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敵人的友善

「不行，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第四天，村中民眾聚攏起來，在村長的小屋中，開始商討對策。

雖說黎域村民對外來人狡猾如蛇，但內部卻是非常的團結，事情發生一次，大家覺得奇怪，第二次、第三次之後，眾人便直接聚攏在了一起，開始交流情況。

「那小賊實在太過可惡了！」其中一個男子憤憤道，這男子長相妖艷，黑色偏藍的長發，彷彿是他妖媚長相的點綴。

黎域人生來妖異魅惑，長相極美，身材修長而柔弱，如鬼如魅。這男子放在跨國度的星空中，都是能上梯台的長相，但放在黎域，只是相貌平平而已。

他是一家店鋪的店主，店鋪在一天前被洗劫，除了糊牆的泥，其餘什麼都沒剩。

「先別著急生氣。」房間里，為首的男子輕輕嘆氣，鳳眸輕眯，緩緩開口，「那小賊既然能偷我們三天，自然也能偷我們第四天、第五天，現在著急，豈不是著了他們的道？」

男子是這個村子的村長——克里，他此時也面帶慍色，強忍著怒火。

「那該怎麼辦？」店主眉頭緊鎖，噘嘴問道。

「今晚，把店裡的東西設置禁制，把靈能監控的設置改一下，只要有東西移動，就會觸發監控的警報。」克里揉了揉眉心，煩躁地道。

「也只能這樣了……」其中一個店主失望地道。

「大前天偷的是衣裝店，前天偷的是生活用品點，昨天偷的是食品店，今天……」另一個店主口中喃喃，思考著今天小賊會偷什麼店。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身旁的一人拍了拍肩膀，那人也是一臉怒意，憤慨著道：

「小賊偷東西全憑心情，如果照你這麼算，所有沒偷過的類型都要重點設防，還不如像今天這樣，大傢伙兒全面防禦呢。」

「生活剛需無非就是衣食住行，小賊偷多了也用不了。」旁邊一個女性面露沉思，跟著搭腔，「我倒覺得，今天應該設防銀行。」

「也對……」剛剛的店主思索一番，恍然大悟，「剛需偷全了，今天就該偷錢了！」

「可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偷錢？」另一個人提出疑問道。

此話一出，幾人都面面相覷，面露不解。

對啊，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偷錢呢？

試煉場令牌中，沈燁童和晴雲閣聽著外面的談話，對視一眼，神色中齊齊露出好笑。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偷錢？

因為外來人在黎域花不了黎域的錢幣，對外來人，黎域人只認靈石。

就算其他國家有外匯，可以兌換黎域的本源晶源，在旅遊城市，黎域人也不會和外來人交易黎域的晶源。黎域的外匯只能用在其他國度和黎域，以及其他的大國交流之中。

黎域明面上開放旅遊，卻在以各種各樣的軟方式，拚命抑制旅遊業的發展。

原因，未知。

而他們想在黎域用黎域的錢幣，必須融入黎域的百姓群體，除卻相貌氣質要做偽裝，最重要的，就是衣食住行。

他們必須要有，而且要非常有經驗。

今晚靈能監控設防，他們也無法行動了，靈魂試煉場確實能遮掩道韻，但只能遮掩試煉場及其內部的道韻，在外面搞小動作，是騙不過靈能監控的。

但好在，他們的東西都偷齊了，錢幣的話，他們在邊境兌換了不少，也不缺花頭。

黎域經常騷擾齊天國，沈燁童兩人對黎域人自然沒有好感，加上黎域人經常坑旅遊團，還把他們當成大肥羊，他們偷這些東西，雖然有些負罪感，卻也覺得沒太大問題。

「東西都齊了，走吧。」沈燁童清點著試煉場空間中的東西，對晴雲閣道。

晴雲閣點了點頭，透過屏幕看向外面正在離開房間的人群，心中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相傳，黎域人狡猾，城府深，經常相互算計，但在這種大型偷盜發生之後，居然沒有鬧矛盾，反而在相互安慰，交流意見？

有些出人意料呢。

算了，管他呢？

敵人就是敵人，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晴雲閣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自然不會對敵人共情。

沈燁童驅使著試煉場令牌，掩蓋著道韻，離開了房間，塵埃大小的令牌，在眾人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離開了村落，飛向村口，飛出了村子。

