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作為一個具有人類靈魂的小貓咪，她還是領悟了男人的意圖，乖乖站起來朝對方走過去。
還好她聽不懂對方叫自己小丑貓，不然肯定不會直接上前蹭男人的手。
起碼要先給一個冷酷的小貓背影。
沒等腦袋蹭上對方的掌心，洛枝就被人拎著后脖頸提溜了起來。
「反正垃圾處理廠外面也有一群流浪貓和流浪狗，到處都有垃圾箱，放到外面讓它自己討生活吧。」
後頸皮感覺不到太大的疼痛，但被人拎著離地面老高的感覺依舊不好受。
洛枝還沒明白對方要做什麼，就被帶出室內放在垃圾處理廠的大門外。
或許她的眼神過於茫然，男人還對她解釋道：「不是故意把你扔出來，實在是裡面機器和垃圾太多，你要是到處亂跑說不定就涼了，還不如在外面流浪安全。」
可惜現在的洛枝聽不懂。
在洛小貓看來，男人這個舉動無異於宣告她的死刑。
垃圾處理廠遠離市區，周圍也都是大片的農田，在她視線範圍以內的建築只有這一個處理廠房，垃圾箱倒是擺了不少。
垃圾箱旁邊有隻油光水滑的田園大黑貓正在翻東西吃，看見洛枝后警惕地聳起背部，喉嚨發出低低的吼聲。
洛枝看著被男人關上的大門徹底傻了眼。
生活還是對她這隻小貓咪下手了，這麼乖的貓貓都能被人無情拋棄。
誰說變成毛絨絨就可以向人類蹭吃蹭喝的？！
洛枝守在大門外扯著嗓子叫了許久，本來就沒恢復正常的嗓子變成破鑼都沒等到男人過來開門，心灰意冷的洛小貓嗚了一聲，終於轉過身去。
剛用餐結束的黑貓在垃圾箱下方舔爪子，洛枝不敢靠近，從對方時不時瞥向自己的眼神中能看出來，這隻成年公貓並沒有表示出一絲友好。
垃圾處理廠會有很多食物垃圾，有些會被好心人丟出來喂流浪動物，所以這一片的貓貓狗狗很多。
這就導致僧多粥少，每一個「外來人員」都不會受到歡迎。
剛吃完一塊剩饅頭，現在除了嗓子疼也不餓，洛枝努力削減自己的存在感，試圖把自己縮進縫隙，盼望著大黑貓不要吃飽了過來找茬打架。
她還沒有對方半條腿高，無論身高還是體型都遠遠不夠看。
雖然身上太髒了，分辨不出自己是什麼品種的貓貓，但一般貓捨出來的寵物貓都不會有什麼攻擊性，也不具備野外生存的能力。
洛枝下意識認為，尋求人類的幫助比投靠這些「街霸」貓貓狗狗來得容易。
畢竟她做了二十年人類，也會從面相上挑選比較和藹可親的人類，即便變成了小貓，洛枝還是覺得跟動物之間存在隔閡，不敢輕易靠近。
一般女人對動物更容易心軟，可惜這個垃圾處理廠沒什麼女員工。
洛枝收回視線，決定夾起尾巴做貓，在門口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蜷起來閉目養神。
這一上午的刺激程度遠遠超乎想象，一隻小貓咪本來也沒有多少體力，早就疲憊乏力了。
洛枝在休息的時候還是留了兩根神經，一根給隨時可能從廠房裡出來的人類，一根留給外面看她不順眼的其他流浪動物。
等到中午休息時間，廠房裡的人陸陸續續往外走，洛枝聽到動靜就敏感地豎起耳朵，在來來往往的人里尋找那個熟悉的Polo衫。
貓靠嗅覺來識別人類，洛枝身上有那人留下的味道，憑藉這個線索，新晉貓貓洛枝在人群中找到了對方。
然而她個頭太小，在衝過去的過程中還不小心被踩了一腳，原本就狼狽的小貓更凄慘了幾分。
被踩中的尾巴尖兒還很痛。
洛枝幾乎連滾帶爬地跑過去，男人在差點踢到她之前停下腳步：「你怎麼老跟著我，去去去，一邊兒去，也不怕別人把你踩死。」
「喵嗚。」
小貓實在疼極了，叫聲有點像在嗚咽。
男人不懂什麼貓的品種，這隻臟拖布似的小貓，眼睛卻是天藍色的，像湖光秋月的寶石一樣乾淨純粹。
特別是當它這麼天真信任地望過來，心腸再硬的人都沒辦法坐視不理。
他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還是俯身把它抱起來挪到不會被踩踏的高處：「一會兒吃完飯我給你做個窩，你就住在外面。」
洛枝沒聽懂，但對方剛才抱她的時候衣服上沾染了一小塊污漬，她識趣的沒有繼續撲過去，而是留在原地目送對方離開。
男人去而復返，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個泡沫保溫箱和其他東西。
泡沫保溫箱開口朝前，再把不要的舊衣服鋪進去，一個溫暖的貓窩就做好了。
對方在上面壓了一塊延伸出來的塑料板，可以給貓窩遮風擋雨，還在貓窩門口放了兩個有缺口的盤子，一個裡面接了些乾淨的清水。
把中午的飯菜分了幾口在小貓的飯盤裡，男人這才走過去把對面一直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看的小貓帶了過來。
小貓咪通人性的很，像是知道這些都是為自己專門布置的，溫軟輕快地喵了一聲。
怕自己再弄髒對方的衣服，伸出前爪拍了拍男人的鞋面表示感謝。
男人看得稀奇，覺得還挺有意思，屈起食指撓了撓洛枝的下巴：「不用去翻垃圾桶了，以後我吃飯的時候就來喂你。」
