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電話對面似乎做了肯定確認，然後很快掛掉了電話。

「雞尾酒酒吧？」

似乎放鬆下來，中島英明的聲音，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真是奇怪的名字。」

玩家對此持截然相反的意見。

這可是個足以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啊，畢竟無論伏特加、琴酒、還是並不純正的波本威士忌，都曾在此留下蹤跡。

這個特別地點，尤其再加上這通電話的內容，瞬間顯得可疑度爆表。

對方準備了數目可觀的酬金，只是為了「電腦程序設計師的名單」，稍微一想，就能明白這份名單絕沒有那麼簡單。

或者說，這份名單關係到對方極為看重的要物，因此才會這樣不惜代價到顯得急迫的地步。

跟電腦程序有關的……

一些若隱若現的靈感倏忽閃過，但還沒等被抓住就已經稍縱即逝，她不由皺起了眉。

但隨即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略顯急躁的情緒立刻又被壓了下去。

今天只是陪著松田過來拳館處理一下雜事，原本是打算用這剩餘的假期暫且放鬆一下思維，之後再做決定的。

能有這樣的收穫已經是意外之喜，沒必要求之過急，導致心態失衡就反而得不償失了。

她仔細回顧了一遍目前已訂好的計劃，以此來梳理思路，平復思緒。

由遠及近來說，首先是下周六，去見堅村忠彬先生，和松田體驗開發進度接近完成的全息遊戲「繭」，並拿到澤田弘樹留下的dna追蹤程序，弄清這個天才的自殺之謎。

然後，在假期結束的第一個工作日，也就是明天，快刀斬亂麻地處理好和綠川與安室偵探的溝通問題，以及順勢打聽下那位來自組織的銀髮女人的消息，嘗試用另一個身份分享下情報。

再倒退來，今晚，在中島英明從雞尾酒酒吧回去之後，上門拜訪一趟，問清楚「程序員名單」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了，說起電腦程序方面，玩家忽然想起一個差點被自己遺忘的人。

曾被她撞見，與宮野明美有過私下交談的學長沖矢昴。

如果說，一開始還抱著與己無關的單純調侃心態，在前天發現了宮野明美的真正身份屬於那個組織的成員之後，再回憶起當時的場面，看法已經截然不同。

現在想來，當時被她撞到時，兩個人其實都沒什麼旖旎氛圍，反倒面色嚴肅、身體距離停留在冷淡的一臂之外。

他們談了什麼並不重要，關鍵在於，沖矢學長，也是那個組織的成員嗎。

他是否也屬於，看似無害散落在「森澤有紀」這個身份周邊的無形鴉羽之一，且目前仍在為虎作倀？

對於這些防不勝防、此起彼伏湧現出來的組織成員，玩家此刻已經心如止水，完全波瀾不驚。

反正只要在今晚順便也路過一趟他那裡，很輕鬆就能得到答案……畢竟現在有了紅子的支援，真心藥劑已經前所未有地充裕起來。

如果答案是否，那麼學長仍然是學長，什麼都不會發生；而要是他執迷不悟，那麼玩家也很樂意用他作為一筆新的黑方聲望收入。

……思緒突然中斷了。

伴隨著車身徹底剎停，一瞬間的慣性，讓她不由自主往前晃了一下。

反應過來，一瞬間下意識地按了下車窗借力，同時，從一邊伸來的手也同步將她往回撈住了。

從專註的駕駛中抽離，松田陣平也就立刻注意到了她的明顯走神。

以她平時的習慣來說，在剎車前就會做好調整，而這次這麼難得有些猝不及防的反應，顯然是嚴重心不在焉。

「在為什麼憂心嗎？」一起踏入電梯時，直截了

當地問了出來。

「是啊，」瞬間收斂起分散的思緒，玩家不怎麼遮掩地流露幾分苦惱，「在想明天見到我的助理，應該怎樣稱呼他比較禮貌。」

「直呼警官好像不太客氣，那麼，果然還是應該按照慣例，以警銜來稱呼吧？」

瞬間明白了對方真正想要詢問的信息，捲髮青年忍不住抬手揉亂了她的發頂，微微嘆氣：「已經決定了是明天嗎？」

「倒不是不能說，」見她點頭，他也就坦言以告，「不過我覺得，如果是有紀，會更想聽他自己親口說出來的版本吧。」

設想了下，玩家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否認這點。

「那你還真是善解人意，」沉默幾息，她微微咬牙，「有這樣的朋友，想必他們兩個很高興吧。」

還是有點生氣了啊，松田陣平心說。

他倒是完全可以理解，畢竟即使有著再正當的理由，欺騙就是欺騙，會感到受傷也是再正常不過。

「那倒不是，除了萩原，我跟金毛混蛋關係更好一點。」

輕吐口氣，他主動提起了過去的事情：「在警校的時候，「綠川」他一直在忙自己要調查的事情，雖然看著溫和好相處，其實開始那段時間根本不跟人交心，即使金毛混蛋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也根本插不上手。」

「他的確看起來會是這樣的人。」玩家喃喃贊同。

雖然很想多說點什麼，但看著她低垂的眼眸，最終還是忍住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想真的消除她的心結，還是得靠諸伏那傢伙自己來……這些事情，由他自己親口說出，才更見誠意。

