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第269章
「你心裡有我。」
「混沌到底是什麼?」
在前往北域的路上,桃桃發出了疑問。
慧覺解釋:「鴻蒙之初,天地混沌,盤古開天地后,混沌中的清氣上浮為天,濁氣下沉為地,但世間仍有混沌之氣殘餘,你可以將它看做力量之源,山靈精怪,惡鬼邪靈若是得到混沌之力,就擁有了強大的力量。」
「那靈師的靈力又是什麼?」桃桃又問。
慧覺笑:「靈力自然就是靈力啊。」
北域邪祟屠殺十四城,囂張肆虐。
雖說皇室驅邪司以焰火召回靈師,但他們未必能解決北域之亂。
七天前,南宮塵動身前往北域。
桃桃和慧覺跟著他,至於那李修胤,通往北域的路崎嶇不平,山高路險,他剛好識路,有他帶著,路途倒還算順利。
一路都在翻山,南宮塵很少說話,李修胤更是沉默寡言。
叢林疊嶂,山川艱險,穿梭在深山老林里,每日耳邊環繞的只有鳥啼和蟲鳴。
桃桃很不習慣這骨偶的身軀。
從前做鬼身輕如燕,去哪裡都是飄的。
後來是一團意識,行動也是絲毫不費力。
現在有了身體,要長途跋涉,她腳底都要磨出泡來。
濃烈的日光照在身上,更是要把她嬌弱的皮膚曬爆皮了。
於是在休息時,桃桃跟慧覺商量:「你背我吧。」
她以理服人:「從前在蠻荒獄你走累了都是我拎著的,佛說,人要投桃報李,你長大了,該回報我的吧?」
話雖然不是佛說的,不過慧覺認為有理,他答應了。
可在休息結束要趕路時,他忽然反悔。
桃桃罵他:「死禿驢,出爾反爾,當心佛祖半夜收了你。」
慧覺:「有那冤家在這,別說佛祖,就是彌煙羅再世也帶不走我。」
他眼神瞄向南宮塵,擠眉弄眼示意桃桃。
桃桃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小氣吧啦的怪物,從前小氣,做了神明后依然小氣。
她躺在地上耍賴,手捂著額頭虛弱道:「好累好累,有沒有人可以救救我?李修胤,要不你背我?」
李修胤雖然話少,但他不傻,這些日子早看出些端倪,自然不會惹禍上身。
見他不動,桃桃蜷縮起身體團成一團:「沒有人背我,沒有人帶我走,就讓我一個人孤獨地在這荒野里發爛、發臭!」
慧覺:「……」
李修胤:「……」
桃桃癱軟在地裝死,頭頂烈日忽地被東西遮住。
她悄咪咪睜開一隻眼,看見南宮塵白袍的衣角,再往上,又看見他絕美冷冽的眼眸。
桃桃早已練就了一身本領,光看他的眼就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她叫慧覺背,甚至叫根本不熟的李修胤背,卻唯獨不對他開口,他眼中情緒狀似平靜,但其實暗地裡早已翻騰起江海。
「累?」
「是啊。」桃桃說。
「不過用不著你來。」她補充道。
「我是有原則的人。」她揚起眉梢,驕傲道,「當年就對你說過,我生前心裡有一個……啊——」
桃桃只覺得靈魂一輕。
——她的靈魂被他從骨偶身體里抽了出來。
少女的軀體化為一隻小小的骨偶落到南宮塵手裡,靈魂在外。
這下桃桃可以飄了,不用再吃長途跋涉的苦,她剛開心了沒多久,忽然覺得不對。
——此刻她不是一團意識了,而是變回了鬼魂。
一團意識可以無懼風霜雪雨在世間隨意遊走,可鬼魂是害怕太陽的!
