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主播看到彈幕刷得飛快，人數也開始激增，深吸一口氣，向流量低了頭：「不能讓你一個嬌弱的女孩子去干那麼危險的事情，我覺得我們有義務跟著。」

女生很快招手叫了一輛車，率先坐入副駕駛，主播也很快坐進去了。

琴酒也上去了，因為他覺得如果有誰會是最後一個被系統載入靈魂的NPC，那一定是能力和智商都很bug的太宰治。

他要去做些提前準備。

蘑菇收藏家站在原地掙扎片刻，邁開腿上了車，坐在琴酒的另外一邊，極力地貼著窗，寬大的黑袍和斗篷貼著身體，顯出他瘦削頎長的身形。

他的周圍的空氣偏冷，也相對濕潤，應該是受到了某種能力的影響。

倒是很適合種蘑菇。

不知道這種社恐為什麼會到直播里拋頭露面。

琴酒先生試圖通過研究另外一位玩家，來緩解自己對某乙遊玩家的害怕。

然而接下發生的事情讓他的努力付之一炬。

他聽到了兩條系統提示。

【對象為未知玩家，攻擊技能不可鎖定且會被100%閃避。】

【若釋放技能「怒放」，將造成直徑100米的範圍傷害，死亡人數預計不低於341人，請問是否啟動？】

前座的粉發小姑娘煩躁地關上車窗，車窗上倒映的可愛杏眼裡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琴酒覺得自己是時候準備全新的安全屋，以防對方找到身為琴酒的他了。

現在的乙遊玩家都有那麼高的武力值要求了嗎？「不戀愛就去死」是指被她看上的人嗎？

他不理解，但是大為震撼。

太宰治住在武裝偵探社的員工公寓里。他的住址不算難得，隨便找個情報販子查一查就能夠知道，難得是他在家。

四個人站在樓下往上看，發現太宰治家的燈是開著的。

他們中唯一的女生：「他肯定已經開始洗澡了，我花了重金才得到這個消息的，錯不了。」

琴酒覺得能夠讓太宰治精確地在這個點在家洗澡的人不多。

他：「你不會向某個人間魔鬼求助了吧？」

女生回頭看他：「有什麼問題嗎？最了解自己的肯定是自己的宿敵，而宿敵往往又很樂見你倒霉。而且我還可以讓對方陪聊，怎麼想都不虧。」

他：「您對自己自己要乾的事情有著很明確的認知。」

敢跟陀思購買情報，真是藝高人膽大。

「雖然我的行為很變態，但這都是出於我對他的愛。」

她捂著胸口，兩眼泛光，語氣逐漸激動。

比起之前的淡定，她現在看起來確實很像個變態（劃掉）對男人有慾望的人。

琴酒先生面不改色：「我覺得我們應該快點上去，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洗完了。不如我們去敲門，假裝是來追債的，然後你從陽台翻進去？」

太宰治住三樓，這棟公寓又比較舊，防盜設施一般，爬上去不難。

女生搖搖頭：「那屬於非法入室，我要走正門。」

主播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真是令人感動的法律意識。」

他們於是光明正大地進了公寓，站在了太宰治的門前。

上一秒端莊如淑女的女生突然被什麼東西附體了一樣，瘋狂地敲門：「太宰治你開門啊，我知道你在家，別躲著不出聲！」

其他人：「……」

默默遠離。

門內一片寂靜，反倒是有人從樓下衝上來，緊張地看著他們：「你們是？」

是住在樓下的中島敦和泉鏡花。

比起緊張的白髮少年，抓著他的胳膊從他身後看他們的泉鏡花已經面無表情地掏出刀：「是危險人物。」

主播頭大地說：「我們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只是，只是……」

為了不讓對方覺得他們有攻擊意圖，戰鬥力最高（自以為）的他蹲在地上，和氣地賣好。

實際上泉鏡花的目光一直在看他身後的三個人。

琴酒：「事情是這樣的，這是太宰治前女友，你可以理解她略有些激動的行為嗎？」

被他指著的女生臉上浮起紅暈，輕輕點頭，看起來十分羞澀可愛，讓人心生保護欲。

就是她轉身的動作暴露了被她拍裂的門。

中島敦艱難地說：「理解……所以另外三位是？」

太宰先生的前女友為什麼都這麼恐怖啊？是奔著殉情不成功就被對方殺死去的嗎？？

琴酒：「她的親友。我們本來打算把渣男打一頓的，但她說太宰治這會兒可能在自殺，不需要我們動手。」

中島敦絲毫沒有懷疑他的話，大聲喊著太宰先生，打開門就沖了進去，泉鏡花緊隨其後。

琴酒略低頭，本應該激動地跟過去的女生正在看他，他略帶深意地笑了笑，率先走進去。

洗漱間的門被從外面撞開，濃郁的血腥味混著水汽，撲面而來。

青年靠著浴缸邊緣，濕漉漉的頭髮上滴著水，長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他恬靜地笑著，像是在做一場關於美麗地死去的夢。

