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託孤追兇

「感念靈寶天尊降恩，賤妾一家就在龍尾山下開闢靈穴，躲避浩劫。我曾隨百花仙子學道，法力稍深，負責維持靈穴；只是我有幾個年幼的女兒，道行尚淺，如何挨得過去？外子便用自身精血，給她們續命。大概是兩百年前罷，他的精血即將耗盡，將我喚醒，他便死了。」那蝶妖喃喃說著，「接下來的日子，我用精血一邊維持靈穴，一邊又要護住小女性命，每日昏昏沉沉，真不知何時就死。直到昨日感受到了靈氣，方才蘇醒了過來。」

「接下來呢？」呂洞賓輕聲問道。

「我精元大損，自知時日無多，此處乃我家舊時洞府，便先將小女安置到此處。想要另尋風水佳處，將我男人葬了。到了龍尾山下，正好遇到一條惡龍在那裡食人。」婦人說到此處，聲音更低了一些，「不怕上人恥笑，當時我心下大喜，便要上前與惡龍鬥法，捨命護住那一村百姓。原是我也有私心，只盼望上天有眼，憑此殘軀，能為女兒們積幾分陰德。

「那惡龍頗有手段，我斗他不過，被他一爪洞穿了腹部。眼見情勢危急，我便用本命妖法遮掩住村莊，他卻不懂得破解之道，此番我才放心逃回洞中來。

「可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惡龍未能尋得我的洞府，反倒引得仙人來到此處。上人若肯垂憐，請將賤妾的幼女，送至百花仙子處，她與我交情甚篤，定會用心照料她們。」

呂洞賓敬她舐犢情深，當下長揖至地，肅然道：「故人所託，義不容辭。」

婦人胸中提著地那口氣鬆了下來，身形不由得一晃。

「我們有一種方法，可以將您現在的樣貌與行為，記錄下來，帶給百花仙子看。」一旁沈戈提醒，「您有什麼話，要說與她聽嗎？」

「真的嗎？」那蝶妖眼中放出異樣的神采。

呂洞賓連忙掏出從靈能司搞來的記錄儀，口中懊惱道：「對對對，我怎麼能忘了這件事。」

可是他將記錄儀對準那蝶妖時，卻看到鏡頭裡，她伏倒在地上，身上鮮艷的襦裙，慢慢褪去了顏色。鮮血蜿蜒從她的肋下流了出來，原來她已經死了。

沒有妖力的支持，院中的花樹紛紛凋零，花瓣如同淚點般灑下。不知何處刮來了清風，吹起滿院的落紅，將那蝶妖漸漸掩埋起來。

二人在院中默默無言。

過了一會兒，呂洞賓懷中的靈鴿靈震動了起來，是營地里來了消息。消失的村莊重新出現了，不過村東頭有兩戶人家，共七口人，已經全部遇難。

「你讓他們派人來，先把孩子們接走，」呂洞賓從茅屋裡撿出六個瘦骨伶仃的小女孩，向沈戈吩咐道，「然後，和我一起去扒了那惡龍的皮。」

呂洞賓將小女孩與沈戈，按照原路一同送出洞外。自己又重新返回，為那蝶妖處理後事。

那幾個小女孩尚不知父母已死，倒是頗為精力旺盛，扯著沈戈衣服又哭又鬧，要回去找媽媽。沈戈被整的焦頭爛額，眼角瞥見呂洞賓出了洞府，又回身用法術聚起泥土，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

做完這些，呂洞賓就旁若無人地盤坐在洞口，又將龍淵劍搭在膝上，在那裡閉目養神。

靈能司的人沿著溪谷尋來，沈戈如蒙大赦，趕緊將這群小祖宗託付過去。有位女司員施展無邊法力，頓時降服了眾小妖——她從兜里掏出了一把糖果。

等眾人都走後，谷底重歸寂靜，沈戈問道：「什麼時候出發？我想先找一把武器。

」

「現在就走，」呂洞賓睜開眼睛，他把龍淵劍放在一邊，又從右手袖子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寶劍，遞給沈戈，「你用這把劍。」