村外是一片草原，但這草原卻不是普通的青草地，而是長滿了毒草的陰毒之地。毒草縱橫交錯，毒氣瀰漫空中，歡快的節肢動物在地里地外穿梭。

沈燁童和晴雲閣一臉嚴肅，對視一眼，齊齊換上黎域人的衣服，神識一動，沈燁童驅動了防毒的魔法圖紙，晴雲閣則是腰間玉佩驅動，為他的身體鍍了一層防毒的銀光。

兩人可不敢怠慢這些毒物，黎域多毒，且只要是毒，就一定是劇毒。

包括黎域人穿的衣服、戴的首飾、日常用品、流通的錢幣……這些都有毒，非毒本源修者，在不做防護的情況下，基本是沾到就完蛋。

「下一站是35號村。」沈燁童離開令牌空間，穩穩落地，看著手環中的地圖，「35號村並不是旅遊區，但每年依舊有旅遊者到那裡去逛。」

晴雲閣聽罷，把腦袋湊到沈燁童旁邊，看著沈燁童手環屏幕上的數據。

不久，他皺起了眉頭，面露驚訝：

「這死亡人數夠高的啊！」

只見那屏幕上，在地區旅遊者死亡人數統計中，赫然紅色的字「92.3%」，引人注目。

「這死亡人數，怕是一處死地了……」沈燁童緊皺著眉頭，面色嚴肅，雙眼中還帶著疑惑，「也不知黎域人是怎麼生活在這種惡劣的地方的。」

「黎域多毒修，應該也是引動了這裡的毒素作為修行本源吧。」晴雲閣聳了聳肩，雖然也很驚訝，但態度上似乎有些無所謂。

「走吧，我們去35號村，那裡應該有前往西倫比亞邊境區域的航道。」

晴雲閣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沈燁童的肩膀，打開自己的手環，徑自向地圖標示的方向走去。

-

西倫比亞皇城，此時正人聲鼎沸，打鼓聲、嗩吶聲、琴弦聲縱橫交錯，人們歡天喜地，鑼鼓喧天。

與之對比，皇城的廳堂中卻是莊嚴肅穆，西倫比亞的國王正襟危坐，烏青色的長發利落地束在皇冠中，面前對坐，地位等同的，是紅色長發的黎域來使。

此番黎域使者來到這裡，是為了新一批的軍火。

「定金已經送到，54個億字本源的靈石。」國王面色嚴肅，神色冷冽地看向面前的黎域使者，面色中，除卻嚴肅和狠厲之外，更多的是不甘和憤怒。

他們西倫比亞，已經為戰火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還在倡導戰爭。

然而即便如此，黎域還要利用所謂的官方消息，引起民憤，倡導遊行，煽動西倫比亞的民意，企圖借他們的手攻打齊天國。

即在他們手裡賺了軍火和戰力資源的前，又干擾和制裁了齊天國的經濟，還借著他們的名頭四處招惹是非，倒賣資源賺取差價，罪名還要算在西倫比亞的頭上……

真是好算盤！

「放心，只要戰爭勝利，你這個西倫比亞國王就是政治英雄。」黎域的來使嘴角上揚，妖艷的雙眼滿是虛偽的喜悅。

他站起身，瘦削的身材在陽光下是那樣的羸弱，但其中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他看著窗外正遊行吶喊，高舉著「打翻齊天國暴政」的紅色條幅，神情激揚的百姓，神色似乎有些恍惚。