紅色的繃帶在水面漂浮，浴缸的水滿溢而出，紅色的水沾染上每一個進來的人。

這時候，偏偏響起了活躍氣氛的玩笑話。

主播：「大家肯定會看到一片馬賽克，所以我給大家形容一下場面：十分血腥。」

女生失望地說：「他甚至穿著衣服，繃帶都沒有少一根。」

琴酒：「因為人設不能崩吧，太宰治可以洗澡，但不能沒有繃帶。」

彈幕：

【悲傷的氣氛突然凝固。】

【按照設定，太宰治肯定沒死啊，有啥好擔心的？】

【我們是來看太宰治洗澡，你給我們看這個？差評！】

幾乎沒有人把「太宰治自殺」當回事。

只有琴酒從女生身上感受某種如岩漿藏於底下般的，內斂而洶湧的怒意。

武裝偵探社的其他人很快趕過來把太宰治帶走了，他們留下參觀了一會兒太宰治一貧如洗的住處后，打算離開。

琴酒腿長，第一個走出去，一腳邁出門外，一顆子彈就打到了他的腳邊。

他：「……」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玩家被暗殺，他都要被牽連！

沒有「玩家無法互相傷害」這條規則保護的他立刻躲開，閃出狙擊者的攻擊範圍。

主播聽到槍響，立刻說：「退到我身後，我來保護你們！」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原地就只剩下他一個人，暗殺者的子彈沖著他的面門而來。

他：？

他開了技能將子彈擊落，隨後是連續不斷，來自四面八方，越來越強力的攻擊。

狼狽地躲了一陣，子彈終於停止，主播原地大喘氣，但還在試圖營業：「我們節目的下一個環節，主播哭著喊著找嘉賓怎麼樣？」

沒一會兒，哐哐四個黑衣人丟在地上，一個來自琴酒，兩個來自「不戀愛就去死」，還有一個來自全程沒什麼存在感的蘑菇收藏家。

主播倒吸一口冷氣，表情像是被一群渣男（？）欺騙了感情的怨婦，他哽咽著說：「我再也不相信萌新的說法了！」

他的表演得到了觀眾們的肯定。

【他好敬業，我哭死。】

【望周知，萌新=金字塔頂端。】

【這些人是來殺誰的呀？怎麼一個都沒有放過？】

「很好，下個環節就是審問犯人了。」主播擦完不存在的眼淚，臉色又是一變，兇狠地看著那四個人，「是誰派你們來的？」

被抓來的四個人狀態都很糟糕，一個渾身痙攣說不出話來，兩個鮮血淋漓離死不遠，還有一個呼吸平穩緩慢宛如屍體。比起另外三個頭髮絲都沒亂的人，他們看起來更像是受害人。

沒有人能夠說出完整的話來，所以節目環節依然沒能順利進行。

主播嘆著氣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

一番折騰下來，他們的直播時間都快完了。

主播含著淚說：「這是我主持過的最潦草的一場節目，但我是個敬業且講誠信的人，接下來就是我們直播的最後環節——跟主創團隊當著所有玩家的面對話。」

這一刻，直播間的觀眾數量到達了最大數字：4322。

遊戲里剩餘玩家的數量。

攝像頭的前面出現一塊虛擬面板，面板上是一個頭戴紙袋的虛擬形象。

琴酒心裡很慌，但表面義正嚴詞地指責對方：「不能夠光明正大一點嗎？怎麼連臉都不肯露？」

紙袋人晃了晃腦袋，磨磨蹭蹭地伸手扯頭上的紙袋子，在萬眾矚目中，緩緩地露出——第二層紙袋。

甚至連聲音都是電子合成的：「一個長命的策劃，是絕對不會露出真面目的。」

玩家紛紛在彈幕里表示了對策劃的關愛。

紙袋人：「開始你們的發言，無論什麼問題我們都會回答，也可以試著提出一些優化要求，我們會慎重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