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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顯家,或者說恆通鏢局的位置,離鄭家武館說不上太遠,不一會兒時間,兩人便到了恆通鏢局門口。
在陳預的堅持下,還是花二兩銀子買了壇還算不錯的酒,讓一旁的張顯很不知所謂。
「你是來我家當鏢師的,還沒當上鏢師,先自己花出去二兩去,這是什麼事兒啊!」
陳預則是笑而不語,當然,如果只是當鏢師,那肯定就用不上這壇酒,但是這是張老太爺想要試探自己,那買點禮物用於過后彌補關係,還是很需要的。
恆通鏢局在城中勢力不小,而自己無論是以後個人的發展,還是想要照顧曹裳雨顧瑩顧宗他們,終歸離不開一個勢力,處好關係很有必要。
繞過兩條街巷后,在一條寬大的大街上,陳預看見了恆通二字的大招牌。
似乎是為了方便談生意以及進出馬車,恆通的大門異常寬敞,對摺的大門日常只打開內兩扇,只有過車的時候才打開外兩扇。
此時鏢局的事務不算太繁忙,仍然有一些人進進出出,門口陰涼處擺放著三兩條大長凳,一些搬運工和馬夫之類,便坐在這裡聊天喝水,倒也悠閑。
「少爺,走慢點,別摔了!」
「知道嘞!」
到了自己家的地盤,張顯更顯隨意,來回奔走如風,惹得一路上管家管事之類的人反覆叮囑。
身後的陳預自然也是搖頭苦笑,飛奔著跟上。
鏢局採取的是前店后家的形式,地盤異常巨大,過了幾個前院后,終於又見一條小巷子,再進去,這才算是張顯的家。
要說家中大門,卻也不在鏢局後面,只是平常張顯走慣了這條路,也沒太在意什麼客人不應該走偏門側門的禮數,陳預也不會挑他的,一個半紈絝,能想到這一節么?
「韓大爺,我爹呢?我這兄弟過來了,他不是要看看呢嘛?」
張顯自在地走進正堂,整個人都丟進那張大椅子中,端起茶壺就是一陣狂飲,又拿起另一個茶壺茶碗遞給陳預。
韓管事自在一套放在側面的桌椅後面算賬,臉都不轉:「在後面呢,你過去叫你爹出來吧。」
「哦。」
張顯遞過來一個「一切有我,放心」的表情,然後一進入後堂便一去不復返了。
陳預忍住笑意,把酒罈放在桌子上后,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著張家出招。
聽說張顯的父親張通,當年號作「惡半城」,是一個不折不扣以武犯禁的「好漢」,後來遇上了一名叫做韓恆的落榜書生指鼻子喝罵,這才改邪歸正,創建了這家鏢局,更是為了表示尊重,把那個「恆」字放在自己前面。
當然了,韓恆畢竟只是一個落榜書生,更是一個外鄉人,因此在雲陽城中普遍還是認為這鏢局張通說了算,實際上嘛,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就這樣,陳預大約等了一刻鐘以後,韓恆站起來鬆了松筋骨,他也連忙站起來隨侍一旁,一副後生晚輩的模樣。
「小夥子不錯,有耐心,坐得住。」
韓恆眯眼笑了笑,卻沒有再多說別的什麼。
「多謝伯父誇讚。」
陳預到這個世界時間不短,自然也知道一些禮數,並沒有像張顯一樣隨意。
「看你樣子,也是個知道些人情世事的,按我說就不用再試你了,不過阿顯他爹不行,要看你武藝,去吧,在外面露兩手,總歸要比我這個文弱書生強一些。」
「多謝伯父指點,伯父,我先把您扶過去?」
陳預面色不變,心中卻已經瞭然。
這哪裡是韓恆的心裡話,分明是怕陳預心生怨氣,給了一個斡旋的餘地!
真是一隻「老狐狸」!