洛枝目送男人重新回到廠里，低頭開始舔碗里的清水。
她上午喝的水都是髒水，即使很渴也沒敢喝太多，現在才暢快地喝了許久。
喝水的同時聞到了飯菜的香氣，洛枝看著旁邊盤子里還冒著熱氣的米飯咽了咽口水。
她剛成為貓貓才半天，內心還是保留著人類的生活習慣，澆了菜汁的米飯就很好，要是放把貓糧反而需要做心理建設才能下口。
在她埋頭苦喝的時候，不遠處垃圾箱附近有兩隻貓走到黑貓旁邊，坐在一起默默注視著她。
它們在這裡生活了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過自己的窩和飯碗，就連稍微靠近人類都會被一腳踢開。
沒想到一隻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新傢伙輕而易舉就得到了人類的區別對待。
大黑貓也順著兩貓的視線看了一眼洛枝，隨後站起來離開原地，把垃圾箱里的殘羹剩飯讓給後來者，兩貓這才敢上前狼吞虎咽起來。
洛枝沒能分心注意到它們。
小貓咪胃口小，光是喝水就喝了個肚子滾圓。
洛枝吃了兩口飯就撐得不行，她決定等睡一覺之後餓了再吃。
身上濕漉漉的臟污已經幹了，比普通貓貓略長一些的毛打綹黏在一起，除了水碗，周圍沒有其他乾淨的水源，十分難清理。
洛枝沒辦法像以前見過的貓貓一樣把自己舔乾淨。
倒不是因為人類包袱太重，而是她在垃圾堆里摸爬滾打這麼久，不用想都知道舔毛會把身上粘的細菌和髒東西全都舔進胃裡。
人的衛生習慣跟貓差別太大，為了保護小貓脆弱的腸胃，洛枝還是寧願先這麼臟著。
窩裡鋪了幾件衣服，洛枝從裡面使勁拖出一件在上面蹭了蹭爪子，打了幾個滾，象徵性地擦了擦身體，這才鑽進保溫箱里舒舒服服的趴下了。
保溫箱上方的木板多出來很長一塊，可以阻擋大部分刺眼的陽光。
比起外面的空曠和人多的地方，貓還是更喜歡蜷縮在自己的方寸之地，濃濃的倦意襲來，洛枝也終於有了一絲安全感，幾乎剛閉上雙眼就昏睡過去。
這期間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變回了人類，但卻被比自己大出好幾倍的流浪貓狗窮追不捨。
貓貓狗狗們都齜牙咧嘴、兇狠無比，嚇得洛枝貓軀一震，從噩夢中掙扎著醒來。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洛枝還沉浸在剛才的夢裡，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還是被勾掉指甲的前爪和髒兮兮的毛。
她小心翼翼探出頭環顧四周，還沒到下班的點，整個垃圾處理廠外都靜悄悄的。
中午在垃圾箱看到的那隻大黑貓也沒了蹤影。
洛枝這才鬆了口氣，舒展了一下蜷縮太久有點酸痛的四肢，順便晃了一下中午被人踩到的尾巴尖兒，確認還跟以前一樣靈活后，這才慢慢走出保溫箱。
先在旁邊的水碗里舔幾口潤潤嗓子，再吃......
洛枝疑惑地看向飯盤，飯盤裡空空如也。
明明她中午剩下了一堆飯菜，現在連盤子底部剩下的菜汁都被舔得鋥亮，乾淨得能照出倒影。
她湊近聞了聞，果然聞到了一股陌生動物的氣味。
有動物趁她睡覺的時候過來吃自助，這並不稀奇，這種荒郊野外的廠房旁邊也會有除了貓狗之外的其他小動物。
她居然睡得這麼死，離得這麼近都沒聽到動靜。
之前大黑貓看向自己時帶有敵意的眼神還歷歷在目，洛枝為自己的貓身安全捏了把汗。
貓貓的聽覺應該都是很敏銳的，一定是她今天太累。
洛枝想，下次她睡覺的時候一定要留一根神經，不然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很有可能睡著睡著就永久地長眠了。
她現在只是一隻流浪貓，不是人類，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認識到這一點，洛枝打起精神，在旁邊的地面上叼了幾顆小石子，準備收集起來，今天晚上把它們壘在飯盤的周圍。
有貓或者其他動物過來就會碰倒這堆小石頭，這樣她也可以很快醒來。
垃圾處理廠只包午飯，男人下班后先去外面買了些熟食，回來后掰了一塊豬肝扔到洛枝的飯盤裡，估計是看到中午的飯菜全都被一掃而空，又往盤子里扔了半個饅頭。
「屁大點兒的貓還挺能吃。」男人自言自語道。
洛枝感恩的對著男人叫了一聲，對方又拿著盤子進了廠子里，給她添了些水就起身回家了。
喧鬧的大門口也慢慢安靜下來。
豬肝很咸很硬，洛枝咬得費力，只吃了一小半，還啃了幾口饅頭，剩下的分量看起來仍然可觀。
今天的豪華晚餐還有剩，果不其然，半夜就有「不速之客」到訪。
睡覺前摞在飯盤旁邊的小石子塌下來，咕嚕嚕滾出一段距離，洛枝立刻警覺地睜開雙眼，耳朵抖了兩下朝前方豎起。
她躡手躡腳地爬出窩裡，正好跟飯盤前的大黑貓對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