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間校書

七月七，燭照梁，桃打牆，人間蛇蟲無處藏。走在熱鬧擁擠的大道上，小道宸雙目瞪的圓溜溜的，一雙溜期鋥亮的卡斯蘭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街道上稀奇古怪的各種生物，雖說人形軀體為萬靈之長，天然契合大道，但是街道上仍有不少種族刻意保留著自己的獸族軀體，企圖以另一種普世價值來宣揚自己的信仰，還厚顏無恥的稱此為釋放天性。

就比如小道宸前方不遠處，一位人頭獅身的蠻夷騷年，吹著輕佻的口哨，對著四周良家幼女不停的展示自己古銅般健壯的肌肉。可惜蠻夷終究是蠻夷，把獸族之間的求愛方式用在人族身上，顯然是不行的。

「這個sb（一種可愛的稱呼），不會真以為自己很牛叉吧，簡直是茅坑裡跳蚤——過糞」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不停的對這騷年指指點點。顯然，種族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溝壑，就像男女之間男女之間的愛情讓人捉摸不透。

為了更好的保護小道宸，道業古祖已經提前把道宸的七彩美瞳給遮掩成黑瞳孔了，畢竟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才俊不在少數。

右手牽著蕭姨的的小道宸，對著周圍都是成雙成對的感到非常不解，遇事不決，可問蕭姨，「蕭姨，為什麼他們都是成雙成對的，不兩人一起不能出來么，難怪你要和鄭叔一起」自以為窺得其中道理的小道宸滿意的點了點頭。

右邊的蕭姨看著日曆上三個大大的紅字——七夕節，也是氣的直翻白眼，作為一隻有經驗多年的單身狗對於七夕節這天會儘可能的遠離人群，選個人跡罕見的地方呆足二十四個小時，只有這樣才能自欺欺人，哦，原來今天啥事也沒有。

旁邊的鄭濟偷瞄喵的瞟了一眼蕭然，還別說，不愧是老阿姨了，身體沒得挑。

察覺到鄭濟鬼鬼祟祟的眼神，蕭然立刻瞪了一眼，還凶凶的比劃了一下拳頭，「母老虎，活該單身」看到蕭然動作的鄭濟，只能在心裡摸摸吐槽著，畢竟這凶娘們打起來還真不是對手，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在做到在訓練賽中打出真火，甚至不惜使用自殘的方法取勝。所以鄭濟明智的選擇了回報一個善意的眼神來結尾。

低頭看著依舊在好奇等待著答案的小道宸，蕭然覺得這比去邊關獵殺異族還要心累，沉吟數息想好措辭后，蕭然逼著自己露出一個職業微笑，再揉了揉臉，「當然不是了小道宸，記著七夕這一天，單身才是王道，這成雙成對的別看現在甜甜蜜蜜的，等到分開的時候會一個比一個兇殘，現在多快樂，結束就多悲傷，為了長遠的快樂，一定記著蕭姨的話」說完，還露出一對可愛的虎牙，洋裝威脅的拍了拍小道宸的狗頭，雖然對於別人拍自己的腦袋很是抵觸，但誰讓她是蕭姨呢，畢竟總有人會是特例之外的。

聽著蕭然偏激的話語，鄭濟張了張嘴，想要糾正這個錯誤的想法，但是看到蕭然兇狠的嘴臉，還是選擇了明哲保身，這也直接導致了後來名動一方的道帝，在七夕這一天會消失的無影無蹤，誰也無法聯繫到，只有一位有著可愛虎牙的女子徒呼，造孽啊。

右手牽著蕭姨，左手擼著肉串，滿嘴油乎乎的，邊走邊吃，還時不時的發出靈魂一問

「為啥那男的領著那女的進那片樹林?」

「為什麼那男的要扯著那女的衣服?」

「為什麼他倆......唔唔」突然，小道宸的嘴被蕭姨捂住。因為再說下去，審核大大就要割了你。

「對不起，對不起，你倆繼續」蕭然尷尬的賠著不是，急忙把小道宸拉走，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的蕭然臉上也染上了緋紅，畢竟她自己也當了幾百年單身狗了。

「蕭姨，為啥你的臉變紅了，我剛剛看到鄭叔在路上還回頭看了好幾次，他們在幹嘛」被戳中痛點的蕭然立刻火冒三丈，因為小道宸的身份，顯然不能對他發火，只能轉頭對著鄭濟丑罵一頓，看著冒著紅色火焰的蕭姨，小道宸和鄭濟同時選擇了低頭認錯，不過鄭濟知道，蕭然自己的神念還回頭看了幾次，但顯然不能再說了，誰讓這女人臉皮薄。

繼續漫無目的的隨意溜達著，小道宸依舊喜歡問東問西，就在此時，因為自己超人的瞳術，也注意到了前面一個髒兮兮的骨瘦青年正在偷偷摸摸的把手放在一位富賈的口袋裡，顯然是在偷錢，小道宸立刻向蕭姨和鄭叔指向案發場地，正準備阻止對方行為的小道宸被蕭然給拉住了，對他示意搖了搖頭，雖然很是不解為什麼么蕭姨要阻止自己，但還是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她的做法。

