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婚
秦真還沒來得及跟父王說,買兇也沒用,教訓不了楚沉,還是她自己更靠譜,就被送上了花轎。
她蓋著紅蓋頭,看不見眼前的楚沉,也看不見外頭的情形,只聽見了眾人一片恭喜聲。
秦真小聲道:「你剛才聽清楚了吧,我父王說了,要是你對我不好,惹我不高興,就買兇教訓你!」
楚沉低低地笑了,「岳父大人果然心善,不愧是我家真真的好父王。」
「這樣也能誇?」秦真都有點佩服楚沉了。
楚沉道:「別人買兇都是要我性命,岳父買兇卻只想給我一個教訓,這不是心善是什麼?」
秦真道:「這樣說,似乎也有道理。」
從王府門口下了台階,進花轎總共只有十來步。
喜娘抬手掀開轎簾,歡歡喜喜地喊著唱詞。
秦真被楚沉扶進花轎坐下,豎起耳朵想聽清喜娘喊了什麼,楚沉忽然俯身逼近……
「你、你忽然靠過來做什麼?」秦真這下完全沒心思聽外頭的聲音了。
楚沉整個人靠了過來。
他的氣息瞬間包圍了秦真。
秦真的心跳都變快了。
撲通撲通的。
花轎停在王府門前。
湊熱鬧的京城百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簡直可以說是水泄不通。
堂堂楚王放著那麼多嬤嬤和侍女不用,他這個做新郎官的親手扶著她上花轎。
扶就扶吧。
還跟著進花轎算怎麼回事?
外頭那麼多人看著,議論紛紛:「楚王怎麼跟秦郡主一起上了花轎?」
「這是在裡頭做什麼呢?」
還有人小聲嘀咕:「我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
「這是花轎!」秦真臉都燒了起來,小聲說:「就算你等不及了,也不能跟著我上花轎啊!」
「我是想跟真真說……」楚沉在她耳邊輕聲道:「進宮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別出頭,站在我身後。」
他說著,嗓音低沉地問:「你以為我要在這裡對你做什麼?」
秦真:「……」
原本還真有點想歪了。
但聽到他說『進宮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出頭』,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她就說嘛。
楚沉不是會當眾胡鬧的人。
而且大婚的那些事基本都被元珏包辦了,楚沉這些天還那麼忙,肯定是有別的事。
秦真心道:果然。
「我原本想讓你高高興興做個新娘子,什麼事都不用管、也不必知道。」楚沉說:「可想了想,還是同你說一聲,免得到時候你又不知道替誰出頭,讓自己受傷。」
秦真聽他這樣說,也沒反駁。
畢竟她在京城做質子那些年,確實是個愛管閑事的,沒少替別人出頭。
楚沉也沒冤枉他。
但今時不同往日。
「我現在可惜命了。」秦真小聲說:「不過你有什麼事本來就同我說,以後也不要瞞我,就算我不像從前那樣能打,再怎麼著也能一起商量商量,出出主意的。」
楚沉自知理虧,低聲道:「謹遵夫人教誨。」
秦真被他這一「夫人」喊得心跳如鼓。
「幹什麼呢這是?」回過神來的秦王看見楚沉跟著秦真上了花轎,半天都沒下來,氣的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趕緊上前催促,「下來,快下來!這麼多人看著呢!」
秦真聽見了,伸手推了楚沉一下,「你趕緊出去,我父王都要氣壞了。」
楚沉被推了之後,反而更不急著出去了,一手撐在花轎上,低聲道:「不想出去。」
「你……」秦真想掀開紅蓋頭看他,只掀開一般就被楚沉伸手摁住了。
她忍不住道:「你怎麼這樣?」
「新娘子的紅蓋頭是要新郎官掀的。」楚沉說著,伸手掀開了她的紅蓋頭,「這樣才能長長久久。」
秦真本來就長得美貌逼人,今日妝成,更添顏色。
偏偏美人不知自己有多貌美,還笑楚沉,「真看不出來,你還信這個。」
楚沉溫聲道:「娶的人是你,自然是要信的。」
他說完,忽然低頭親了秦真一下。
秦真被他親得一愣。
這楚沉今天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怕在宮裡完婚的時候,有人鬧事,到時候掀紅蓋頭的人未必是他,所以在才花轎上先掀開看一眼?
