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要相信一個女性的直覺。
當溫淑之前看到那個來自上海時,心裡便隱隱約約有個模糊的身影,只是太過荒誕,她沒細想。
這個ID承載的往事隨著那條微博,被牽扯出許多舊事。
溫淑放大那張頭像,依舊是那張灰撲撲的夜空,朦朧的月亮散發著微光。
而今日編輯中的圖文里的圖片,與他頭像相差無幾的月亮高懸天上,只是看天空的顏色,拍攝的時間應該稍微早點,估計在傍晚時分。
他下午,不是跟她一起在長禮嗎?
溫淑有些疑惑,不是很明白這張圖對於周文律的意義。
她並非不明白月亮的意義,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發的圖片有什麼不同的含義而已。
溫淑的人生璀璨鮮艷,年少在圖書樓頂平緩的時光於她而言實在掀不起任何波瀾。
她可能會記住周文律,記住喧囂的蟬鳴。
可那些個等待日落月升的時間,只有周文律在翹首以盼。
-
周文律出了包廂才發現自己身後跟了個人,他記得這個人,算是......曾經的情敵之一?
洗手間里靜悄悄的,上一個人剛走,殘餘的水滴聲在滴答滴答未絕,周文律抽了張紙仔細的擦拭手,目光只停留了對方的身上一瞬。
他在娛樂圈閱人無數,這人站在他面前幾乎是個透明人,從那猶豫不決的眼神里,周文律就知道,對方也許壓根沒告過白。
不過如此。
他心裡想。
KTV在商業樓六樓,從這洗手間出去,外面是車水馬龍的街市。
江市以旅遊文化出名,這裡地處市中心,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但外面卻是比白日更為熱鬧。
周文律半個身子搭在護欄上,手裡點了根煙,目光落在了街道上繽紛的彩燈上。
而那個跟著他的人,站在他身後不遠駐留了許久。
周文律本以為對方會說些什麼,但直到他手裡那支煙燃燒殆盡,對方也沒說一個字,只站了會便走了。
他不經想,如果他少年時期再怯弱一分,是不是,今日站在身後的人,便是自己呢?
-
溫淑出來找周文律的時候,剛好和徐濤打了個照面。
他額前的頭髮有些濕,估計才從洗手間出來,低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溫淑伸手攔了一下:「你看到周文律了嗎?」
徐濤止步,短促地「啊」了聲,神色恍惚,彷彿才回過神,入目只有一雙手,目光上移,才發現是溫淑攔住了他。
「好像在護欄那。」徐濤回,沒忍住問,「你們是要訂婚了嗎?」
從溫淑帶著周文律到KTV里,關於他倆的話題就沒停歇過,他就坐在楊蕾邊上,將她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溫淑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意外徐濤這麼直接地問她。
「還沒。」溫淑笑了下,認真回,「不過應該快了。」
「那祝你幸福了,溫大小姐。」徐濤勉強扯出一個笑,「結婚的時候記得給我發張請帖,我給你包個大的。」
「低於八千八我可不收啊。」溫淑開了個玩笑,打趣地稱呼了一聲「徐委員。」
徐濤下意識捋了下衣擺,突然想起這個數字來。
他們高中那會搞結拜,小組裡誰結婚一定要包份子錢,那時都覺得自己能出人頭地,定了個吉利的數字,誰知道輾轉多年至今,小組裡幾人,誰也沒結婚。
這樣一看,溫淑倒可能成了小組裡第一個拿份子錢的。
「嗯。」徐濤低低地應道,「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見。」
徐濤轉身得乾淨利落,溫淑看著對方背影,只在心裡唏噓了一瞬,隨即想起來自己是出來找周文律的。
剛轉回身,就發現周文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樓梯拐角不遠,懶懶地靠在牆上,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聽牆角有意思?」溫淑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周文律輕哼了一下,淡淡的鼻音,也不知道剛點了幾支煙,發出的腔調沉沉悶悶的,像是有幾分不高興。
溫淑揚了揚她手中周文律的手機,開始興師問罪:「不解釋下邀月那個賬號的事?」
周文律抖了抖指尖的煙,微微側頭看她。
這一層是娛樂層,KTV旁邊是酒吧,再過去又是影視廳,因此裝潢十分誇張,五彩斑斕的燈光點綴在長廊上。
周文律掐了煙,看著溫淑那趾高氣揚的小孔雀樣,反倒是笑了。
「沒什麼好解釋的。」周文律說,就像她見到的那樣,分開的這兩年裡,他也有默默地一直關注著。
這個賬號,其實他創了許久了。
從中學時候難得一個月一節的電腦課上,彼時溫淑在空間發自己的賬號求關注的時候,他就已經申請了一個賬號,默默地關注,靜靜在她粉絲列表裡躺了許多年。
周文律拿回自己手機,解釋:「沒想瞞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又覺得不該說,這樣一絲一毫地關注,在別人眼裡也許是不太正常的吧,以女生的身份在網上去接近自己喜歡的人,套取著相關的信息,怎麼看都不像好人吧。