「小道宸，還記得昨日你問族長大人的話么，你問是否存有唯一真理，以此為標準，校書天下，何不安心看看底層小人的生存法則」蕭然對著小道宸溫聲提醒著。

想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雖是鮮衣怒馬少年時，但也不可以枉加改變因果之線。

骨瘦少年在得手后，就一路疾跑迫不及待地前往一家藥店，氣喘吁吁但也不敢稍加休息。

「陳大夫，陳大夫，葯錢我已經湊夠了，能不能趕快為我母親醫治」

看著眼前髒兮兮的少年，陳大夫嚴重露出厭惡的深情，陳大夫把道石在手中顛了顛，便計算出道石只多不少，所以很積極的為髒兮兮的少年配好了葯，他們不會關心錢財來源是否正義，只知道價格夠了，什麼都可以滿足。

在以前那個「只要世間人莫病；何愁架上藥生塵。」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只有現在外面貼著的「只要價滿三百道源，買一送一，包辦年vip,享受七折優惠」的地氣宣傳語。

拿完葯的骨瘦青年七拐八拐的走進貧民窟，這裡到處都是垃圾，裡面臭氣熏天，各種生物的屍體相互雜錯，上面滋生著一攤吸血蚊子，不停的蠕動著，地上流淌著臭氣的黑水，讓人乾嘔。

蕭然和鄭濟跟在少年身後，看著他輕車熟路的穿過混亂區，絲毫不在意腳上踩了多少，推開一道半遮半掩的殘存老門，發出讓人牙酸的吱吱聲。

在幽暗的屋內，雖殘廢不堪，但讓人一打眼望上去還算整齊，此時，一位進氣多出氣少的慈祥婦人躺在床上不停地低吼著，似乎在極力剋制身體上的疾痛，但滿眼充滿了痛苦還是出賣了她，然而她還是儘可能的露出微笑，看了眼趴在床邊已經淚流滿面的少年。

少年也知道母親已經無葯可就，但人總會抱有一絲幻想，萬一呢！可能呢，直到血淋淋的現實毫不掩飾的擺在自己面前，你才會一點點去適應，去懂得改變，自己所做的只是枉然罷了，有人選擇怨天尤人，有人會依然笑著面對生活。

「宇兒，雖說母親病重也不可以干偷雞摸狗之事，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無愧於自己內心。」

顯然，看著少年手中價格不菲的藥品，老婦人當然知道錢從哪裡來的，生活在貧民窟，無依無靠，除了偷除了搶這世道不會留給他們這種人一絲活路。

「我知道母親，我只求你身體康復。為了你，我做什麼事都可以」少年嗚咽的梗塞著。在他記事時，父親被惡少出手打死，也只不過補償給他們家一點點道源，而母親因為過度操勞也落下病根，直到今日病日膏肓，無葯可就。

聽聞此話，老婦人的眼中也含著淚花，這個少年沒有享受到一天正常人的生活，反而要早早被社會逼迫著，畢竟這世間秩序格局不會因為一個貧民窟的老婦而改變。

「宇兒，母親想要喝杯水，你去外面打碗水」老婦人忍受著痛苦依舊對著孩子溫柔的說著話，雖然你無法改變世界，但是你可以改變自己，你的快樂與否，取決於你的生活態度，哪怕世間陰暗但一位平凡母親還是為孩子撐起了一把保護傘，向他撒下光明。

聽到婦人的話，少年雖然戀戀不捨的放下婦人的手，還是聽從她的話，走出了屋門，少年沒有去打水，反而躲在大門的一旁，蹲下來用牙咬著手臂，淚流滿面，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身體微微的顫抖著，眼神充滿了麻木，少年知道母親只是想支走自己，但他願意滿足母親的最後一個心愿。

屋子裡的老婦人，看著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出，嘴中低語喃喃著「多好的孩子，希望以後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說完，手臂還想著再伸一下，但最終還是無力的落在了床上。

聽著屋裡再無聲響，少年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顧不得臉上是淚水還是鼻涕，連滾帶爬的依偎在母親身旁，拿起母親的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龐，開始嚎啕大哭，在世間，少年的最後一絲光明也被無情的剝奪了。

被施展隱身術的三人，就靜靜地看著老婦人的去世，少年的嚎哭，他們的心酸，他們的無奈。

小道宸也乞求蕭姨和鄭叔去幫幫他們，但蕭然和鄭濟卻不為所動，從小到大一直站在小道宸這邊的鄭濟也第一次沒有說話，只是沖著小道宸微微的搖了搖頭，把希望放在蕭姨身上，她也只是拉著小道宸離開了這裡。雖說冷漠了些，但世間就是如此。

蕭然帶著小道宸穿過人流「世間有無數的此類少年，你今日可以幫助他，明日後日還會遇到同樣的人，你不可能會幫助到每個人，但是」

說著轉過身子，蕭然眼睛直直的盯著小道宸「你可以校書人間，重新制定規則，杜絕此類事情。」

小道宸躲閃的眼睛也不在逃避，盯著蕭然的臉，一字一句「校書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