希望那傢伙別辜負自己的一番好意啊。

「對了，」拉著人進門在沙發上坐下，松田陣平忽然想起一件很適合用來當下轉移話題的事情，「有紀好像沒說過，當初到底怎麼認識綠川的？」

話音落地，一些過去的談話浮現腦海中。

按她的說法，是在波士頓讀大學的時候遇到的，但是具體的事情卻用言辭含糊地一筆帶過了。

再加上黃昏別館內，光是那個fbi半言明的部分，一時更為好奇了。

「啊？」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玩家不由磕絆了一下，「就是，總之，因為一些一言難盡的原因，不小心同時撞見了赤井探員和綠川兩個人。」

他下意識追問：「一言難儘是指——」

「……就是字面意思的一言難盡。」玩家下意識有點拒絕去回憶當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還在卧底任務吧，該不會，你正好闖進火拚現場？」見她有點語塞，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然後，因為看到他與你父親相似的臉，用自愈因子救了這個重傷的傢伙，對方醒來后，出於報恩的意願決定留下來……」

說到這裡，他話音微微一頓，臉色不覺凝重起來，下意識收緊了擁抱。

「……有紀，你真的沒有戀父情結吧？」掌心貼著她柔軟的臉龐，松田陣平心情微妙地決定再次確認一遍。

玩家都要被他氣得笑了。

「你在想什麼啊，」她一字一頓加重語調，抬手惡狠狠揉亂了蓬鬆的捲毛出氣，「都說了，那種東西我、沒、有！」

真是要被他的想象力給打敗了，想了想，她乾脆將本體的視角過程簡單概括了下。

「其實是那天在公園坐著的時候，突然下雪了，因為穿著單薄本來打算走捷徑儘快回市區，結果就在小巷裡看到赤井探員和綠川正在舉槍對峙。」

「我是認錯人了……不過那都是因為氣溫太低影響思考的緣故。」

說到這裡，她話音微不可察地一頓。

暫且先不說，她怎麼會穿著秋季的薄外套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公園

，醒來時那種全身麻木、酸痛失力的感覺，現在想來其實很不尋常。

而且失溫的過程也太迅速了，以她當時比六年前更強的體質，不應該耐力差到十五分鐘都沒堅持下去。

將疑點按捺在心底，玩家做了個簡潔的收尾。

「……最後沒過多久就因為失溫症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旅店裡，感覺對方是個幫了忙的好人，然後就邀請來集團工作。」

「僅此而已，別擅自給我加劇情啊。」

輕咳一聲，松田陣平迅速將話題拉回正軌：「無論如何，當時直接闖入那種場合也太危險了。」

「也沒受傷么，」她不以為然，「就算受傷，有自愈因子存在——」

在對方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她忽然噤聲。

主要是，不知何時探入衣擺、滑落半途的溫熱指尖，靜悄悄、慢吞吞、晃悠悠地適時展現出了一點威脅性的存在感。

「……呃，其實，自愈因子也不是萬能的，還是自己小心為上才對。」

識時務地及時改口，她不動聲色坐直了點，清了清嗓子：「說起來，現在是不是該先討論下吃什麼晚餐……我有點餓了呀。」

本意就沒打算真的繼續，見她態度還算誠懇，松田陣平也就暫且輕輕放過。

倒也沒說錯，就在昨天，他的確發現了自愈因子力不能及之處。

並且已經決定了，會好好將此利用起來。

……目前來看，效果十分令人滿意，很是具有長期維持的必要。

晚九點。

回到家中，用力關上門的一瞬間，中島英明幾乎瞬間脫力地靠著房門軟癱下去。

然而在透過大開的窗戶穿堂而過到來的清涼晚風中，布滿後背的寒意汗水，很快冷卻下來，取而代之湧上心頭的，是足以令血液發燙的強烈喜悅。

隔著硬質皮面，撫摸著公文包，他整條手臂都在不自知地劇烈發顫。

只是複述了一下自己曾看到的那份名單的部分內容，對方就大方地給出了一百萬現金作為預訂款，並初步約定好下次交易的內容。

剩下的九百萬日元，會根據交易進度，分三次打入他給出的賬戶。

慷慨到他現在還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說起來，唯一的問題大概是會面的房間太陰暗了什麼也看不清，而且對方始終都不肯透露目的，只要求他依命行事。

不過轉眼一想，他很快就將這些顧慮拋之腦後。

……這又有什麼壞處，對方越保守謹慎，他這筆錢才能拿的更安心。

成功說服自己，中島英明拎著這隻價值不菲的公文包，大步走入卧室，左右張望著可供藏物的位置，開始仔細思忖應該怎樣消化這筆天降財富。

興奮激動的他並未發現，有著獨特尖耳的黑色人影，不知何時已幽靈一般悄然站在了窗口之下，正一聲不吭地注視著他開箱倒櫃的舉動。

不過畢竟處於密閉空間內，在某一個不經意抬眼時，他終於跟那雙陰影下的沉藍眼眸直直對上了。

中島英明：「……」

中島英明：「！！！」

「……你是蝙蝠，不不，怎麼可能？」

一瞬間跌坐在地，他心率飆升，全身僵硬，幾乎語無倫次：「那明明只是嘩眾取寵的都市傳說，你，你……」

「看來你知道我。」

注視著他頭頂終於不再增加、漸漸褪色的情緒值彈框，玩家遺憾地結束了今日驚嚇任務。

「中島英明先生，」熟練地壓低了嘶啞嗓音，她不緊不慢地說，「現在，先來跟我聊聊那份名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