頭頂的樹雖枝葉茂密,卻不能完全遮擋日光。
光斑從枝杈間星星點點灑下落在她身上,差點燙死她。
周圍離得最近、有能力為她擋蔽日光的,就只有南宮塵那身不透光的袍子。
她慌不擇路,沿著他白袍的縫隙鑽進他的袍子里,只從領口露出半個腦袋瞪著他:「你故意的?」
南宮塵平靜道:「是你說走累了。」
「我走累了你不能背我嗎?」
南宮塵:「你並未要我背。」
桃桃差點把牙咬碎:「把骨偶還給我,我可以自己走了。」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南宮塵冷淡地挑眉。
他轉身離開樹蔭,走到太陽下。
這下,光芒更加劇烈,桃桃連腦袋都被迫縮進他的袍子里了。
透過領口,只能看見一雙黑漆漆的眼眸。
桃桃瞪了他一會兒:「喂,你該不會是在吃慧覺和李修胤的醋吧?」
南宮塵沒有吭聲。
桃桃又問:「還是在吃我那素未謀面的、生前的……」
「閉上你的嘴。」他冷漠道。
桃桃不是能輕易被威脅閉嘴的人,她掐他的胸口:「小氣的邪祟,到底有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啊?想給我當小三,還不准我提原配,這麼霸道,你不如去——」
南宮塵將衣領拉開一道縫隙,烈日射進來。
桃桃瞬間變成鵪鶉,一個屁都不敢多放了。
慧覺和李修胤識趣地走在最後。
慧覺一副見怪不怪的老成模樣:「沒有見過吧?」
李修胤嗯了一聲。
「我倒見過很多次。」和尚和李修胤分享自己的悲慘遭遇,「從前在蠻荒獄,他和現在一樣看似什麼都不在意,可每次她陪我去逛奴隸市集不帶他,回來后,都像要把我生吃了。」
……
夜裡,四人找了一處荒蕪的道觀留宿。
道觀荒涼多年,早已沒了人煙。
慧覺和李修胤撿了乾柴在院里燒火取暖。
日薄西山。
桃桃終於能從南宮塵袍子里出來了。
她回到骨偶身上,發誓以後無論多累都要自己走路。
在他身上掛了一天,聽著他怦然的心跳,被他的體溫和味道包裹,她臉紅了一路,也胡思亂想了一路。
道觀雜草叢生,斷壁殘垣上開滿不知名的野花。
南宮塵站在開滿白花的殘破圍牆前,視線落在滿牆雜花上
「這是四照花,一種人間罕見的靈物。」李修胤說,「採擷一朵帶在身上,可幻化出四時日光,用以照亮。」
桃桃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既然是人間少有的靈物,你怎麼會認得?」
李修胤狹長的眼中蘊染上一抹冷色,眼瞼垂落。
他沒有說一句話,轉身走了。
桃桃莫名其妙,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嘟囔:「怪脾氣。」
南宮塵還在看那四照花。
桃桃心底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她眯起眼:「明早要繼續趕路,你該不會想采一朵花戴在身上,用來照我吧?」
南宮塵被揭穿,裝作若無其事:「不是。」
桃桃威脅道:「要是明天還敢把我靈魂抽出來曬太陽,你死定了。」
南宮塵走回篝火旁,慧覺正在烤不知哪裡挖來的紅薯。
桃桃回頭,見李修胤獨自一人坐在道觀殘破的台階上,望著山澗薄落的日光。
台階四周生滿半人高的雜草,野草蔓天,幾乎將他吞噬了。
「他發什麼瘋?」桃桃不解。
慧覺道:「在他面前問花的由來,你說他發什麼瘋?」
桃桃恍然大悟:「妖王告訴他的?奇怪,他若真愛妖王,當初直接從了她不就得了?非等到妖王剔骨慘死才懷念當年的種種,人都死了,懷念還有什麼用?」
