問我的婚事。」
「這還叫沒什麼事?」秦良夜原本剛剛坐下,一聽這話又猛地站了起來,直接就把扇子扔在了桌子上,「你的婚事可是天大的事!」
邊上的侍女們都被驚著了,但又不敢說什麼,只能低頭退到了邊上。
秦真笑了笑,繼續低頭喝酸梅湯。
夏天熱,膳食難進,這酸酸甜甜的湯她倒是喜歡得很。
秦無恙拿起秦王扔下那把扇子,緩緩搖著,繼續給秦真扇風,溫聲道:「父王稍安勿躁。」
秦良夜忍不住道:「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燥?你們兩這性子就是一點也不像為父……」
秦真笑道:「是啊,我和阿弟都隨娘。」
「是啊,都隨了你阿娘。」秦良夜想到早逝的髮妻,微微一頓,這快要衝破頭頂的火氣竟也慢慢消了下去,喃喃道:「像你娘好,還是像你娘好,沉得住氣,走一步看百步,以後也能過得順遂些。」
秦真放下了手中的湯碗,看了自家父王一眼,心知他一想到阿娘心思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不由得輕咳了兩聲。
一旁的秦無恙會意,當即開口問道:「那這婚事,阿姐是怎麼同皇上說的?」
秦良夜聞言,立馬回過神來,「你快說說,怎麼同宮裡那位講的?」
秦真面上並無什麼羞澀之意,徐徐笑道:「我同他說,我想上高樓,拋繡球招夫。」
「這……」秦良夜面色很是糾結道:「兒啊,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早上還說楚沉好,這進了一趟宮就說要拋繡球,這京城之地魚龍混雜,你上了高樓,把手裡的繡球一拋,底下誰能接著,可就全憑天意了,這要是拋給一個販夫走卒可怎麼好?」
「父王。」秦真含笑喊了他一聲,「你怎麼同皇上想的一樣?這繡球在我手裡,自然是我想拋給誰就拋給誰,哪有憑天意的道理?」
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那她那麼多年練武功練出來的準頭豈不是白練了?
「我……」
秦良夜一聽這話,頓時有些啞口無言。
秦無恙繼續給秦真扇著風,溫聲問道:「阿姐,那皇上可曾答應你?」
「還沒呢。」秦真喝完酸梅湯抬手伸了個懶腰,「我要出宮的時候,王太師剛好來面聖,想來傍晚時分,這宮裡的旨意就會下來了。」
秦良夜還是有些不放心,絮絮問了她好些話,諸如若是皇上不答應怎麼辦?
想了想又覺著拋繡球這事不靠譜,要讓秦真再想個靠譜的主意。
秦真在宮裡同元珏周旋了大半日,眼下正犯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她打了個哈欠,笑著同父王道:「皇上會答應的,父王且等著看吧。我著實困得很,若是宮裡的旨意下來了,你們先接了便是,其餘的等我醒了再說。」
說完這話,秦真起身就往裡屋走,藍煙暖玉連忙上前替她掀開珠簾,跟上前伺候著郡主歇息。
「哎,真真……」秦良夜還想跟上前去再說點什麼,卻被自家兒子伸手攔住了。
秦無恙低聲道:「阿姐進宮這麼久,怕是累著了,父王讓她先歇歇,若是宮裡真的來了旨意,再說也不遲。」
秦良夜思忖了片刻,低聲道:「也有道理。」
父子兩輕手輕腳地出了屋子,侍女們當即把門關上了。
秦真進了裡屋,往榻上一躺,就閉上了眼伸手任由侍女們伺候著除去外衣,脫了繡花鞋。
困是真的困。
連侍女們低聲問著什麼,她都聽不清了,只含糊不清地胡亂應了一聲。
轉眼間的功夫,秦真就睡著了。
連睡夢中,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把繡球拋到楚沉手上。
這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總歸是得天時地利人和才行。
她昏昏沉沉的睡著,到了傍晚時分,宮裡果然就下了旨意。
