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裝哭體面
言澹身後的一隊人馬在不近不遠的地方跟著他。
言澹揮手看向身後的人馬。
騎在馬上的人立即下來把擠在死者院子門口的百姓分開,站在門口兩邊,然後就分成兩列直挺站在院門外。
言澹走在前面,時卿落後半步跟著。
在院子里有兩個中年男人。
一個中年男人道:「我來得太遲了,有些百姓都進了院內留下了腳印了。」
言澹嘆了口氣,掃視一眼四周,再看了一眼寧靜的院子擺著的躺在地上的死者。
死者身穿黑衣平躺在地,脖子上有深深的紅色勒痕。
言澹看了一眼時卿,從袖子里拿出手套套上,深沉道:「你跟緊我。」
說罷,讓隨從去拿一盞燈過來,拿著燈借著火光細細打量著死者,時卿在一旁凝視著言澹。
柔和的燈光與月光流光溢彩的在他白皙如玉的臉上晃動,一雙眼睛透著清雋的書氣。
時卿心中有絲觸動,旋即壓下心中的觸動。
兩次和他遇上都能被他攪和了事,如果不是上次說開了,她都懷疑人是不是故意拉著她,擔心她做什麼壞事。
時卿等了一會兒,言澹走到屋內。
時卿跟著到屋內。
屋內擺滿玉器。
言澹拿著燭燈不急不緩的掃視一圈后發現一處有血跡有碎玉的地方。
他抬步到有血跡的地方,拿著燈查再仔細看一下四周,發現有沒有打鬥的痕迹,低下眼帘發現抽屜底下有一塊稀碎的小玉塊。
拿起來在燈火下細瞧了瞧。
小玉塊在火光照映下有白轉紅。
時卿臉色一變。
不好的預感成真了。
言澹把玉塊放到套著手套的左手上,眸光思索的看著自己右手指上沾到的粉末,轉身正面對著站在自己右側的時卿,「你也有一塊會變色的玉,殺人嫌疑更深了。」
「誣陷。玉是別人送我的。」時卿道。
言澹道:「走吧,到衙門招房說吧。」
時卿抿嘴跟著言澹一前一後出了屋門。
此時,月已經落下,白光衝破黑雲,天地露都顯出白色朦朧的亮光。
走到院內死者旁時,言澹便抬頭看著牆頭那邊,牆頭那邊一顆凌角分明的石頭如流星般飛了過來,言澹扯住時卿的胳膊與她後退了幾步一起避開了小石頭。
時卿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看著沒有人的牆頭。
有隨從跑去追人。
時卿對言澹道:「謝謝。」
「用石頭砸人是你的仇人?姑娘我說你這性子真得改改,傅六少爺說弄暈就弄暈,也不想想他的身份。」
在青樓遇見的仵作在門口處跑了過來,很自來熟的對時卿說道。
時卿微笑道:「會注意的。」
說著,她看向言澹,道:「不過大叔為什麼覺得砸石頭的人是我招來的,不是他招來的?」
「言澹現在待人溫和有禮,就算有仇人也是富貴人家的,他們要報復不會那麼直接簡單。」大叔很和氣道。
言澹道:「說得沒錯,人也有可能是我招來的,我在京中是很有很多的仇人。」
大叔搖搖頭一臉的不信,道:「你不是都化干戈為玉帛了嗎?」
言澹笑了笑:「還沒有都,不過快了。」
隨從將砸石頭的人帶來了。
是個不過八歲大的孩子,一臉驚慌失措,眼睛睜得大大的,水汪汪的看著言澹結結巴巴,「不是…我要砸你…是一個姑娘要我砸你的,我才砸你的…」
時卿微微一笑精神奕奕看著言澹。
言澹眼眸流轉望了一眼時卿,兩人相視而笑皆看向臉色堪尬的仵作大叔。
「還真是我招來的。」言澹說完對孩子溫和道:「你可知那位姑娘現在在哪?」
孩子搖頭。
「如此。」言澹眼梢微挑對仵作大叔道:「你先把時卿帶回衙門招房,我去找她。」
「我和你一起找。」時卿道。
她並不想等人來查問,她想把事情儘快解決好回去睡一覺。
她已經三晚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言澹問道:「你要如何幫我找?」
時卿看了一眼石頭,道:「那位姑娘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孩童道:「身穿鵝黃色的衣服。」
時卿道:「如此亮眼的衣服啊!」
時卿對著孩童悄悄說道:「如果想安然無事就給裝瘋。」
說完,她柔和的笑了笑,問:「裝瘋會吧?」
孩童看著時卿的笑容,只覺得驚悚,一般的大人都是按線索找人,怎麼輪到她就是讓人裝瘋了呢?
