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紅繩。

「炎哥你看什麼呢？」塗炎同桌手裡拿著煎餅，咬了一口朝塗炎的視線看去。

望見顧辭念脖子上的圍巾他把嘴裡的煎餅咽下去，忍不住說道：「是不是帥哥的眼光都一樣啊，你們竟然都買一樣的圍巾！要不是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我差點都——」

話沒說完他想起什麼趕緊打住話題「嘿嘿」地尷尬笑了下轉移話題道：「外面怪冷的，我們先回教室吧。」

上次看到論壇的確有些奇怪的念頭出現在他腦海，可是後來他發現顧辭念和塗炎還是和以前一樣陽關道不碰獨木橋，那條圍巾大概真的是碰巧吧。

塗炎沒應聲，深深地看了眼早已沒了玉淮星和顧辭念身影的門口，朝自己教室走去。

課上他一直想著剛才的事，沒等他得出答案課下在窗邊他無意往下看正好看到樓下小花園裡的玉淮星和顧辭念。

他所在的位置能把樓下人的表情動作看得一清二楚，透過掠過的寒風他看見玉淮星眉眼微彎，眼裡是柔軟乖巧的笑意。

玉淮星靠在顧辭念懷裡，軟得一塌糊塗。

在上面的角度看，晲著玉淮星精緻柔軟的臉蛋，他心尖微動，莫名生出一股別的情緒。

正準備移開視線時，他看見玉淮星從顧辭念懷裡抬起頭時的神色頓了頓。

玉淮星身體還是軟軟地靠在顧辭念身上，可是在顧辭念看不到的地方玉淮星神色淡漠，眼裡看不見一點笑意，猶如寒冬一樣冷淡。

「他們……」塗炎眯了眯眼，忽然微微勾唇笑了。

——

保送名單出來後學校掀起了一陣狂潮，論壇上更是風捲雲涌。

這股風潮不是因為他們對學習有多熱愛，單單隻是因為保送名額里的一個名字——玉淮星。

作為學校的「風雲人物」，玉淮星的一舉一動都成了大家的談資。

不管是他被人加工過的謠言還是他那張臉，都成了別人飯後的談資笑料。

玉淮星的成績很好，他的成績被保送是實至名歸，可是因為他的臉成了他的原罪，所有人只能看得到他那張臉所帶來的謠言與不堪，根本看不到也不想看到他的其他閃光點。

人，都是想要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玉淮星居然被保送了，怕是靠他骯髒的身體換來的吧！」

「哈哈哈這事誰不知道，大家心知肚明就別說出來了——」

「艹了，看著他那張臉真想搞他一次，顧少現在都還沒膩，單是想想就受不了！」

……

玉淮星從辦公室回來的路上聽到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臉上沒有絲毫情緒，這些話他聽得多了，現在都有些麻木了。

只是在聽到他們提到顧辭念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頓了下。

顧辭念曾經是他生命里的光，他用自己的生命愛了他十年，顧辭念的身影早就紮根在他的心裡。

曾經用了十年青春去追隨的人，在那十年由於玩膩了他一點一點地把他重新推往黑暗。

眼睫半垂，他深深吸了口氣，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

半秒后他又恢復了原本的神色。

看著自己手裡要填的表格，玉淮星靜靜地看了幾秒，眼底閃過幾分稍縱即逝的情緒。

「念哥，給你一張。」玉淮星乖巧的給顧辭念遞筆，「老師說明天交給他。」

他和顧辭念都是被保送的，上輩子他看著手裡的表格想到能和顧辭念念同一所學校心裡是無盡的雀躍。

人都有驅光的本能，更何況是他這種從來沒有見過光，世界只有一片黑暗的人。

可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沒人能留住光。

在得知顧辭念所給予他的溫暖全都只是因為他好玩的真相時，他明白了一件事。

光不禁留不住，它還是炙熱的，靠得太近時，難免會被灼傷。

顧辭念洋洋洒洒地填完，把那張紙推到玉淮星面前，他道：「你待會幫我交吧。」

看著表格上面遒勁有力的字跡，玉淮星軟軟的應下，等填好自己的那張表后他連同顧辭念那張一起拿去了辦公室。

進到辦公室時他剛好和塗炎對上了視線，塗炎對他笑了笑，路過他身邊時小聲道：「星星，待會去一趟302，我有東西給你。」

玉淮星交完表格和老師談完話后出了辦公室門，想起塗炎的話他猶豫了下還是去了302.

