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我的人你們也敢動?
不給溫璨任何選擇的機會,段成亮了劍,其他所有弟子的目光都集中在溫璨身上,好像只要他敢起身,他們就能將他刺成篩子。
溫璨笑道:「原來這就是所謂名門正派的行事作風啊,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他灌了一口酒,很隨意的姿態,桌子上灑了不少,但他並沒在意。
「你們猜得不錯,《參同契》確實在我手裡,怎麼,諸位這是打算明搶了?」
身後的小弟子張牙舞爪道:「搶你又怎麼樣,我們萬徑山想要的東西,還沒有拿不到的!」
眾目睽睽之下,敢威逼世家弟子強搶秘籍,萬徑山還真是不把仙盟的規矩放在眼裡。
溫璨偏眸反問:「離淮仙尊留下的東西你們都敢搶,就不怕清玄山找你們算賬嗎?」
誰知萬徑山的弟子卻道:「《參同契》本就是整個仙門的東西,不過在清玄山保存了十幾年,怎麼就是你們清玄山獨有的了,想要私吞,也得問問各仙門世家同不同意!」
「沒錯,我們萬徑山第一個不同意!」
溫璨挑眉:「這話,你們有膽子在清玄山門前說嗎?」
若說到《參同契》的來歷,如今的修士們難免要提一句清玄山的離淮仙尊,他便是修了這成仙的秘籍,才得以飛升。
也是因著他的緣故,塵封多年的《參同契》才得以現世,讓世人都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這麼一條修仙的捷徑。
但在離淮仙尊以前,這本秘籍可是誰都不敢碰的,修仙界師祖傳下來的東西,一直由清玄山的一位女長老封存,從未現世過。
「不過我倒是好奇了,溫某如今好歹也是清玄山的弟子,怎麼你們就敢在我面前放肆的,是當真覺得我溫以均好欺負是嗎?」
溫璨自是知道他們不敢得罪清玄山,才會等他落單的時候出手,倘若雲漣今天在這,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跟溫璨叫囂。
段成裝腔作勢道:「誰人不知溫家二公子是個連結丹都做不到的廢物,即便你是凌清君的師弟,如今到了我們的地盤,遠水可解不了近火,今天不管你交不交得出《參同契》,你都得把命留下!」
從溫璨踏進滎陽的地界開始,萬徑山就已經收到了消息,他們準備好了一切,只等溫璨落單。
只要雲漣不在,憑溫璨手下那三腳貓的功夫,他們隨便動動手就能收拾了。
萬徑山敢光天化日之下來搶東西,就是確保了消息一定不會泄露出去,不管拿不拿得到,他們都會把所有人滅口。
出了這個鎮子,便沒人會知道溫璨死在了這裡。
溫璨瞭然起身:「溫某身為離淮仙尊門下,既然能拿到滅邪劍,自然也不在乎區區一本《參同契》,你們誰要是有這個本事從我手裡拿走,溫某甘拜下風。」
只不過他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這麼早。
「你少廢話,今日我大師兄的仇,和你手裡的東西,我一併都要了!」
話音落下,萬徑山的弟子們齊齊拔了劍,明晃晃的劍光在狹小的酒館里顯得異常刺眼,四周的客人們原本還能故作鎮定的聽他們「閑談」,這一亮劍,頓時嚇得四處逃竄,一片狼藉。
倉皇過後,周圍門窗緊閉,顯然是已經準備好,不取他性命誓不罷休了。
掀翻的桌椅下,一道微弱的嗚咽聲將溫璨的視線引了過去,有一髮絲凌亂的姑娘俯身在地。
溫璨仔細一看,竟是方才唱曲的其中一個姑娘,剛剛慌亂之時,她被踩踏受了傷,沒能逃出去。
溫璨將琴撿起,塞進她手中,安撫了兩句,隨手拆了一條袖子,將她的眼睛蒙了起來,道:「別怕,再給我彈一曲,好嗎?來個開心點的吧。」
少女的淚水濕了袖子,她怯懦的點點頭,指尖拂過琴弦。
寒光出鞘,應著輕快的琴弦聲,滅邪劍發出嗡嗡錚鳴,溫璨邪魅一笑,眸中閃過一絲陰篤。
「這可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
那就別怪他大開殺戒了。
溫璨言罷,抬手斥出滅邪劍,一道明光閃過,頓時鮮血四濺。
白刃相接,窗外的天光彷彿也一瞬間黯淡了下來,酒香里夾著血腥,染紅了窗檯。
他的招式狠厲,像是不要命的打法。段成被溫璨猩紅的眼眸嚇到,握著劍的手都在抖:「你怎麼,怎麼會……你不是個廢物嗎,怎麼會……」
溫璨彎了眼角,眯起一雙桃花眼:「廢物?你是在說我嗎?」
鬼魅的聲音彷彿淬了蛇毒,俯身在段成的耳邊,溫璨提了劍,一把插進他的心口裡,鮮血濺到了眼角,宛若一道咒印。
溫璨彎身,白皙的手指捏在段成喉間,指尖微動,「咔嚓」一聲,五大三粗的這麼一個人,就這麼硬生生的被他捏斷了脖子。
領頭的死了,其他弟子一擁而上,溫璨一開始還想同他們周旋,玩個遊戲,但他們人數眾多,幾十個人將酒館上下圍個裡三層外三層,顯然準備充足。
以溫璨現在的修為,他堅持不了太久,尤其剛剛還在地宮裡大戰了一場,耗盡了心力。
算了,溫璨想,如果死在了這,一切臟污的事情都還沒發生之前,他是不是還算個乾淨的孩子。
假如他真的死了,溫家會不會有人為他傷心,應該會的吧,起碼容姑姑會為他哭一哭的,還有溫子豫,死鴨子嘴硬,也總能軟一下。
雲漣呢?