「這是什麼劍？」

「青蛇劍，是我舊時所用。」

「那太白金星的龍淵……」沈戈果斷放棄了這個話題，又問，「咱們去哪兒找那條惡龍？」

「登高才能望遠。」呂洞賓站了起來。

二人踏劍而起，向龍溪峽谷中央飛去。

在半空中俯視大地，沈戈看到山谷里的那條溪水，繞了幾個彎，匯入了龍溪河主幹。龍溪猶如一根飄帶，纏繞在群山之間，經過蛇頭山時，只見秋水漫漫，衝出了好大一片泥灘。河水在此處拐起一個大彎，帶起無邊污泥，把整條龍溪下游，都染成了無邊墨色。

「那裡肯定有妖怪。」沈戈叫住呂洞賓，對著遠處的黑色河灣指指點點。

二人正打量時，腳下的河面鑽出來一條青黑色的身影，晃晃悠悠的飛了上來：「哪裡來的修士，活的不耐煩了吧，敢在小爺的洞府上面閑停？」

「龍尾山下，昨夜吃人的惡龍，是你不是？」沈戈看著眼前的怪物，沉聲問道。

那怪物頭上留了兩撮衝天紅毛，咧著一張血盆大口，渾身上下麻麻賴賴，如同長滿了枯樹皮。他聽沈戈一問，懶洋洋打量了一下二人，又瞄了一眼呂洞賓腳下的龍淵劍，隨即慢悠悠向下飛去。

「是我便又如何？」那人頭也不回擺了幾下手，「小爺我還沒消食呢。你們兩個小白臉，別急著填我的肚子，快滾，快滾。」

呂洞賓怒急反笑，自他四十歲那年，從火龍真人處習得天遁劍法起，慣於斬妖除魔，卻從未見過囂張的妖孽。

他聚氣凝神，身後浮現出一道巨大的劍影，劍影甫一出現，隨即幻化成無邊落霞，又變成漫天秋水，以雷霆萬鈞之勢，挾著耀眼的劍芒向那個紅毛怪物罩下。

那怪物好像腦袋後面長了眼睛一般，呂洞賓剛有動作，他就在半空中打了個趔趄，化作一道青黑色的光芒，向西方竄去。

「奸滑。」呂洞賓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踏劍追向那道身影。

沈戈速度更快，催動靈蛇劍，徑直刺向那怪物的后心。

那怪物如何能比得上飛劍的速度，猛地轉向下方，鑽進了河水裡。

這邊呂洞賓已經趕到，周身亮起了十方光明，他雙手向下虛按，十顆光球疾速投入河中，結成巨大的牢籠，隨著純陽真人手勢變換，將整截寬闊的河水，掀翻了幾個筋斗，抬到了空中。

光球的距離逐漸彼此拉進，河水轟隆隆從空隙中泄下，裡面的怪物顯露了出來。那十個光球緊緊釘在身上，讓他絲毫動彈不得。

怪物剛一現身，就連忙作揖求饒道：「純陽真人在上，且饒小的一命。」

「孽龍！你……」

呂洞賓剛要呵斥怪物，光球之中異變陡生，那怪物遽然現出原形，一條黑龍遮天蔽日，浮現在半空中。粗壯的龍尾，從牢籠里如霹靂般探出，狠狠抽在了他的身上。

啪的一聲巨響，呂洞賓雖未放下防備，卻仍結結實實吃了這龍尾一鞭。整個人如同星辰隕落，直直的砸入下方的河水，濺起了十幾米高的水花。

沈戈此時才反應過來。他在半空中輕輕躍起，狠力催動腳下青蛇劍。憑空炸開了一朵錐形的水霧，青蛇劍化作銀光，狠狠射向黑龍的眉心。

他自己則控制了一團水球，小心翼翼地承托著自己，慢慢向呂洞賓的落點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