302是間空教室，藝術生偶爾會用到這間教室。

來到302，他透過窗戶一眼就看到裡面溫文爾雅的男生。

塗炎和顧辭念不是一個類型的帥哥，顧辭念的帥是張揚而有魅力，有時候笑起來還有些慵懶散漫。

而塗炎一言一笑都顯露著溫柔，就像是一抹春風，和顧辭念完全是相反的類型。

「星星你來啦？」塗炎看到他，笑著走過來。

玉淮星點了點頭，把手裡袋子拎著的東西遞給他：「這是你放在我抽屜的嗎？」

大課間回來他看見自己抽屜有份早餐，愣怔下他看向顧辭念，看到對方專心致志玩遊戲他當即明白是誰放的。

這個學校除了顧辭念，就只有塗炎會接近他。

「是我。」眼眸低下，看到玉淮星手裡拎著的袋子里的東西絲毫未減，他問道，「怎麼沒吃？不合口味？」

玉淮星搖搖頭，禮貌道謝后道：「我吃了早餐的，你吃吧。」

塗炎接過那一袋子早餐，從裡面拿出一盒牛奶把吸管插在牛奶里，他遞給玉淮星道：「那喝點牛奶？」

「不用了。」玉淮星溫和笑了笑，還是那個理由，「我還飽。」

塗炎沒勉強，他把牛奶放在桌子上，笑著問道：「因為顧辭念所以沒吃？」

沒等玉淮星回答，他又道：「星星，你真的喜歡他？」

玉淮星看著他，在對上視線幾秒后，他微笑道：「當然。」

「這樣啊。」這句話聽不出任何情緒，即使塗炎是笑著，可是玉淮星下意識的在心裡蹙了下眉。

「之前送你的圍巾怎麼沒戴？」塗炎看著玉淮星穿著的大衣，他似乎能想象出大衣里玉淮星的身體有多瘦削。

玉淮星隨意找了個借口：「我不冷。」

看了下時間，快要上課了，他直接問道：「你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塗炎這次沒說其他的，轉身在鋼琴架后的椅子拿出一條紅色的紅繩遞給他：「這是你的吧？」

這條紅繩沒有任何裝飾，只是一條看著很普通的繩子。

玉淮星看到繩子的瞬間眼裡閃過一抹失而復得的驚訝，他接過紅繩道謝：「我還以為它丟了，塗炎謝謝你。」

這條紅繩是他小時候奶奶在寺廟幫他求的，那時候他還很小，記不清奶奶的模樣。

他只記得奶奶對他很好，和奶奶在一起的那半個月是他很開心的一段時間——因為那段時間他沒有挨過打。

可是後來溫碧玉把他接走後他就再也沒見過他的奶奶，在一次溫碧玉醉酒打罵他時聽著溫碧玉惱怒咒罵的話，他才知道他奶奶已經不在了。

這條紅繩他一直留著，發現它不見時他各個可能丟的地方都找了，可是找了很久很久都沒有找到。

「之前吃完飯後撿到的。」塗炎道，「我本來在你丟了的當天就想聯繫你，但那天太晚了。」

「沒關係，真的很謝謝你塗炎。」玉淮星真誠地再次道謝，他真的很感謝塗炎撿到了他的紅繩。

當時紅繩丟了的那一刻他很慌亂，上輩子那些記憶像是玻璃碎片一樣胡亂的閃過，不斷的割划著他柔軟的血肉。

這條紅繩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慰藉。

在殘忍的真相戳破他所有的夢時，他在這個世界似乎只剩下這一條他連臉都不記得的奶奶送給他的紅繩。

戴著這條紅繩，他似乎能牽強地找到一絲他存在的理由。

「這條紅繩對你很重要吧？」塗炎看到玉淮星紅了的眼角，手不由自主地自主地摩挲了下他泛紅的眼角。

玉淮星還沒意識到自己眼角泛紅，被塗炎的手碰到自己臉，感受到微涼的觸感時他頓了下。

對上塗炎溫柔的眼睛，他不自然地瞥開視線。

忽然上課鈴響起，玉淮星再次和塗炎道了謝后才匆匆離開。

望著玉淮星的背影，塗炎垂眸看了眼自己剛才觸碰到玉淮星臉的手，眼裡閃過一些莫名的情緒。

他不知道剛才在玉淮星說他真的喜歡顧辭念時為什麼沒有把自己在窗邊看到的小花園的那一幕說出來。

也許是覺得沒必要。

——

玉淮星小心翼翼地翼翼地把紅繩戴好，回到教室後顧辭念果然問他：「怎麼去了這麼久？」

「老師和我談話的時間久了些所以回來遲了。」他借口道。

所幸的顧辭念只是點點頭沒有追問，他把手機扔進抽屜，趴在桌子上說道：「我睡會，放學再叫我。」

「好。」

玉淮星看著男生趨向成熟的俊臉，一些記憶湧上，浮現在眼前的是昨晚顧辭念溫柔地擁他入懷的一幕。

「記住自己的本分，別想些有的沒的！」

「對你稍微溫柔一點就得寸進尺？」

恍然間上輩子男人不悅的聲音充斥著他的耳朵，衝撞著他的耳膜，把昨晚溫柔的記憶撞碎，玉淮星心臟忽然刺疼一下。

他的手緊緊地握住戴著紅繩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