「你裝不裝,不會就給我哭。」時卿低聲喝道,眼神犀利的看著孩童。
孩童哇了一聲捂著臉哭叫了起來。
裝瘋他會,裝哭他也會,裝哭體面還是選擇裝哭吧,不能等到沒有選擇的時候裝瘋。
時卿道:「我剛剛對他說了句道士給我的咒語,道士跟我說過,我想問點什麼事,只要說咒語,回答問題的那位要是說謊就會哭,他撒謊了所以他哭了。」
孩童停止哭叫放開捂手的臉,一臉氣憤的看著時卿。
「不哭了?那就再說一句道士給我說的話。不過道士可是說了,說撒謊的人是真的會哭的,等你找到兇手,我也給她說說。」
時卿對言澹笑道:「那個道士可是很靈的。」
門口被隨從分成兩列站立著的百姓一片嘩然,都驚奇的看著時卿,有些人心中懷疑她說的咒語一事是不是真的,眼直直的盯著時卿。
時卿感受到一股炙熱的視線,面帶微笑蹲下,眸光晶瑩看著八歲憤怒抱胸的孩童。
言澹想到鬧大也不好,要出言阻止時,一個帶著水碧色冪籬的少女從門口右旁的圍觀群眾里喊道:「你別念了!」
隨從抓住少女的肩膀把人帶到院子。
少女氣憤道:「不準欺負我弟弟!」
言澹微抿了下嘴。
事情有些鬧大了。
少女隔著水碧色朦朧的紗布看著言澹,「我討厭你,所以讓我弟弟拿石頭砸你,為什麼那匹馬兒原本的主人要被你揪出來,他只是想要回了馬兒,不小心殺了人罷了。」
言澹道:「把真相說出來,這是我身為當地父母官的責任也是身為我作為朝堂之上一員的責任。」
「責任?言澹你也懂責任?」少女怒道。
三十歲的大漢從外面沖向院子門口,被院外分成兩排的隨從持劍伸手攔住了。
三十歲的大漢握住一個隨從,抬手道:「姑娘你怎麼沒聽完我的話就跑了。」
「不是已經判那個人死刑了嗎?」
「是死刑,只是後來大人說他拿出貪官證據有功,改了刑罰坐幾年牢就出來了。」大漢道。
少女看向言澹沉默了一會兒,拉起孩童的手轉身要離開。
隨從攔住少女和孩童。
言澹溫和,「讓他們離開,還請姑娘向我代你祖父問聲好。」
隨從放下阻攔的手,少女轉過身望著言澹,隔著冪籬的身影都似乎寫滿了詫異,她對言澹行了一禮,拉著孩童的手急匆匆的跑了。
時卿道:「說謊的人只要聽了那句咒語就會哭,道士說得果然沒錯。」
言澹面帶疑惑的看著時卿。
這個時候說這句話有何用意。
時卿明眸道:「你早就知道是誰命令孩童砸了你,對吧?」
言澹道:「你也早猜出來是不是?」
時卿挑眉不回答,道:「說做筆錄,就帶我去做筆錄吧。」
衙門招房主要負責原告填寫表格、筆錄、口供,為知縣判決提供依據的地方。
這是時卿從仵作大叔那裡打聽到的信息,黑色格子門被打開露出一角,招房師爺見狀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仵作大叔徹底把門打開,笑道:「你緊張什麼?」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難熬啊!鄰居在練魔琴好聽到我只想入魔不睡覺,哪還能睡得著覺,想著從衙門補回來,這不,害怕來的人是我們家大人,害怕他見我睡著后對我噓寒問暖,聽著他的噓寒問暖我害怕啊!」
「你也太膽小了,對你噓寒問暖你害怕什麼?怕他一聲不響讓你走人?他不是這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招房師爺小聲嘀咕。
時卿聽著這嘀咕聲看著屋內左邊靠牆的三座架子上放的竹簡。
又看著擺放著的兩張桌子。
一張招房師爺正在用著,上面擺滿了紙張,另外一張則上面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乾淨的桌子的一前一後各自放著一張太師椅。
而靠窗的方向也放著一張太師椅。
窗外綠蔭滿地,陽光透過樹葉間安靜灑落在地,襯得整個招房看起來乾淨靜雅。
「來,這裡坐。」言澹從門外走了進來,拍了下靠窗的太師椅。
時卿好奇的走到太師椅旁,言澹則走到靠牆的太師椅上坐下。
他讓招房師爺拿來空白紙張與筆墨,便讓仵作大叔和招房師爺出了屋子。
屋子瞬間只剩下他們二人,時卿直起身子問道:「我說完話后可以離開了嗎?還是得在大牢里待著?」
「我剛剛去找梓琴的筆錄看了。」
言澹笑道:「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出現你做完口供就可以離開了,不過你得留下來…」
「明日的診治對我很重要,我不許你因為晚上不睡覺疲勞過度害我的計劃出現紕漏。」言澹嚴肅拿著毛筆說。
時卿道:「你要我留下來睡覺?」
「嗯。」言澹點了下頭,問道:「現在我問你答,做完筆錄后我帶你去屋裡睡覺,哪裡沒有人讓你做事。」
沒有人讓你做事?
她是自己要做事的。
時卿鄒眉。
「姓名,出生在何地,與何年何月何時出生。」
「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