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誣陷
「若要我真對你好,你得讓我看到你的價值,明白嗎?」
沈應眠點到為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景瀾還是沉默不語,只是他到底年紀小,對沈應眠的話也未必全然不信。
沈應眠並未心急,站在原地用法術探查了一番,悄悄將他身上的傷治癒,又神不知鬼不覺將抄好的書籍塞到景瀾枕頭邊。
只是用了點小法術便又想咳嗽了,這具身體實在弱,他沒再多言,抿著唇退了出去。
景瀾自然沒有發現,他只是看到沈應眠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期待他真的轉性子了嗎?
景瀾垂眸才發現身上多了一層厚重的被褥,他伸手掀到地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突然覺得傷口好像沒那麼疼了,他意外睡了一個好覺。
翌日清晨沈應眠再過去偏殿時景瀾已經不在了,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地疊著,地板上還有一床散開的被褥,顯然是被無情丟下床的,枕邊那本書也還在。
被欺負了那麼久,沈應眠本來就沒覺得小孩能那麼快接受他,那不是太傻了么?
於是他把被褥收了起來,把書放到更加顯眼的位置,也打算繼續抄書,等日後讓景瀾好好學習。
然而還沒開始抄書,他突然收到消息:景瀾偷東西被抓了!
沈應眠丟下手中的東西,立刻趕往凌虛閣。
「師弟,你來了。」
沈應眠一進門就能感覺到緊繃的氣氛,因為來得急,他喊了聲「宗主」便覺嗓子發癢,咳了幾聲。
林向鬆動作一滯,眼中劃過一瞬驚喜,但很快便被擔憂覆蓋,急忙為沈應眠順氣,領著他到高位落座。
「師弟,先坐。」
林向松命人取了仙露來給沈應眠潤潤嗓子,沈應眠搖搖頭,沒喝。
待沈應眠坐下,座下的弟子立馬跪了下來,義憤填膺:「稟勾玉仙尊,弟子今晨本欲去聽學,卻意外在星竹劍君的住所旁發現有一人鬼鬼祟祟,弟子心覺不對勁,上前一看方知是您新收的弟子景瀾。」
「他偷了星竹劍君的金烏丸,被弟子當場抓獲還膽敢狡辯,還望仙尊定奪。」
偷東西?
沈應眠從記憶中翻找線索。
景瀾偷了星竹劍君的寶物?
沈應眠問他:「你師父是……方星竹?」
「正是!師兄們說金烏丸本也不是什麼貴重之物,給他便給他了,讓弟子不必大動干戈,但弟子實在氣不過。」
「景瀾是勾玉仙尊的徒弟,若是不加以懲戒,恐怕有辱仙尊清譽。更何況,師父如今出門在外,若是回來發現此事,我們也不好跟他交代。」
方星竹的徒弟磕了個響頭,「還請仙尊下令懲處景瀾!」
方星竹就是小說里的主角攻,也是「沈應眠」喜歡的人。
「勾玉仙尊」薄情寡性,可不知為何偏偏對方星竹一人情根深種,甘願為其飛蛾赴火,只求換他一眼垂憐。
這人此時將方星竹牽扯進來,無疑能正中「沈應眠」的下懷。
可他卻不知道如今這具身體已經換了個芯兒。
書中對於細枝末節並沒有描述得很清楚,原著里宗主處理這件事時「沈應眠」正好在場,因為涉及方星竹,「沈應眠」一手介入其中,直接下令狠狠懲罰了景瀾。
但沈應眠知道這件事景瀾是被冤枉的。
此時的沈應眠卻沒有如他們所願第一時間勃然大怒。
若不是知道景瀾是被冤枉的,這場大義凜然的戲倒是感人肺腑,但如今沈應眠只覺得沒意思,臉色當即也不太好看。
宗主咳了一聲,有意偏袒景瀾:「景瀾是應眠的徒弟,自當由他處置,就……帶回去垂雨榭自行處置吧。」
「這……」那弟子不依不饒,見勾玉仙尊還沒動作,趕忙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又磕了個響頭,「弟子相信勾玉仙尊定不會偏私。」
這話一出,流動的空氣也緩了幾分。
修仙之人善感應氣息,而此時已入化神期的沈應眠更是能感受到周圍人的小心翼翼。
此時殿內還有若干名弟子,都低著頭不敢看沈應眠,心裡也發慌,畢竟勾玉仙尊發起脾氣來實在可怕,誰也不想被化神期的無差別傷害波及。
