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看臉
秦真這話一出,在座幾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誰不知道現如今楚王勢大,連皇帝都要讓著他,同這樣的人搶媳婦,那不是上趕著找死么?
眾人心裡都清楚得很,偏生當著舊友的面,不能丟了臉面。
尤其是最好面子的元慶,憋了半天,忍不住咬牙道:「只要你點點頭,那能叫爭嗎?本王分明是在救你出苦海!」
他說著,忽然發覺這個由頭相當不錯,當即又道:「秦如故,你別瞧楚沉看著比本王脾氣好,其實不然,本王也就是看著脾氣不太好,楚沉呢,也就是表面功夫還過得去,其實啊……為我兩是反著來的,你知道吧?」
秦真但笑不語,微眯著一雙桃花眼看他。
元慶是什麼樣的人,她清楚得很,也不是兩三句就能改觀的。
亭中其他幾人顯然也很是清楚。
「你一邊去吧。」齊樺忍不住開口道:「你要是敢同楚沉爭,怎麼不在鳳凰樓前說給他聽聽?」
「本王……」元慶想開口爭辯,卻硬生生被噎住了,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
「行了,你們兩別吵,先說正事。」蕭景明微微皺眉,目光轉而落在秦真身上,正色道:「如故,你同我說實話,是不是楚沉私底下威脅你,你才點頭同他結親的?」
齊樺和元慶還有謝榮華聽到這話,紛紛抬眸看向了秦真,「如果真是這樣,你千萬別一個人扛!」
「若是被威脅一定要說出來!」
「如今這是在京城,有我們在,還能幫到你一些,若是你真嫁到了北州去,到時候就真的被楚沉拿捏在股掌之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秦真看著幾人一個比一個更為擔憂的模樣,心下也很是糾結。
片刻后,她忍不住笑道:「真沒有,我是自願嫁給楚沉的。」
秦真說的十分認真,表情也真誠地不得了。
偏生幾箇舊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人信她。
蕭景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齊樺更是痛心疾首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看到秦如故這樣委屈自己!這世道究竟是怎麼了!」
元慶神色複雜地看著秦真,頗有些欲言又止。
謝榮華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舉杯飲盡,將空酒杯擱在了一旁。
他們神態各異,一時之間都沒再開口。
四周悄然靜了下來。
秦真忍不住抬手扶額。
她也想問問這個世道究竟是怎麼了?
誆人的時候,總有人深信不疑。
好不容易想說句實話,結果愣是沒信!
這可真是太難了!
秦真心中一下子五味雜陳,抬頭望天,看著高處明月靜了靜心。
任九天斗轉星移,任這世上所有的事物千變萬變,這輪明月總是在的。
不論人分隔千里,還是近在眼前,都是一樣地仰頭便能共華光。
她望著月,沒一會兒思緒便有些飄遠了。
也不知道楚沉這會子在做什麼。
他不像她,被這幾箇舊友圍著操心,想來已經沐浴更衣完,躺在榻上歇息了。
「如故?」
「如故!」
謝榮華連喊了她好幾聲,都不見她有反應,不由得提高了嗓音。
邊上的元慶忍不住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秦如故,想什麼呢你!這滿腹心事的模樣,還想騙我們說你是自願的,誰信啊?」
秦真剛回過神來,就聽見他說這話,不由得無言以對:「……」
這誤會大了!