溫璨失了神,被一劍劃破了後背,汗水和血水融在了一起,叫他也分不清是傷口疼,還是心疼了。
他死以後,雲漣還會不會記得,自己曾有一個讓他丟人了的師弟呢?
腦海里,那道純白的身影愈發清晰,溫璨伸了手,可怎麼也抓不住。也許從一開始,他靠近雲漣的目的,就不僅僅是為了當他的師弟。
他拼盡全力在雲漣面前隱藏自己的不堪,也只是不想讓他嫌棄,這種感覺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溫璨隱藏自己的情緒太久了,久到他根本沒想過自己這樣的情緒,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是……喜歡吧?
耳邊劍鳴的呼嘯聲簌簌作響,溫璨驀然收了手,閉上眼睛,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他想,就這麼帶著對雲漣不一般的感覺,安靜的離開這個世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總比最後讓雲漣對他失望了要強。
溫璨身形未動,一副坦然赴死的樣子,萬徑山的弟子們擺出陣勢,齊齊向溫璨刺去。
就在這時,酒館的大門被掀開,渡世劍穿透人群,將一眾圍著溫璨的弟子震開。
陰鬱的天光下,雲漣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前,清冷的容顏像是渡了一層霜,寒意乍現。
「大師兄……」
溫璨喃喃喚著,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但見那人清絕縹緲的氣勢,又不像是在做夢。
雲漣一瞬上前,皆住了溫璨搖搖晃晃落下的身體,目光驟冷:「我的人你們也敢動,你們有幾條命。」
「凌……凌清君。」萬徑山的弟子們登時睜大了眼,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儘管他們都沒見過雲漣出手,但凌清君的名號卻是如雷貫耳,知道這是個不能得罪的,萬徑山弟子們下意識的想跑。
「我們可是萬徑山的弟子,同為仙門,凌清君你若是傷了我們,萬徑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渡世劍回到手裡,雲漣執劍橫在門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萬徑山弟子不遵仙盟規定,試圖挑起仙盟之爭,殘害仙門弟子,雲漣奉命清繳,一個不留。」
身前之人白衣輕揚,手握渡世劍,迸出寸寸冷光。
溫璨眨了下眼睛,只見他面容一凜,隨即躍了出去,身動如風,三兩道劍光閃過,圍在酒館里的一眾弟子赫然倒下,橫屍一片。
溫璨靠著一旁快散架了的桌子,眨巴眨巴眼睛:「大師兄,你殺人了?」
他第一次見雲漣殺人,殺的還是仙門弟子,一個不留,雲漣就不怕因此得罪萬徑山,掀起修仙界的征戰嗎?
而且,雲漣先前不還說,他們都是無辜的人,讓溫璨不要牽扯到他們嗎,怎麼又變成自己親自動手了?
是為了他嗎?
溫璨抿嘴笑道:「沒想到,我心懷天下的大師兄,還能有一天對同門執劍相向,真是想不到啊。」
「本事沒多大,廢話那麼多。」
嫌棄了一句,雲漣攬起溫璨的腰身,將他扶起,濃烈的酒香混合著血腥鑽入鼻尖,雲漣不由得皺了眉。
「白日酗酒,溫璨,你膽子大了,是不是還想罰抄《訓誨集》?」
溫璨揚著腦袋,討好一笑:「我錯了大師兄,你就看在我受傷了的份上,別罰抄了吧。」
雲漣沒理他,召了駐守在此地的清玄山弟子處理後事。
角落裡蜷縮的姑娘早已經停下了手裡的琴,溫璨給她蒙上眼睛,她也一直沒敢拿開。直等到被扶出了酒館,她才顫顫巍巍的解下,淚眼朦朧。
溫璨拿出錢袋子,遞給那姑娘:「拿著吧,就當是你為我奏曲的報酬了。」
小姑娘驚恐的看他,擺擺手:「我不能拿你的銀子。」
「怎麼,嫌少?」見那姑娘抱著琴,一個勁的擺手,溫璨咧著嘴笑,「你看我,兩袖空空,再多我也沒有了,拿著這些銀子離開這裡,應該夠你安穩一段時間的。」
被他牽扯上,還能活命,實屬不容易。最後那姑娘還是收下了銀子,跟著趕來的清玄山弟子離開了。
不過那滿屋子的屍體和血跡,溫璨始終沒讓她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