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明日便是訂婚典禮,一大早各大世家的掌事都陸陸續續到齊了。
崇靈島多年來都十分低調,不比常氏山莊和溫家招搖。但沒想到區區一個訂婚儀式,還能搞得如此大排場,連久不出山的一些老掌門都親臨了。
按照江陵的規矩,訂婚的儀式同成親一樣正式,雖然只是兩家定下的一個盟約,但跟成親沒什麼兩樣,輕易不能毀約。
在訂婚的前一天,姑娘家只能待在房間了,不能與外人接觸。所以從昨夜的晚飯後,溫璨就再也沒見過顧泱泱出來了。
小姑娘因為雲漣親自來參加她和別人的訂婚典禮,還大鬧了好一場,哭哭鬧鬧的說她以後也不能嫁給雲漣了,看起來傷心極了。最後還是被崇靈島主親自拖回去,管教了一番,才安靜下來。
溫璨看了眼身邊始終沉默不語,淡然安靜的人,心裡不免同意,如果他是個姑娘家,應該也會這麼喜歡雲漣的吧。
一想到不能成為這個落世謫仙的身邊人,溫璨就覺得可惜。
各仙門世家齊聚前廳,裊裊的梨花香伴著眾人寒暄的話語,雲漣靜立一側,四周圍滿了人。
「此番凌清君親自下山,倒是我等未曾想到的,還是顧家主面子大,能得仙門世家齊聚,想必明日的訂婚儀式,也定能一切順利。」
「誰說不是呢,凌清君高潔,又是我仙門佼佼,修為出眾,我那沒出息的弟子能入清玄山,得凌清君點撥一二,也算是他畢生之幸了。」
任他們吹噓的天花亂墜,雲漣也只頷首垂眸地應一句:「陳掌門客氣。」
仙門世家齊聚的機會不多,以往但凡能聚齊,必定是什麼比試的大場合,各家端坐其位,也無暇與旁人閑談,更別說能有機會靠近雲漣了。
身為第一仙門的大弟子,離淮仙尊唯一的徒弟,雲漣的一切彷彿都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即便不知他的身份,但看那一身白衣翩然,如一隻高傲的仙鶴立在眾人之間,出挑的耀眼,便也可窺其地位不凡。
溫璨縮在角落裡,抿了一口茶,滿含笑意的看著被人群團團圍住雲漣,他一手端在身前,嘴角微抿,一副無奈又無所適從的樣子,逗笑了溫璨。
這傢伙絕不是如表面那般淡然清冷的,眼下心裡指不定怎麼罵這些家主廢話多呢。
幾個家主掌門聚在一起,正說得起勁,不知誰提了一句:「不過就是可惜了,赤城山此次無人可來,不然也好讓他們用洗靈術給兩位新人求個順遂,若是老掌門還在的話……」
「誰說不是呢,赤城山老掌門最是精通此術,以往世家的新人成親都要專程請他老人家去求個福氣的,這傳統竟然說斷也斷了,不知是福是禍。」
「哎,陳掌門可不好在這兒說晦氣的話,這事你我都不甚了解,誰也斷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若真要論斷個是非出來,怪只怪,老掌門野心勃勃,都已經這般身份地位了,還存著飛升成仙的心思,結果反而害了自己和赤城山。」
赤城山老掌門年歲已高,若是按照修仙界的規矩來,他這個時候就該安穩的做他的老掌門,頤養天年,即便修為不再進階,也還能安穩的活個百年。
但誰曾想,他竟然動了《參同契》的心思,這就不應該了。
《參同契》是仙門裡的一個忌諱,誰都不敢明著提,但誰的心裡都還想著,大家心知肚明。
來修仙的人,為的不就是這麼個長生不老,飛升成仙嘛,但若按正經的修仙來,能真正達到那個境界的,屈指可數,所以一旦他們知道有捷徑能走,就誰也不願意再埋頭奮進了。
這也是為什麼,在離淮仙尊修鍊以先,《參同契》是被老祖宗視為洪水猛獸的禁書,無人敢輕易碰。
捷徑好走,也不好走,古往今來,多少修士死在了捷徑之下,還不知悔改,後來者趨之若鶩,將修仙界搞得一團污穢。
那叫陳掌門的,被噎了一口,只能附和著連連稱是,也不敢再提。
幾人正閑談著,這時顧家主才姍姍來遲,上前和幾人寒暄了兩句,眼見眾人無暇顧及他,雲漣便趁機抽身離去。
溫璨放下手裡的茶盞,立馬跟上,走出了前廳,討好的喚著:「大師兄,大師兄你等等我啊。」
昨晚他狗脾氣上來,不知死活的惹了雲漣,導致今兒一早到現在,客人都來了幾撥了,雲漣還是沒理他一句。
雲漣前腳剛邁出前廳,溫璨後腳跟上,他一個急剎車停了腳步,溫璨沒注意直接撞上了後背,撞的眼冒金星。
雲漣看著瘦,可身板還是很硬的,骨頭架子似的,比溫璨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不知道強多少。
「大、大師兄……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溫璨還想說什麼,對上那一雙微涼的眼眸,反被一個眼神瞪了回來,於是他只好悻悻地縮回去,看著雲漣大步離去。
這下可真是玩脫了。
他上輩子狗脾氣那麼大,天天指著他鼻子罵,也沒把雲漣惹到這樣生氣,怎麼昨晚就那麼幾句話,反而還惹毛了?