齊樺見她如此,臉色微沉,正色道:「雖說我們任何一個單獨拎出來都無法跟楚沉抗衡,可若是我們齊心協力,單憑他北州的兵力,也沒法子全部壓制。」
他說著,看向秦真,越發認真道:「秦如故,只要你說真話,說你是被逼無奈,我們就會聯手除掉楚沉,你究竟在怕什麼?你現在這樣……都不像你了!」
都說少年不知愁,才敢輕狂又風流,所以才叫人在往後餘生里回憶起年少時,總是唏噓不已。
可齊樺從心底覺得人人都能如此,唯獨秦如故不該是這樣的。
「真不用!」秦真覺著這事不管怎麼說,他們都不信,只能無奈地重申道:「我就是喜歡楚沉那張臉,你們怎麼就不信?」
眾人聞言,紛紛抬眸看著她,一時無言以對:「……」
這真的是最讓人想不到,又無法反駁的理由了。
楚君之色,當世少有。
縱然他們這些人從各個方面來對比,都想力證自己不輸楚沉,可這容貌上的事,是真的沒有辦法。
齊樺咬牙,低聲罵了句,「都這副模樣了還整天看臉!活該你倒霉!」
他罵得輕,秦真就低頭看酒壺,伸手摩挲上頭雕刻的花紋,當做什麼都沒聽見。
反正這事,誰氣誰難受。
她淡定一些,就什麼事都沒有。
幾人都沉默了片刻。
謝榮華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問道:「你這一天天的都在看臉,那你怎麼就不看看我?」
秦真聞言,抬眸看向他,頗有些好笑道:「我看了啊,現下也正看著呢。」
「我這模樣的,也沒比楚沉差多少吧?」謝榮華抬手摸著下巴,很是不解地問道:「明明從前你我關係最佳,為什麼你看上了楚沉,沒看上我?」
秦真頓時:「……」
這問題問得也太刁鑽了些。
偏生元慶還在附和:「那還用說!她肯定是沒法子才找了這麼一個由頭糊弄我們……」
「打住!」秦真實在不想再聽他們在瞎說,直接開口打斷道:「謝兄,咱兩太熟了,做過兄弟的人,是沒法做夫妻的。」
謝榮華聞言,一雙狐狸眼很是哀怨地看著她,「如故你這樣說,我真的是太傷心了。」
秦真抬手給他斟酒,滿上之後,微微笑道:「那你多喝兩杯,把這事忘了就不傷心了。」
都是萬花叢中過的人,縱然有那麼一點傷心,想來也傷不了幾天。
謝榮華舉杯飲盡了,一時間又覺得頗有些傷情,低聲道:謝榮華:「其實我聽聞你是女子的時候,心中很是難過。」
秦真頗是不解,含笑問道:「為何啊?」
若說那些愛慕她的姑娘知道她是是個女子,傷心傷情還說得過去。
他這個做兄弟的,有什麼可傷情的。
謝榮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想我堂堂風流少俊,竟然還不如你一個女子招美人喜歡。這多傷人啊?」
秦真聞言又好笑又無奈:「……」
這人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麼?
偏偏身側的元慶還一臉認同道:「可不是,本王也是這樣覺著的。」
秦真不說話了,伸手拿起一塊桂花糕慢慢咬著。
算了算了,就當聽他們瞎扯吧。
誰知謝榮華又道:「倒是後來吧,我轉頭一想,你是個女子我就能娶你為妻,日日同你在一處也不必擔心被人旁人說有龍陽之好,這多好?」
秦真聞言,當即拒絕道:「不好。」
謝榮華不解:「哪裡不好?」
秦真慢悠悠把剩下的半塊桂花糕吃完,才道:「你們不知道被多少女子睡過,身子都髒了,我喜歡乾淨的。」
眾人:「……」
蕭景明和齊樺原本都在聽他們說話,大有看戲的意思,這會兒躺著也受傷,臉色都黑了。
這王侯子弟到了年紀,家中都會安排人來教導那檔子事,風流些外面解語花一大堆,這都是尋常事。
也沒哪個女子說過什麼乾淨不幹凈的話。
就秦如故這樣!
不過真要論起這一樣,當世之中,確實只有楚沉一個人附和秦真的要求。
他們都沒什麼可說的了。
亭中死一般的寂靜。
盛夏的夜風都是熱乎乎的。
幾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秦真抬手招來幾個侍女,笑道:「多取些冰塊來,天熱,給幾位貴客降降火。」
「是。」小侍女們連忙應聲去了。
在座幾人的臉色卻越發黑如鍋底。
元慶神色有些彆扭,忍不住開口道:「秦如故,哪怕你心裡真是這樣想的,也用不著當眾說出來吧?」
「我本來也不想說的啊。」秦真無奈道:「是你們非要問!我這不是沒辦法嗎?」
元慶頓時被噎住了。
「好了!」蕭景明生怕秦真再語出驚人,連忙開口打斷道:「別問了,如故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是你同楚沉的婚事最好還是再想想,只要還沒成婚,這事就還能有轉機,你想清楚了再同我們說一聲便是。」
他說著就有起身離去的意思。
秦真見狀打了個哈欠,也準備送客。
可就在這時,有隨從的模樣小跑著過來,附到元慶耳邊低聲道:「郡王,人到了!」
元慶聞言立馬就來了精神,當即道:「快請進來。」
「哎……」秦真特想說這是我家秦王府,不是你們長樂郡王府,這不同她說一聲就把人請進來又是幾個意思?
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元慶壓根沒把自己當成客人,抬眸看著秦真,好似明白了什麼一般:「倒是我忘了,你壓根不喜歡男子,自然是挑個好看的乾淨的就成。」
「什麼?」秦真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這人到底在說什麼,桃花眼裡滿是茫然之色,「你都沒喝酒,怎麼就開始說胡話了?」
元慶卻道:「你先別說話!待會兒人來了,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秦真聽到這話,不由得滿心好奇,「你到底把誰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