慧覺:「邪祟與人之間的仇怨,哪是說釋然就釋然的?他家人當年盡數死於妖族之手,被吞噬得連骨頭都不剩,花綺然又是萬妖之主,血海深仇,當真可以棄之不顧嗎?」
桃桃想了想:「也不能全怪妖族吧?」
慧覺:「那該怪誰?」
桃桃伸手指天:「噬靈是邪祟刻在骨子裡的本能,要怪應該怪創造了邪祟的造物主。明明妖族和人一樣,吃五穀就足以生存,卻非要在它們體內烙下對靈趨之若鶩的天性,有些時候殺戮也不是它們能控制的呀,就像狗控制不了吃.屎一樣。」
「造物主?」慧覺不解。
桃桃解釋:「就是你們所說的神明,說起來神明究竟是什麼?真是一個神仙?」
南宮塵撥動火堆之中的柴。
慧覺和桃桃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他淡淡道:「神明即天道,並非一種具象的存在,而是一種規則和力量。」
「那就怪了。」桃桃拖著下巴望向篝火,「如若天道是天地間的規則,那天地間的一切都該由它創造,它既然分化出了南宮,就說明它在乎人間蒼生,可若它真的在乎蒼生,為什麼不幹脆在創造萬物時抹去邪祟噬靈的天性?」
她這話說完,慧覺怔了,南宮塵也靜了。
桃桃繼續道:「我被帝鍾所傷成為一團意識后,曾漂浮在一團混沌之中。按人間的說法,邪祟之所以擁有力量,憑藉的是混沌之力,而靈師與邪祟互為天敵,憑的是靈力,這樣說來,混沌之力與靈力該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才對——」
「——可在那團混沌之中,我體內的靈力和混沌之力並不衝突,那空間之中的混沌也沒有排斥我。」
方才還星斗璀璨的夜幕忽然飄來了幾朵大塊的烏雲。
南宮塵仰頭,眉梢微蹙。
「在我逃離之前,我感覺到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漂浮在混沌里。」
「它擷著混沌灑往人間,落在山間精怪的身上,也落在剛出生的嬰兒身上。」
「混沌之力與靈師的靈力——」桃桃沒有看到天空的異狀,她繼續猜想,「——當真不是同一種東西嗎?」
厚重的雲翳中驚雷炸響。
在桃桃毫無防備之時,一道裹挾著火光的天雷朝她極速墜落。
桃桃反應過來時,躲避已然晚了。
她只來得及將身旁的慧覺推出天雷的範圍,而後閉上眼睛。
預想之中的疼痛沒有來臨。
她睜開眼,南宮塵擋在她身前,他掌間蘊了一道雪白色的光芒,與那天雷的電光相抵。
儘管神聖凈化之力在他手中已運用到登峰造極的程度,但那天雷的力量更強。
兩相對峙之時,竟有一縷雷光衝破了桎梏,擊落在他胸膛。
剎那間,白袍紛飛,鮮血四濺。
桃桃撥開他的衣領,那一片雪白肌膚已被燒灼得血肉模糊。
慧覺仰頭,雷雲散開,又恢復了原本燦爛星斗:「那雷分明是朝桃桃而來……」
南宮塵旋起眉梢:「噤聲。」
慧覺抿唇,目光卻一直望著天穹。
桃桃跑到殘破的牆邊,早在進來時,她就看到牆下生了許多清熱止血的藥草。
她渾然不覺那道雷的異常,采了幾株藥草,回來拿搗碎敷在南宮塵的傷口上:「太倒霉了,出個門都會被雷劈,明天一早得好好看看黃曆。」
南宮塵沒有說話,似在垂眸思考。
只有當桃桃冰涼的手觸碰他肋骨時,他才抬起頭。
桃桃手指落在他胸口,眉頭緊鎖:「這裡的傷,為什麼沒有痊癒?」
除了新傷外,還有一簇舊傷。
他當日折斷肋骨的傷口沒有復原。
以他神明之力不死的體質,這不應該。
桃桃抬頭看他:「你的不死之身,不在了?」