這人一向淡漠如水,波瀾不驚,好像什麼事都引不起他的興趣一樣,溫璨一直以為雲漣沒有脾氣,沒有喜好,已經提前感受沒有七情六慾的神仙日子了。
誰曾想,他竟然還有本事惹天仙生氣,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前廳外的長階下,顧懷玦在指揮著船上搬來下的賀禮,常松霖撐著腦袋坐在長階上,溫璨走過去跟他一起坐下。
遠處十餘條船隻整整齊齊的停在碼頭,入眼,除了幾條跟著世家來送賀禮的,其餘全是常氏山莊帶來的聘禮,如此大的排場,不知道的還以為常氏山莊馬上就要搬進崇靈島了。
按理說,兩家成楠*楓親都是在男方家舉辦儀式的,這把儀式辦在女方家的還是頭一回見,不過常家對這種世俗禮節一向不太在意,整個家風也都跟常松霖一樣不羈,也算是給足了崇靈島面子。
看見溫璨來,常松霖哀怨的嘆了口氣,溫璨也緊跟著嘆氣,然後常松霖斜眼瞥他:「你愁什麼,又不是你成親。」
溫璨白了他一眼,他要是真成親還好了,就不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我覺得,我好像有病了。」
聽溫璨開口,常松霖放下手,一副訝異的樣子看他:「你才這麼覺得啊?你難道不知道,整個仙門世家都早就這麼覺得了嗎?」
溫璨撇了撇嘴:「我說的不是那個,是……哎呀,說了你也不懂。」
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一個男人說,他好像喜歡上了一個男人,不管誰聽了,一定都會覺得他有病的。
尤其常松霖咋咋乎乎的性子,知道他膽敢覬覦凌清君,保不齊還得給他一劍,讓他醒醒腦子。
常松霖道:「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懂不懂?」
溫璨想了想,問道:「你不是一直拿雲漣當偶像嗎,那我問你,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喜歡?」常松霖搖搖頭,「你說的是崇拜吧,那當然是崇拜他厲害了。我最佩服他修為出眾,劍法卓絕,年紀輕輕就是仙門世家弟子一輩的魁首了,還有了旁人無法企及的尊稱。」
「你知不知道「凌清君」這個尊稱有多厲害,可不是哪個仙門大弟子隨便修行兩年就能有的,仙門之中有多少資歷地位比他高的,都還沒這個資格稱一聲君呢。所有人都說,他有飛升的命格,將來會是第二個離淮仙尊。」
「就僅僅是因為他厲害?」
常松霖道:「那當然了,不然還能因為什麼,又不是喜歡姑娘家,還要那麼多理由?」
溫璨默然不語,果然他跟常松霖崇拜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頓了頓,常松霖道:「你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我就來氣。也不知道顧泱泱這個不靠譜的怎麼跟她爹說的,難道沒把她那套撒潑打滾用出來嗎,眼見著生米都快煮成熟飯了,她還連個影子都沒有。」
溫璨興緻缺缺道:「你不是跟她說好了嗎,怎麼還沒辦成?」
見他們兩自回到崇靈島后,就一直都沒動靜,溫璨還以為他們就打算這麼成親了呢。
「誰知道呢,好歹也找人給我遞個消息什麼的啊,讓我心裡有點數。這傢伙,從昨晚被關起來后,就沒消息了,還真等著嫁給我呢啊?」
要不是常氏山莊跟崇靈島世交這麼多年,顧家上下都待他極好,以常松霖的性子,肯定早就跑了,管他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哪還能乖乖待在這等別人安排。
「你不喜歡她,怎麼不自己去跟顧家主說呢?」
常松霖擺擺手:「哪能我說啊,我是個男人,我被退婚了無所謂,可顧泱泱是個姑娘家,我若是當眾拒絕了她,以後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別說讓她丟人了,世家女子的名聲最重要,被退了一次婚的,以後哪還能再有好人家娶她。
常松霖一直把顧泱泱當自己妹妹,自然是跟顧懷玦一樣,希望她能開心的。
常松霖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心裡明鏡似的,知道崇靈島突然搞這麼一出到底是為了什麼,所以即便他十分不願意,也儘力的配合,不讓顧家下不來台。
「我真是搞不懂了,我們常氏山莊一向跟崇靈島交好,關係斐然,即便不聯姻,也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幹嘛還要賠上自己女兒的幸福呢。」
溫璨哂笑:「也許,另有目的,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