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此間有個老秀才
大梁南邊,陳塘郡。
小溪畔,有個頭髮花白,穿著灰衣草鞋的老人;老人衣衫不整,頭髮有些凌亂,咬著手中的饅頭,拿著一本破書,自顧自的看著。
老人看起來有些像個叫花子,但確實實打實的秀才之名,年紀大了,成了老秀才。
老人是前些日子來的,至於他為什來,什麼時候走,沒有人關心;倒是因為他的到來,給這裡帶來不少樂趣,增添了不少色彩。
老人其實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真實身份大梁僅有的兩座學宮之一淮上學宮的副院長,只不過這裡沒人知道,也沒人真正認識他,再加上他還是一個見首不見尾的人,在學宮那會都沒有多少人能見到他,何況在外,大梁這麼大,淮上學宮在東邊,如今這裡是南邊,不認識也不奇怪。
大梁有兩大學宮,一是東邊江北的淮上學宮,二是處於西南舊蜀的川渝學宮。兩座學宮,不僅在大梁極負盛名,甚至在南陳這邊都流傳較廣,是天下讀書人的嚮往之地,文人墨客亦無不心神嚮往。
老人合上了書本,走到了街上,見到那些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娘們,不屑一顧,當看到心胸寬廣的娘們走過時,老人便呲溜一聲,雙眼使勁的朝著那娘們的胸脯上的那兩團肉看,看完之後還不忘評點幾句;老人這般,當然少不了挨巴掌。
「這婆娘不錯,胸大腚大,比昨天那婆娘好看多了,就是勁恁大。」
老人摸了摸泛紅的臉部,有些吃痛,自言自語,對著自己訴說苦水。
周遭的人看見老人,紛紛起鬨「老秀才,這婆娘咋樣?瞧你那樣,好像被扇的不輕吶。」
「去去去,沒點眼力見,說的什麼混賬話!就她那細胳膊細腿的,能有多大氣力,蚊子咬的都比那婆娘疼。」老人翻了翻白眼,跺了跺腳,佯怒道。
見此情景,周圍的人哄然大笑,對著老人言語幾句后便不再言語,各自離開。
「老秀才,來幫忙提兩句!有酒,管夠!」忽地,在老人身後傳來了聲音。
「來嘍,來嘍。」老人聞言,轉過身子,見那人招著手,看了看,便笑著屁顛屁顛跑了過去。
那戶人家是新居入住,想要弄副楹聯貼上去,但又不太願意掏錢買,正準備自己抄兩句寫上去又擔憂自己寫不好,正苦惱時剛好碰上老人於是便喊老人過來。
城裡人都知道老人寫得一手好字,吟得不少好詩,脾氣還好,只要酒到位,不愁他不來。
那戶人家先是遞了一碗酒給老人,待老人飲盡酒水才將筆墨遞來,這是老人幫忙時的規矩。
吃完酒水,老人深呼一口氣,擼起袖子,筆蘸上墨,大手一揮,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上聯:春風楊柳鳴金屋。
下聯:晴雪梅花照玉堂。
「老秀才寫得甚好啊!」那戶人家看著楹聯,忍不住讚歎,無論字體還是句子都很滿意。
「尚可,尚可。」老人拍了拍手,看著楹聯,笑著說。再寒磣幾句后,老人便離開了。
老人喝著酒笑著,穿梭在人群當中。
這戶人家若是有機會知道老人是誰,想必這幅楹聯都要供奉起來當傳家之寶了,只不過,他們不知道,也沒有機會知道。
天知地知,老人自知,而他們卻不知。
與同時,有個青衫少年也入了城中,少年背上背著裹滿白布的劍條。
少年正是白祈安。
許是覺得有些餓了,白祈安在經過一間包子鋪時停留了下來。
「今兒日頭也恁大,燥得慌。」
不遠處,老人瞧見了白祈安隨即看了幾眼,接著擋起手臂看了看天幕,收回視線,微眯了一下眼睛,嘀咕幾聲,取下腰間酒囊悶了幾口,然後走了過去。
老人與白祈安擦身而過。
不遠處,老人拋了拋手中的袋子,笑了笑。