南宮塵垂眼:「是。」
「為什麼?」她問。
他沒有回答。
桃桃試探地問道:「因為我?神明無情,你動了情,這是它給你懲罰?」
他淡淡道:「與你無關。」
「怎麼就與我無關?」桃桃擰眉,「明明是因為我才……」
「你未曾給我回應。」他打斷她,「到此刻為止,動情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桃桃啞然。
南宮塵的眼眸看似平靜如水,卻壓著一簇暗燃的火焰。
桃桃沉默,連與他對視都覺得窘迫,只好全程垂著眼睫,仔細擦拭他胸口的血漬,為他上藥。
月色朦朧,照在篝火之上。
南宮塵偏頭,望著兩人在月下的影子。
單看那影,朦朦朧朧的,明明是在為他上藥,卻像是主動貼在他的懷裡。
若影子里的假象能夠成真,也是件不錯的事。
他彈動手指,一縷雪色靈力落在影子上。
影子便真如他所想動起來,彷彿有了生命,在他面前演繹了一場他喜歡的戲。
專註上藥的桃桃對此渾然不知。
新傷舊傷交疊,該是很慘烈的模樣,可她在看傷口時,腦海中忍不住浮起了許多古怪念頭。
她心想,從前他的肌膚也是這樣白,這樣滑,這樣緊緻漂亮嗎?
月色低垂,道觀齊腰高的荒草里蟲鳴貼耳,幾乎要鑽到桃桃腦子裡和她那些奇怪的念頭打上一架。
她上著葯,不知怎的把自己上得滿臉通紅。
當涼風將他身上的氣息吹進她的鼻端時,更紅了。
如凜冽的冰雪,又帶著微弱的血氣。
可偏偏在兩者之中,夾雜著讓人心念皆亂的,她不知如何形容的味道。
慧覺早已不知所蹤,連帶著把李修胤一同帶走了。
「鷓鴣天。」南宮塵的目光從影子戲上收回,忽然道。
「什麼?」桃桃恍然間抬起頭,望見了他在月色里清雋的臉。
「你問我那首小調的名字。」他輕聲道,「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頭頂落英紛飛,樹葉被晚風一拂,便散在塵世之間,遮住了清透的月色。
道觀的天光變得昏暗而朦朧了。
在這樣光線中,周遭一切看不清晰,給人一種隱匿在黑暗中的安全感。
——似乎無論想什麼,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可以被遮掩的。
南宮塵擷了一片新綠的葉抵在唇間,吹起了曲調。
悠遠,綿長,與桃桃剛醒來時聽到的一樣。
幾回魂夢與君同,猶恐相逢是夢中。
桃桃心中忽地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你這些年坐在高塔里,都在想什麼?」她問道。
南宮塵靜了靜,言簡意賅:「你。」
這下輪到桃桃靜了,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他覺得這無邊夜色就要褪去,天光將至,她才開口:「我也想過你。」
「很多天,很多回。」
「在混沌里,我會想,這些年你在做什麼,來到人間,我又想,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麼。」
「到現在,我依然在想,我這隻沒有前塵的鬼魂,卻能剛好在無邊的蠻荒獄里遇見你這隻小怪物,是不是就叫凡人口中的緣分?孟婆族的人說過,我來自異界,那麼我是不是總有一天要回到我該回的地方?」
桃桃呢喃了很多,卻沒有得到回應。
荒廢的道觀中,只能聽到晚風吹動荒草的簌簌聲。
下起雨了,一開始淅淅瀝瀝,越下越大,直至澆滅了篝火。
天地之間,一時間只能聽見滂沱的雨聲。