他那些陰暗又極強的佔有慾啊。
周文律低垂了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影出片片陰翳,這一片走廊處接著樓梯,應急燈安在內側,他整個人靠在牆邊,左手邊是喧鬧的夜生活,右邊是靜默的樓梯階台。
這是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陰鬱。
溫淑伸出手,將對方手裡殘餘的半支煙從他指縫裡拿出來,順勢摸了摸了對方的頭。
「怎麼有人這麼喜歡我的。」
溫淑笑開,本來只是想逗弄一下對方,卻發現周狗的頭髮柔軟得過分,手感極好,又沒忍住多揉了兩下。
周文律一米八的個子其實並不算矮,但此刻他半靠在牆上,溫淑170在女生里本就算高個子,如今又踩著不知道幾公分的高跟,站在周文律面前,視線居然堪堪齊平。
周文律沒說話,也沒有擋開對方的手,只是仰頭湊了上去。
兩人鼻息相接,下巴磕著下巴,周文律靜靜地看著溫淑,對方眼裡的笑意都未散盡。
對視許久,他微微側頭,蜻蜓點水般地吻了吻面前的月亮。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這麼喜歡你。」
溫淑只覺得癢。
周文律睫毛長,她皮膚又敏感,此刻面前弓著身子的人整個頭都靠在她脖頸處,像是撒嬌的小狗一般。
「起來。」溫淑沒好氣地說他,卻又沒真的動手推開對方。
「絨絨,我聽到你和剛才那個人的對話了。」周文律說。
溫熱的呼吸噴洒在溫淑的脖間,又漫過她衣料,彷彿要燙到她心裡去。
溫淑的呼吸被他搞得有些不穩,強穩著調子問:「所以呢。」
「什麼時候給我一個名分。」周文律咬了咬對方的耳垂,悶悶道,「過完年我去你家提親好不好。」
溫淑有些吃痛,沒忍住罵他:「你真屬狗啊,還是瘋的。」
下意識摸了摸耳垂的牙印,溫淑抽出濕巾擦了擦,她耳洞是最近才補的,上面還有塗抹的藥物,生怕周文律這一口給她咬出感染來。
「嗯,是瘋了。」
周文律不閃不避,這樣回她:「我們訂婚吧,或者直接領證吧。」
像是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沒等溫淑回答,他又重複一遍,「我們去領證吧,婚禮可以等到你想公開那天,我們再補辦。」
「好不好,絨絨。」
周文律班蹲在地上,仰頭望她。
溫淑擦拭的手一頓,總覺得今日的周文律有些不同尋常。
她捏著濕巾,也蹲下來,與面前的人視線持平,認真問他:「你認真的嗎?」
周文律點點頭。
溫淑難得地沉默了。面前這雙沉靜的雙眸里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一眼也不眨,溫淑意識到,周文律是認真地在考慮這件事情。
「為什麼。」溫淑問。
「我太喜歡你了,絨絨。」周文律伸手描摹著對方的輪廓,「我從來都沒有安全感,我給不了自己,只有你能給我。」
「我需要很多明確的東西告訴我,你是愛我的,不會離開我的。」
他頓了頓,指尖停留在對方唇上。
那樣好看的口紅色,襯著她面色嬌艷,仿若盛放的玫瑰。
「分開的兩年裡,每每睡不著,我會反反覆復翻閱你所有的社交平台,看你給誰點了贊,又新關注了什麼人,最近在和誰搭戲,哪些是你發的,哪些是團隊在幫你運營,我都在關注著。」
「也不止是分開的時候吧,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只是那時候你在身邊,便還能剋制住。」
周文律無意識用了點力,指腹蹭到一點口紅,他卻像是沒看見似的繼續道:「又或者你跟誰傳緋聞了,我也忍不住去打聽那是個什麼樣的人,與我相比又有何不同。」
「你看,我就是這麼......」周文律皺了皺眉,似乎想找個詞形容自己。
他自詡文學功底不錯,專業知識過硬,此刻卻不知如何評價自己,停頓了會只好繼續說,「不太好的一個人。」
這一瞬,他突然想起來,其實衛老師曾經是評價過他的。
自負又自卑著。
何嘗不是呢?
周文律看著眼前的溫淑,自嘲地笑了笑。
溫淑沒有說話。
周文律這一番話打得她措手不及。
說實話,她不知道該怎麼接。
窗外有風吹進來,秋夜的風還是涼的。
也許是見她許久未歸,正巧此時幾個電話打進她手機里。
楊蕾的、余鑫的、周洲的......
溫淑看了一眼,不知怎麼就注意到了對方一直未曾亮過的手機。
這一瞬間,溫淑忽然意識到,這一群人,似乎都只是她的朋友。
從他們在一起到如今,周文律也未能融進她的圈子裡,而仔細想想,她在周文律的圈子裡,已然混開。
畢竟,周文律好像,就沒什麼朋友。
「要不你先回去吧。」溫淑道,「我喊小宋來接你,你是不是喝了酒。」
說著就湊上去聞了聞,但也沒聞到什麼酒氣,溫淑放下心來。
「你還沒有回答我。」周文律扯住對方的手,溫淑半起身,兩人就這樣拉扯著。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你也不想我這麼倉促地回答你,不是嗎?」
不是,我其實是想你就這麼答應我的。
周文律看她,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