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許落嘉不為所動,輕輕地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你走吧,傅司年。回去冷靜一會,你就會對今晚說過的話後悔了。」落嘉咽了一口氣,溫言相勸,「審視你自己的內心,你真的喜歡我嗎?」
「還是像過去的我,將習慣與感情混淆了?也許你只是習慣了有人對你好。回去吧,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還有很多人爭著搶著要對你好的。」
傅司年只是沉默著不說話,一雙深色的眼眸幽幽地看著面前的許落嘉,眼淚慢慢地流下來。
這些話讓傅司年十分的難受。他始終不敢置信,許落嘉怎麼會這麼殘忍,輕而易舉地將過往的十年全然否定,一丁點餘地都不留。
好像要徹底把他的存在從生命里剝離掉一樣。
傅司年的鼻頭一陣酸澀難忍,他吸了一口氣,抬手擦掉眼淚:
「一開始,我也對自己說,只是習慣了你而已,畢竟我們糾纏了十年,一條狗養了十年,忽然離開,都會覺得很難過吧,何況是一個人。」
落嘉靜靜地聽著,看了一眼生煎包。
它正四腳朝天地躺在地板上,露出肚皮,吐著舌頭,偶爾滾來滾去的,明顯像是在天真地撒嬌,對屋子裡凝重而窒息的氛圍渾然不覺。
傅司年說:「我騙了自己很久,從你走的那一天開始。那時候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你走了,我很想你。」
「但是我沒有去找你,因為我覺得那樣很沒有尊嚴。明明我才是掌握主動權的人,憑什麼低頭。所以我就一個人偷偷地躲在宸泰的房子里,拉著窗帘,也不出門,就在家裡看你的新聞和物料,看了很多很多。」
「越看越迷茫,越看越難受。那時候,我真的感覺到,我好像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傅司年的聲音很低沉,在落嘉的耳朵里,彷彿一段漫長的電影旁白,動聽而遙遠。
傅司年繼續道:「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如果只是習慣,為什麼我會哭,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難受,為什麼我會不要尊嚴也要求你,讓我繼續喜歡你。」
「你能告訴我嗎?」傅司年輕輕道,「我真的想知道,心臟真的很難受,好像要死掉了一樣。你可以告訴我嗎?求求你了。」
許落嘉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的事情,你可以嘗試著邁出這一步,自己下斷決心,不要再聯繫我了,開始新的生活。」
「你這樣,我也很痛苦,傅司年。」許落嘉輕輕道。
「我只能帶給你痛苦…」傅司年的瞳孔微怔,陷入一種空茫當中,薄唇微微地顫抖著。
他微卷的頭髮耷拉下來,眼睛因為哭得太多,已經有點紅腫了,臉色更加蒼白,哽咽道: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會改的…。」
「我現在就走,你別生氣了。」傅司年道,「對了,我用了一下銀刀和叉子,本來做了一個蛋糕的,是楓糖…。」
傅司年立刻收住嘴巴:「…你如果不喜歡我碰過的餐具,我走的時候順便拿走扔掉吧。」
「不用,你走吧。」
許落嘉拒絕了他,潛意識地覺得傅司年拎著刀和叉子不是什麼好事。
「送送我好不好。」傅司年最後說,「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面。」
也許一轉身,就真的是一輩子。
傅司年彷彿走在一根細細的鋼絲上,這根鋼絲橫跨在兩座大山中間,底下萬丈深淵,周圍空茫黑暗。
他踽踽獨行於其中,走錯一步,帶來的後果都是極端的,無法挽回的。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傅司年已經心如死灰,只希望能一下子回想起最後一次見許落嘉的細節。
記得落嘉垂在額角上的碎發,記得門后模糊的背景,那裡放著一束白色的玫瑰,記得陽台的風掠過,素色的窗帘微動,再遠處是耀眼的霓虹燈,人海繁華。
也想記得落嘉說「再見」時的語調,記得那一聲「咔噠」響,感官被拉得無限延長,彷彿能感受到隨著門被關上,細小的塵埃被觸動,到處飛舞,落到傅司年的指尖上。
門被關上了,什麼光亮也看不到了。
傅司年獃獃地在黑暗裡站了一會,呼吸也輕輕地,宛如一座沉重的雕像。
很奇怪,明明腦海中瘋狂涌動著各種念頭,手銬,繩子,刀具,枷鎖,他甚至已經在腦海中考慮門鎖的問題。
然而他的身體卻一直很冰冷,在各種暗流洶湧的念頭之下,壓在最上面的始終是許落嘉這三個字。
……就像瘋狗脖子上的項圈,將傅司年牢牢地制服,按壓住。它也心甘情願臣服於此——保持清醒,不要傷害許落嘉。他不是可以發瘋的對象。
不知道站了多久,傅司年最終重重地閉上了眼睛,拿出電話,打給特助:
「喂,是我。幫我安排醫生。心理科,附加可以對我使用精神藥物。我想使用滿灌療法,讓一個人徹底地…擺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