但也隱隱期待著他的反應。
他們都知道,勾玉仙尊向來不喜景瀾,更何況這件事還跟星竹劍君有關,沈應眠絕對不可能輕易揭過。
沈應眠眸光微寒,終於如他們所願發了脾氣:「放肆!」
他語氣凜冽,說完便急促地咳了起來,眼尾猝然染上一層緋紅。
「仙尊息怒!切莫氣壞了身子。」
大殿跪了一地人,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
「行了!」林向松抬手揮停了吵鬧的聲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杯仙露,「師弟,先潤潤嗓子。」
沈應眠搖搖頭,眼皮微微下拉,冷眼睥睨,壓著嗓子問道:「你既說他偷竊,可有證據?」
座下的弟子先是一愣,「我……弟子親眼所見,就在星竹劍君的住所。」
往常涉及星竹劍君的事情,他相信仙尊必定會格外上心。
沈應眠站了起來,往前一步居高臨下:「時間?地點?當時情狀如何?你且一一說明。」
那弟子顯然沒料到沈應眠會細問,只毫無說服力地重複著:「弟子今晨本欲去聽學,卻意外在星竹劍君的住所旁發現有一人鬼鬼祟祟,弟子心覺不對勁,上前一看方知是您新收的弟子景瀾。」
「鬼鬼祟祟?如何鬼鬼祟祟?」沈應眠語速極快,「你可親眼看到他進入星竹劍君的住所?親眼看到他拿了東西?」
「你倒是說說,他拿了什麼東西。」
被他這一連串的問題砸得懵了,一時間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既如此,怎可僅憑你一面之詞定罪?也該聽聽景瀾怎麼說。」
沈應眠四下掃視一番,卻並沒有看到景瀾。
林向松也反應過來:「人呢?把人帶上來。」
不一會兒,兩名弟子架著景瀾上來。
景瀾垂著頭,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爛爛,手臂軟軟地下垂,裸露出來的皮膚血跡斑斑,被丟到地上時他也一動不動,已經奄奄一息。
沈應眠頓時怒氣上涌,衣袖之下的手輕輕顫抖,「你們打他了?」
林向松神色微忡,顯然也不知情,但很快臉上便顯出憤怒,「事情真相尚未明朗,你們怎麼能如此?」
「金烏丸!是金烏丸!」那弟子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言之鑿鑿。
「金烏丸能洗靈根開靈智,誰都知道景瀾的根骨根本不能修仙,除了他還有誰會偷金烏丸?」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人說起話來理直氣壯,似是料定了沈應眠不會再護著景瀾,「景瀾小小年紀便偷竊成性,行徑實在惡劣,弟子們只是替仙尊教訓教訓他。」
沒人注意到,又或許根本無人在意,此時因疼痛而縮成一團的小孩一雙漆黑的眼珠里浸滿了恨意,緊緊地盯著地面看。
但只是片刻便被冷意取代。
沒有證據又如何?他們在意嗎?
景瀾早就習慣了。
看著小孩軟綿綿蜷在地上的樣子,沈應眠藏在長袍之下的手攥緊。
小說里的景瀾最後會黑化成為魔尊,或許早就有跡可循,沈應眠不願細想。
到如今沒有任何證據,這些人怎能平白如此對待一個孩子?就憑靈根測驗當日只有景瀾一人的根骨極差嗎?
道貌岸然的修仙之人,難道就是如此行事的嗎?
隨著一聲冷笑,沈應眠憑藉身體的記憶催動法術,眼前憑空出現一方幻象。
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是天眼結界!」
林向松瞳孔驟縮,聲音幾近嘶吼:「師弟!」
景瀾強忍著身體的劇痛抬起頭,便見高座之上的男子眉峰緊擰,紫色的眼眸因飽含慍怒而染上一層血紅。
沈應眠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本尊的徒兒,即便是要教訓,也輪不到你們。」
作者有話說:
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