白祈安摸了摸腰間,發現錢袋不見了,只能對店家笑著說不要了,然後一說了聲道歉。很快,他便想到了什麼。
「是那老頭。」
白祈安迅速環顧四周,很快便發現了老人,老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撒丫子就跑了起來。
見狀,白祈安追了過去,邊追邊嘗試性的喊了起來:「捉賊了!那老頭偷了我的錢袋!大夥幫幫忙把他攔下來!」
白祈安喊著,但四周的人無動於衷,只是當個熱鬧來看,因為他們很清楚老人的為人。
老人口碑一直很好,雖然會經常性的老不正經。
白祈安輕吐了一口氣,不再出聲,而是盯緊老人。
「誰是賊啊?你小子嘴巴給老子放乾淨點!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叫偷!我這是借!是借!日後定會還你的。」
老人聽到白祈安的話語,立馬就不樂意了,吹鬍子瞪眼的,轉過頭來,有些生氣的叫喊。
在兩人離開后,人群中便有一人跟了過來。
追到到了人少的地方,白祈安猛然間加快了速度,老人見狀,內心有些訝異,小聲嘀咕。
「這小子看著不咋地,跑的倒是挺快的。」
老人跑著跑著不小心跑進了一個死胡同了,看著眼前這堵牆,思考了了起來。
牆體不算太高,也就兩人高。
牆壁另一邊也是一條巷子,本來應該是相通的,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砌了這堵牆給阻斷了。
「跑不了了吧。」
身後,傳來了白祈安的聲音,老人轉過身,笑道:「小兄弟,就這點錢至於追我追這麼久嗎。」
白祈安笑了笑,沒有答覆。
「小兄弟,別高興的太早了。」老人笑嘻嘻開口,隨後縱身一躍,在白祈安驚愕的目光中跳上了圍牆。
老人蹲在牆檐上,甩了甩手中的錢袋,得意的開口:「小兄弟,我就先走了,你慢慢爬。」
白祈安有些面色難看,眼看著老人跳下牆的另一邊,卻又暫時沒有辦法。
「誒喲!哪個王八羔子在這放了塊磚頭!疼死我了。」老人剛跳下去,便被一塊磚頭絆倒,摔了個狗吃屎,站起身來,罵罵咧咧。
剛站起身來,便看到一條大黃狗正齜牙咧嘴的盯著他,嘴上不停的叫喚,很是凶戾。
「乖,別叫了,一邊去。」老人對著大黃狗「噓」了一聲,試圖將狗支走,但好像沒有效果,老人又吹起了口哨。下一秒,大黃狗便撲了上來,很顯然,老人的想法行不通。好在他動作快,一個轉身躲開了,但他的動作似乎惹怒了大黃狗,叫的更凶了。
接著,老人狼狽逃竄,一人一狗,就這樣跑了出去。
聽到聲音,白祈安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又有些無奈,琢磨著到底該怎麼上去。
白祈安嘗試了幾次后,望著眼前的牆璧,若有所思。接著,他輕吐了一口氣,將背上的劍條取下,使勁一扔,剛好落在了牆檐上,沒有掉落。
白祈安縱身一躍,跳起很高,但差一點,他有些驚訝,但又來不及多想,於是又跳了起來,還是差一點點,好在他的手捉緊了牆上,又一次發力,終於是上來了。
白祈安背起了劍條,蹲在牆檐上,望著小巷不遠處,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不見那老人,甚至小巷裡的狗吠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沒了聲響。
小巷不遠處,站在一個人,穿著黑衣,戴著獠牙面具,眼神冰寒,手中握著一把刀,最重要的是,刀上還有著鮮血低落在地上水坑中,小巷裡很安靜,聲音聽得很清楚。
這聲音在不斷的重複…重複……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