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飯館的洗手間。
祈言正在洗漱台洗手,他故意磨蹭了一會,就怕自己回去的太早,付辭又只顧著給他喂吃的,自己不吃。
感覺時間差不多后,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就準備往回走,剛抬眼,就看到鏡子里反射出另一個人的身影,此時斜斜地靠在洗手間門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這人祈言並不陌生,在體育館兩人就打過照面,正是被付辭趕走的湯浩。
「怎麼一直待在這裡不走,是在躲付辭?」湯浩站直身子,微微前傾,看著鏡子里容貌出挑的美人,輕佻地吹了聲口哨,「還是說,在等我?」
祈言觀察了一下他站的位置,正好堵著洗手間門口,明顯是沒準備讓他出門。
「要是我沒記錯,我跟你不熟。」
付辭之前對湯浩的態度表明兩人關係也並不好,他沒必要跟人在這裡浪費時間。
「麻煩讓讓,我還有事。」
可是湯浩絲毫沒有退開的意思,反而因為祈言冷淡的態度表情微微沉下來,「急著去找付辭?」
「你們到底什麼關係?有必要這麼黏在一起嗎?我也沒比他差多少。」
為什麼祈言對付辭就和顏悅色,對待他就一副多看片刻就髒了眼似的,他憤憤道:「今天要不是付辭那小子針對我,這場球賽還不一定是他們贏。」
他本來是打算在這場籃球賽出個風頭給祈言看看,沒想到付辭就像是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在場上一直守著他,還從他手中搶到了好幾次的球,故意給他難堪。
祈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叫針對?你明顯打不過付辭,他從你手裡截走了五個球,每次都是光明正大,這場比賽付辭贏的名副其實。」
湯浩沒想到祈言連截球的次數都記得這麼清楚,而且聽祈言的語氣,他打不過付辭是應該的,現在搞得像是他技不如人,還在暗地裡說別人壞話。
這讓心高氣傲的湯浩完全接受不了。
祈言見湯浩面色陰沉地站在原地,沒有心思在繼續跟他閑聊,抬腿準備跟他錯開離開洗手間。
可他剛走一步,湯浩就側身直直攔在他身前,「祈言,我是真的對你有好感,你給我個機會?做朋友也行。」
湯浩努力按下心底的火氣,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真誠,「我不比付辭差的。」
他早就看不慣付辭了,什麼都壓他一頭。
他也察覺到了付辭對祈言的寶貝勁,祈言要是跟了他,付辭得氣死吧?
再說,以祈言這長相跟身段……
可沒等他多看,祈言就後退了一步,跟他保持距離,相反,還打量了他一眼,跟看商品似的。
下一刻,他在祈言眼裡看到了明顯的嫌棄。
「不好意思,我對你沒興趣。」祈言收回目光,毫不猶豫地拒絕。
長相平平,身高跟他差不多,哪來的底氣?
何況湯浩明顯跟付辭不對付,八成是拿他當刺激付辭的工具,真當自己這麼好騙?
湯浩將他面上的鄙夷跟不屑盡收眼底,祈言儘管沒說出來,可這種無言的嘲諷比語音更傷人,他惱羞成怒,之前裝出來的和藹瞬間消散,「祈言,你別不知好歹!」
他說完就想去抓祈言,給人點顏色看看。
有些人總是要收拾過才會老實。
祈言見他撲過來,靈活地後退一步,手抄起旁邊裝飾用的小花瓶,毫不含糊地朝湯浩頭上砸過去。
他早就看到了這個瓶子,對上湯浩一點都不虛。
湯浩狼狽地躲過,可肩頭還是狠狠被砸了一下,砰的一聲,花瓶碎裂開來,濺起的瓷片滑過他的臉,一道血痕浮現,他痛得嘶了一聲,「媽的,你來真的!」
祈言這力道根本沒有手下留情!
「正當防衛而已。」祈言面色不變。
他要是真砸到湯浩的頭,以這花瓶的體積,也不會造成什麼過於嚴重的損傷,況且他們這個角度,門廊外面的監控是能拍到的,足以證明是湯浩先動的手。
祈言早在發現湯浩的瞬間,就給自己找好了退路。
這點傷,算是還了之前湯浩往他身上看的噁心目光。
他本以為湯浩會見好就收,沒想到對方被臉上的痛感以及空氣中隱隱的血腥味刺激的理智全無,根本沒管祈言擋在他前面的碎花瓶,氣的直接沖了上來。
祈言沒想到他這麼不經激,目光微凝,視線落在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等會只要他找好角度……
可沒等他動手,餘光瞥見洗手間門口猛地衝進來一個人,抬起一腳狠狠踢到湯浩的背上,湯浩都來不及反應,直接往前一個趔趄撞到了洗手台上。
祈言都聽見了那一瞬間湯浩身體跟堅硬的洗漱檯面碰撞的悶聲,伴隨著一聲痛極的慘叫,湯浩臉色一下白了。
看來撞的不輕。
付辭將人放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祈言有沒有受傷,確定對方沒什麼事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見祈言半天沒回來,就來找,沒想到撞見了兩人對峙的這一幕。
付辭剛想說什麼,猝不及防看到了祈言手上握著的碎裂的花瓶,祈言握的很緊,指尖泛白,明顯之前受到了不小的威脅。
他臉色一下就沉了,在他來之前,湯浩已經對祈言動手了?