這真是……
還沒等秦真反應過來。
楚沉又把紅蓋頭給她蓋回去了,「好了,這下真的要出去了。」
秦真被他鬧得快抓狂。
最後也只能抓了抓紅蓋頭上垂下來的流蘇。
楚沉退出花轎,差點撞上了準備伸手來拽他的秦良夜。
翁婿二人站在花轎前大眼瞪小眼。
「快起轎入宮吧。」秦無恙上前,隔開了兩人,「錯過吉時就不好了。」
喜娘附和道:「世子說得是,快起起轎吧!」
「起轎。」楚沉朝秦良夜拱了拱手,就上了馬,帶著花轎和一眾迎親隊伍穿過圍觀的人群,吹吹打打地進宮去了。
「無恙,快,咱們也上馬車進宮。」秦良夜跟無恙一起上了早就准好的馬車,追著前面的花轎去皇宮。
兩人大婚的地兒在章華宮。
這地兒原本是個好地。
只是三年前,先帝六十大壽,在章華宮大宴群臣,太子和二皇子鬥法,發動宮變,先帝飲了毒酒身亡,太子和二皇子用盡手段卻成了鶴蚌相爭,最後被王太師漁翁得利,趁機奪權,擁立元珏為帝,成了權傾朝野的王太師,還把女兒送進宮做了皇后,成了國丈。
當日宮變,血流成河的景象,秦真還時常做夢夢到。
三年之後,此處紅錦鋪地,繁花點綴,紅紗飄飄,就煥然一新,皇親國戚和權貴大臣們站在此處便只見喜氣洋洋。
似乎沒人記得從前這裡發生過什麼了。
元珏被大臣們簇擁著高坐首位,被禁足多日的皇后王錦韻也被放了出來,坐在他邊上。
謝榮華正同相熟的官員們說笑,齊樺也被人圍著說話,蕭景明依舊頂著一張數年如一日的面癱臉。
整個章華宮裡,看起來最輕鬆的就是元慶了。
長樂郡王還玩笑似的說:「楚沉跟秦真大婚,大小事宜都是皇上派人操持,可真是如君如父,不知我等日後娶正妃,能不能有這般榮寵?」
元珏笑笑,「長樂郡王想娶哪家千金做正妃?朕今日就下旨為你賜婚!」
元慶嘴賤習慣了,在皇帝面前也不收斂,他原本只是想開個玩笑,誰知元珏說要為他賜婚,立馬就不吱聲了。
謝榮華哈哈大笑,出來接話,「長樂郡王府里姬妾成群,想來還不願意娶正妃管束著自己吧?」
齊樺道:「他從前就什麼都要跟秦真比一比,這毛病到現在也改不掉!」
元珏聽到這話便笑了。
周遭眾人便跟著笑。
元慶被眾人笑的有些掛不住臉,不由得低下頭去,抬手摸了摸鼻尖。
眾人談笑風生時,坐在元珏身邊的皇后王錦韻也掩唇一笑,跟站得略遠些的王太師對視了一眼。
父女兩眼中都閃過一絲殺機,很快就錯開了實現,各自看向別處。
「新郎新娘到——」
楚王儀仗與花轎進入章華宮,禮官高聲唱禮。
帶著紅蓋頭的秦真,被喜娘扶著下花轎,在踏入這座宮殿的第一步開始。
有關這裡的那些模糊記憶便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而來。
她瞧不見眼前的新景象,聽見那些歡聲笑語時,耳邊回蕩的,卻是三年前那些人的呼救和求饒聲。
從腦海中閃現的是,她和謝榮華、齊樺那些人一起拚命殺出重圍,爭一線生機的場景……
那些模糊的記憶,在這一刻,忽然又變得清晰起來。
連喜娘把牽紅的一端塞進她手裡,她都還有些恍惚。
楚沉握著牽紅的另一端,牽著她往喜台上走。
秦真被喜娘扶著,一步一步踩在紅毯上,兩旁宮燈高燃,喜樂宣天。
直到她和楚沉走上喜台,站在鋪天蓋地的紅紗紅毯之中,禮官高聲道:「一拜天地!」
秦真都還沒緩過神來。
「秦真。」
「秦如故。」
楚沉的聲音穿過漫天喧囂,傳到秦真耳中,把她從那些滿是血腥殺戮的凌亂畫面里拉了回來。
她抓緊了手中的牽紅,「在、我在呢。」
楚沉道:「一拜天地。」
「好,一拜天地。」秦真說著,跟楚沉一起,朝天地一拜。
禮官再次高聲道:「二拜高堂!」
秦真被楚沉牽引著緩緩轉身,朝著站在父母席上的秦王拜了一拜。
秦王妃早逝,父母席上只坐了秦王一人。
原本元珏是皇帝,禮官說他坐上去也成,可不知怎麼的,他不願意坐那一個位置,寧可空著。
秦良夜捨不得女兒就這樣嫁出去,本來就強忍著淚意,看新人這一拜,立馬就忍不住流淚。
「父王。」站在他邊上的秦無恙趕緊給他遞帕子,低聲安撫他。
「夫妻對拜——」禮官再次高聲唱禮,可這話聲還未落下,內衛統領蔣明忽然帶兵闖入,抽刀將在場眾人團團圍住。
這變故發生得十分突然。
席間眾人都愣住。
喜台上,只剩下最後一拜的楚沉和秦真就這樣被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