秦良夜帶著秦王府一眾人親自到正廳前接的旨,皇上不光答應了秦真,為彰顯對這事的看重,還特意把拋繡球的地點安排在了京城最熱鬧的東街鳳凰樓,日子就定在三天後。
一切事宜都由宮裡的人操辦,秦良夜這個做父王的,秦王府這個母家,不必廢半點心。
秦良夜心情複雜地接了旨意,假笑著把來傳旨的內侍送走,轉頭就把聖旨扔給了一旁的小廝,怒道:「小皇帝這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還以為是他嫁女兒呢?!」
「父王慎言!」秦無恙低聲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何況這旨意還是阿姐自己求來的。」
秦良夜聽到這話,又火也發不出,只能轉頭匆匆往臨風閣去,「走走走,眼下總能問她下一步打算做什麼了!」
父子兩一天不知道要跑多少趟臨風閣,到的時候,已經有腳程快的小廝過來給秦真報過信兒了。
她剛睡醒,起身披了外衣走到了院中,見兩人來,只是微微笑道:「我說的沒錯吧?」
秦良夜見她這模樣,只有滿肚子的無可奈何,他走上前,低聲道:「真真啊,你怎麼就知道皇上會答應?這事……」
「他身在朝堂宮闈之中,這年歲不是早長的。更何況,權衡利弊,本就是他的過人之處。」秦真抬眸看著日頭西沉,滿天晚霞蔓延萬里。
她唇邊帶著微微笑意,「我都同他說得那麼清楚了,又有王太師進宮施壓,這結果豈能不如我的意?」
秦良夜和秦無恙父子兩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她以前總是肆意又輕狂的模樣,腹中不缺謀略,卻不屑耍心機算計人,如今要步步小心,以策萬全方能自保。
一時間,連院中的小廝侍女們都悄然無聲。
「你們怎麼不說話了?」秦真覺得有些不對勁,含笑道:「這是好事啊,怎麼一個個都不高興?」
秦良夜嘆了一口氣,頗有些強顏歡笑道:「真真說是好事,那就是好事,你高興……父王就高興。」
秦真見他這模樣,不由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道:「父王這模樣看起來可不怎麼高興啊?」
「手放下去,一點也沒姑娘樣。」秦良夜有些悵然道:「雖說這旨意是如了你的意,但一應事宜全都交由宮裡那些人操辦,沒我們秦王府什麼事,這也太越俎代庖了些……」
秦真聞言,笑著寬慰道:「這累人的事有人幫著辦了不是很好么?父王只要安心等著當老丈人就行,這多好的事?」
「不好!」秦良夜很生氣道:「而且為父還不老!」
秦真見狀,連忙笑著附和道:「好好好,父王一點也不老!還俊俏著呢,當年江南美玉郎風采依舊!」
秦無恙跟著附和,說了句討父王歡喜的話。
這說著說著,就被秦真帶偏了,正事拋到了腦後,講起從前的趣事來。
父女三人正談笑中,小廝匆匆跑了過來,雙手呈上一封帖子,「郡主,長樂郡王派人送了帖子給您,特意交代了要您親啟。」
「長樂郡王?他怎麼也進京了。」秦真有些奇怪,伸手便接過了帖子,打開一看,上頭寫著:
數年不見,甚為想念,時時思君風采,今夜特在春風樓設宴,邀昔日眾友一聚,美酒佳人、歌舞相候,盼君至。
「春風樓?」秦良夜光看到這三個字就臉色微變,「這小子怎麼想的,知道你是個女子,還邀你去逛青樓?」
「誰知道呢?」秦真把帖子合上,隨手就遞給了一旁的侍女,轉身往屋裡走。
秦良夜見狀,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人做事忒離譜,真真,你不會去的吧?」
「去。」秦真回眸,站在暮色里一身傲骨如昔,含笑反問道:「為什麼不去?」
作者有話說:
預告預告,下章是男裝的真真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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