陳預心中感慨道。
「用不著,走點路,不礙事。」
韓恆擺了擺手,也往後堂走去,而陳預則往院子里走去。
到了院子里,果然已經有些人或坐或立在房檐下等著自己了,其中多半是一些年輕鏢師,不過最年輕的,也比自己大不少。
「這就是少爺招來的鏢師?」
「不怎麼樣啊……」
「不過聽說是鄭極老師傅的徒弟,有些絕招也不一定……」
「要我說,八成是少爺被矇騙了……」
「這話別亂說……」
「諸位鏢師,在下陳預,鄭家武館外院弟子。」
陳預走在院中間一個還算開闊的地方,深呼吸兩口,脫下上衣。
「誰來與我搭搭手?」
這幾乎算是自己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場戰鬥,埋頭苦練苦殺了那麼久,終於有一點能看見成果的機會了。
「我來!」
一名看起來有些張揚的鏢師走了下來,也有些形狀地拱了拱手。
「恆通鏢局,鏢師楊義!」
陳預不再出聲,腳步挪開,緩緩立定,一手在前,一手卻緩緩停在身側。
開山拳共有六式,其中煉體的三式分別為定橋式,尋路式,打草式,三招多在強調凝聚、搬運氣血,實戰雖然也有作用,不過應該不大。
但是對比起這些野路子鏢師,應該也算有點東西了。
「失禮了!」
楊義腳步一動,身形瞬間渙散形意,一隻腳點來點去幾下,渾身便都隨著那隻腳點了過來。
「原來練的是腿功!」
陳預面容不變,雙腳沉膝,定橋式站樁不變,直到那腳點到自己面前,這才突然一手推出,另一隻手則握緊成拳,打向楊義的上半身。
守中反攻,中規中矩。
一旁的鏢師們心中齊做此想,有不少人則在心裡推演自己碰上楊義該怎麼應對,最後也只能得出,或許這陳預不是最精緻的,卻勉強算得上最穩健的。
砰!
楊義半截腳面踢在陳預掌中,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竟然沒有踢動!
明明是一個不到一境的武者,自己竟然沒有踢動!
楊義來不及多想,兩手撐在地上,腰部帶動全身,向著一旁躲去。
陳預那一拳,已經打過來了!
在楊義險之又險地躲過那一拳后,陳預已經完全拋開了定橋式的站樁,轉換成尋路式的走樁,接連跟上楊義的落腳點,每一步都緊隨在剛要躲走的楊義身後,緊接著便是一拳砸來,而隨著陳預的氣血完全調動,身上的半片山巒也都顯現了出來。
直到這時候,屋檐下的鏢師們這才是齊齊震驚,其中一個與陳預師出同門的鏢師更是張大了嘴巴。
「不可能!」
看著周圍同僚們都扭過頭來看著自己,那鏢師咽了口唾沫,說出了剩下的話。
「開山拳不比尋常武藝,其中煉體三式修鍊至大成,身上筋脈氣血會自然而然成一副山脈一樣的圖!」
「可是,這位陳鏢……師弟身上,竟然只有半片山,這證明他其實只完成了一半煉體!」
鏢師說完這句話,這才有些后怕。
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些認可陳預的實力了,只是周圍還有人不認可,自己也不能顯得直接跟這位師弟站一邊似的。
還是劃清些界限比較好。
「一半煉體?你是說他就是半個一境武者,結果打的楊義只來得及出一腿,就滿院子跑?」
一個看似老成的鏢師笑道:「那你們開山拳,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師出同門的鏢師當即便臉色沉了下去,卻沒再說話。
原因很簡單,這個較老成一些的鏢師,是和王劍差不多同年習武的人,如今卻仍然在一境巔峰,說一句鏢局中二境之下第一人也不為過。
自己就曾經輸在他手上,他原本今日沒準備動手,看來是這開山拳的師承讓他有些惱怒了。
今天自己這位小師弟,估計是有些不好過關了……
就在一群人點評的時候,陳預可是一步也未曾停留,在打斷了楊義七次想要反攻的念頭之後,後者只能在一拳快要臨身的時候,撲騰躺在地上,宣布認輸了。
「承讓了,楊鏢師!」
陳預笑了,露出兩排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