桃桃忽然難堪起來,她索性不說了,起身走進道觀的正殿避雨。
這裡荒蕪已久,三清像前許久沒有香火。
案台上有些乾枯的果子,地上還有幾隻發了霉的蒲團。
桃桃繞到三清像后,那裡灰塵少些,勉強能避雨。
南宮塵跟在她身後。
桃桃局促地站在角落:「跟著我做什麼?」
他走近,她沒來由緊張,後退了一步
他再走近,桃桃抬頭看他。
黑暗中,誰都沒有說話,卻像是都知道對方想要說些什麼。
桃桃退到盡頭,無路可退。
他卻近在咫尺了。
她想要從他身邊逃出去,他抬手擋住她的去路。
他的聲音在這幽暗的道觀聽起來低沉,又帶了幾分叫人說不出的蠱惑:「你在意我。」
桃桃像被踩到了痛腳,差點跳起來否認:「誰在意你了?」
「你在意。」他語氣堅定。
「是因為我說想你?我話只說了一半。」方才說話時沒有覺得臉熱,現在那溫度漸漸上來,叫她十分不自然了,「我是想你,可我也想慧覺啊,我還想慧覺養的魚,還想被我砍禿頭的樹……」
在滂沱的大雨之中,院里傳來窸窣的動靜。
桃桃像是得了救星,推開他出去:「快讓一讓,慧覺他們回來了。」
她快步從他身邊穿過,在即將繞過三清像時腳步卻原地打滑,硬生生頓住,而後急轉回來。
剛才的窘迫全部消失,借著嘈雜的雨聲,她指著三清像的另一端,結巴了:「那那那那外邊……」
來人並不是慧覺,是一對私奔的男女。
大雨喧嘩,四野無人。
破敗的道觀便成了雨夜鴛鴦最好的溫床。
兩人進了正殿就剝落了彼此身上的濕漉漉的衣裳,急不可耐地糾纏在一起。
桃桃差點衝出去撞破別人的好事。
剛才雨聲遮掩著,那聲音並不明顯。
現在注意力都落在上面,那曖昧的音調就格外清晰。
桃桃聽著外面男人吭哧的哼聲與女人嬌媚的吟哦,幾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試圖捂著耳朵隔絕那聲音,越催眠自己不要聽,聽得越清楚。
最後,她放棄了,抬頭看著面前的南宮塵:「能不能佈道結界,把那聲音擋住?」
南宮塵:「我不會。」
桃桃:「……」分明是在騙她。
「那隱身符呢?用上它,我們出去?」
他淡淡道:「雨大風疾,會弄濕衣服。」
桃桃:「……」
「你的心,在不靜些什麼?」他問。
「少胡說了。」她否認,「我才沒有。」
於一片黑暗中,南宮塵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抵到潮濕的牆壁。
他手指冰冷,身上有淡淡的藥草氣味。
桃桃想要掙脫,但那力度對他而言就像撓痒痒,連他一根指頭都撥不開。
下一秒,他的氣息湊近。
沒有知會,沒有言語,他吻住了她的耳垂。
雨聲嘈雜,腦海空白,桃桃忘記了言語和掙扎。
那吻沿著擦臉棱致的線條一路向下,落在了她瑩白光滑的脖頸。
明明淺嘗輒止,卻如春風擦過,卻叫人覺得沾染了些許旖旎的欲色。
南宮塵的唇在她頸間輕觸了幾下。
桃桃聽到他低微卻篤定的聲音:
「你心裡有我。」
桃桃抿著淡薄的唇:「我沒有。」
「你心裡有我。」他低沉的嗓音如天外的梵音,在她耳邊縈繞。
溫柔又灼熱的氣息傾灑在耳畔,桃桃不再否認了。
「有我?」他問道。
桃桃咬唇:「那又怎樣?」
南宮塵靜默。
雨聲蕭索,大雨之中,潮濕的泥土味充斥了這方狹小的空間,久久無法散去。
與之一起徘徊在他眼角鼻尖的是少女酡紅的臉頰、被她咬出齒印的雙唇,以及髮絲間淡淡的青草香氣。
許久后,他低聲喑啞:「有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