他想都沒想,直接對著還沒緩過來的湯浩就是一腳,「誰准你動我的人了?」
祈言看著付辭一臉的戾氣,暗道不好,剛想上去拉人,可卻直接被人拿走了手間的花瓶,付辭還將他推出了洗手間,鎖上了門。
「付辭,你出來!」祈言叫了好幾聲,裡面都沒人應。
他已經好久沒見過付辭這麼暴戾的模樣,上回還是高中那次,班裡幾個小混混不知道怎麼惹到了付辭,被他直接從教室拖到了廁所,付辭更是差點因為這件事休學。
眼下的情景,幾乎跟當時一模一樣。
*
洗手間內。
湯浩被付辭揍了好幾拳,鼻青臉腫,哀嚎道:「別打了,我只是喝多了!」
付辭聞言面無表情地抓著湯浩的頭髮,將人摁在水龍頭下,打開閥門,冰涼的水直接從他的頭上淋了個透徹,「現在清醒了嗎?」
現在十幾度的天氣被自來水從頭澆下去,冰冷刺骨,很多直接甚至流到了衣領里,讓湯浩說不出的狼狽。
他沒想到付辭能這麼侮辱他,都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不僅被祈言蔑視,現在又來一個付辭,湯浩一下就爆了,「草,付辭你特么有病嗎!你跟祈言什麼關係啊這麼護著他,怎麼,睡過了,不許別人碰?」
「祈言的滋味不錯吧?還朋友,裝什麼呢?」
付辭表情頓時猙獰起來,手下用力,將他的頭往水面下摁,「你再說一句試試?」
湯浩被水底的窒息感以及付辭話里的狠意嚇住,不過片刻后又繼續梗著脖子嘴硬,「喲!看你這樣子還沒得手啊?那你占著祈言做什麼?」
「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搞到手,他細皮嫩肉的,滋味肯定不錯……」
他說的越來越臟,既然打不過付辭,還不如逞逞口舌之快,反正付辭又不敢真的拿他怎麼樣。
湯浩剛這樣想,就感覺脖間被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對方手底用力,皮膚被劃破的痛感清晰又直接。
水池瞬間被血色暈染開,一片刺目的紅。
付辭用花瓶的碎片壓著湯浩的脖子,聲音一字一頓,滿是煞氣:「你說什麼?」
湯浩聽出了付辭語氣里的陰狠,他掙扎,對方還按著他的後腦勺往瓷片上壓,他長這麼大,頭一次感覺死亡距離自己這麼近。
他一下慌了,可對方死死地壓制著他,他只能手腳發軟地求饒:「我錯了,是我嘴炮,我再也不惹祈言了,我以後看到他都繞道走!」
「你放過我!」
他沒想到付辭竟然真的不要命,這人是個瘋子吧!
直到洗手間被人撞開,付辭被人強硬拉開,湯浩依舊在不斷求饒,「我錯了,我錯了……」
眾人這才發現,湯浩哭的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混合著被打濕的頭髮,可憐又狼狽。
而付辭一身冷意,一時竟沒人敢上前勸兩人和好。
還是祈言上前,想將付辭手中染血的碎片接過來:「給我。」
付辭低頭看了他一眼,確定祈言表情跟平時沒太大差別,沒有其他人驚訝或者害怕的情緒,這才隨手將碎片扔到一邊。
他才不會給祈言,將人割傷怎麼辦?
祈言捏了捏付辭的指尖,示意他別輕舉妄動,自己則是轉頭看了眼面面相覷的籃球社眾人,冷靜道:「之前是湯浩想對我出手,付辭出面阻止了而已,監控里都能看到。」
「只是同學喝多了的一點摩擦。」
別看湯浩哭的這麼慘,可身上的都是小傷,頸間的傷口也就一點,只是被水擴散了看起來有點可怕。
說到底,這人純粹是被嚇的。
祈言將洗漱台的血水沖乾淨,再看向地上還沒緩過神來的湯浩,「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我也不想鬧得這麼難看,你跟我道歉,這件事就揭過去了。」
湯浩感覺哪裡好像有些不對,可他現在腦子裡一團漿糊,再被祈言身後的付辭掃了一眼,差點嚇破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連說了三次,還幾乎是吼出來的,生怕晚一點付辭就又找他算賬。
祈言點了點頭,朝其他人解釋:「好了,事情告一段落,我先帶著付辭回去了,你們繼續玩。」
眾人一時無言,眼睜睜看著祈言跟付辭雙雙離開,還有些懵,這就完了?
最後,還是宋陽和劉柳最先反應過來,悄悄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讀懂了兩個字——
牛逼!
*
出了飯館,祈言選了一條僻靜的路回宿舍,付辭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不過一反常態的安靜。
祈言一抬眼,就能看見對方緊繃的下顎,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付辭也停了,不過沒說話,就站在他身邊,漆黑的眸子不辨情緒,眼底依舊一片冷意,拳頭攥的緊緊的,一副隨時可以開打的模樣。
祈言嘆了一口氣,「還生氣呢?」
付辭這陰沉的表情嚇得路人看到他們都繞道走,生怕惹到不該惹的人。
「沒生氣。」付辭硬邦邦回道,「我只是在怪我自己,這次又沒有陪在你身邊。」
他當初就應該直接陪著祈言去廁所。
祈言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個怎麼能怪你?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時時照看。」
他能處理得了那種情況。
不過付辭顯然不這麼想,抿著唇沒回。
祈言垂眸看著他緊握的拳頭,伸手,將付辭的手指一點點掰開,將自己的手放了進去,付辭下意識地握住,不過力道明顯放輕了很多。
祈言彎了彎唇,借著夜色和樹影的遮掩,上前一步,另一隻手輕輕圈住付辭的腰,主動抱緊了付辭,窩在對方的懷裡,仰頭問他:「那,這樣可以哄好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