「你看啊，你的百姓們多麼的熱愛西倫比亞，多麼的憎恨齊天國！」他雙眼凌厲，目眥盡裂，語氣瘋癲著道，「只有打翻齊天國的暴政，才能安撫你可愛的百姓啊！」

「對吧？」

他迎著陽光，回過頭，癲狂的雙眼看向西倫比亞國王，彷彿在徵求他的意見。

國王面色冷厲，直勾勾地盯著來使，面色不善。

他這個國王，有的選嗎？

面對絕對實力的壓迫，強烈民意的憤怒，即便他再明白，這麼做只會令西倫比亞萬劫不復，為了西倫比亞能繼續苟延殘喘，多活那麼幾十年，他這個國王也要硬著頭皮做決定。

若能帶著百姓多活一天，哪怕是一天，他也要拼盡全力去爭取。

若他不得不含恨而死，便只能求問心無愧。

「你們說過，會保我西倫比亞的百姓。」國王輕輕嘆息，狠狠地抓了一把他烏青色的長發，面露妥協和無奈。

來使沒有回應，只是看著情緒激昂的西倫比亞百姓，面露沉思。

國王看著來使的背影，狠厲和冷凝的神色，轉換成無奈，又轉換成焦急，最終，轉換成悲愴。

「保西倫比亞的百姓」這個空頭支票，黎域來使已經說過不下幾十次，但這幾十年來，黎域可沒有一次做到過。

國王是抱不得什麼希望，西倫比亞沒有底蘊，沒有高境界的科技和魔法，國土也小的可憐，這樣一個弱小的國家，是不配和強大的頂流國度談判的。

他這個國王，如今只是傀儡。

「融宇洋，你可別忘了。」來使站在窗前，看著人潮洶湧的街上，橫幅掛得遍地都是，人們手中高舉著的牌匾上，紅色的「打敗齊天國」是那樣的顯眼。

「帶著西倫比亞百姓脫離齊天國，可是你這個國王做的，怨不得任何人。」

房間中，一片安靜，外面的鑼鼓喧天，是那樣的刺耳。

-

沈燁童和晴雲閣走了一天一夜，看著日出日落，毒霧升騰，兩人的防護罩換了一次又一次，最終，兩人對視一眼，還是決定回到靈魂試煉場待一會兒。

沈燁童倒是沒多大問題，靈魂試煉場里有的是類似的環境，她在裡面打過滾、睡過覺、洗過澡……晴雲閣可沒經歷過這樣的惡劣環境，周圍全都是毒，而且還是見血封喉的那種。

「不行，一定要休息一下了。」晴雲閣剛落在靈魂試煉場中，便彎下了腰，搖頭嘆氣，面露疲倦，「這黎域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毒霧越來越濃了。」沈燁童面色嚴肅，看著外面的情景，紫色的霧氣越來越濃，甚至快要滴出水來。

「這樣下去，我們的體力遲早會耗費乾淨的。」

「還有多久能到35號村？」晴雲閣擦了擦汗，盤腿危坐，開始調理溫養自身，「到了村落，或許有休息的地方。」

「還有6個小時的路程。」沈燁童回答，她的額角此時已經起了冷汗，顯然是精神力支撐不住了。

晴雲閣沒經歷過這種情況，水土不服，防毒玉佩又需要靈力支撐，黎域只有毒素本源，沒有靈力可以供他調息，只能帶他回試煉場空間。

次數多了，沈燁童也支撐不住。

「殿下，我們快些趕路吧。」晴雲閣調息片刻，便起身，走向沈燁童，「快點到35號村，還能早點休息。」

他看得出沈燁童額角的冷汗，知道靈魂試煉場需要精神力，他也不會太嬌氣。

沈燁童點了點頭，神識一動，兩人飛身離開空間，繼續開始趕路。

第二天清晨，兩人終於走近了村子，兩人穿上節肢動物外殼製成的衣服，背上毒草編織的籮筐，裡面放著生活用品和一些其他雜物，扭曲了一下樣貌，走向35號村的村口。

村口處的哨崗，一道陽靈境魔法陣正守著村口，將村內和村外隔離開來。

士兵遠遠便瞧見了沈燁童和晴雲閣兩人，仔細地打量了兩眼，什麼都沒多說，便開啟了村口的魔法陣，放行了兩人。

沈燁童和晴雲閣頓時一愣，看了看穿著酒紅色防護服的士兵，又對視一眼，面露疑惑。

但兩人也沒多說什麼，徑自走進了魔法陣，來到了村中。

「剛剛那個士兵怎麼回事？」沈燁童面色警惕，向晴雲閣傳音問道，「他都不核查我們的身份嗎，直接放行？」

「不知道，但還是小心點的好。」晴雲閣也面色凝重，彎著腰背著籮筐，手裡拉著沈燁童的小手，裝作沒事人一樣。

兩人走在街上，看著周圍人來人往，心中覺得有些詭異。

村中的毒霧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比村外更濃，黎域的人們似乎很喜歡毒這種東西，衣食住行的東西都帶著毒，毒蟲毒草趴在身上都沒感覺，而且基本都是劇毒。

在外人看來恐怖的毒物，在他們這裡，是日常相陪的夥伴。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警惕，正欲找一個客棧休息，卻突然聽到身後，一陣慘烈的哭嚎。

「求求你們，救救我孫子！」

一個水藍色長發的女人正跪在地上，外表年齡在25歲左右，此時，她正痛苦地哭嚎，手裡抱著一個孩子，死死抓住行人的衣角。

她懷裡的孩子已經面色發紫，氣息微弱，顯然是中毒所致。

行人見狀，紛紛停下了腳步，面面相覷，卻沒有人上前問詢這是怎麼了，有的人甚至面露棄厭，腳步緩緩向後退去，更有甚者，見狀直接腳底抹油，撒腿就跑。

沈燁童面色有些猶豫，她抬頭看了看晴雲閣，卻見他只是雙臂環胸，似乎只想冷眼旁觀。

周圍的人都沒動，他們貿然行動，只會暴露他們自己不是黎域人。

沈燁童目光凝實，面色焦急，扯了扯晴雲閣的衣角。晴雲閣疑惑地低下頭，看著沈燁童的面色，頓時一愣，隨即示意性地搖了搖頭，勸告沈燁童別管。

「大家讓一讓！」

就在此時，前方的黎域人突然一陣喧鬧，眾人紛紛看去，只見一群黎域人不知從哪弄來一艘小型星船，此時正駛向那對祖孫。

「阿姨，您帶著您孫子快離開吧。」駕駛星船的司機從窗口探頭，面色猶豫地勸著，「船上有空氣凈化魔法，現在帶他離開，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命。」

「你們救救我孫子！」女人見狀，面露悲愴，抱著懷裡的孩子痛哭，「求求你們了，黎域人不是很會毒嗎？總會解毒的吧？救救我孫子！」

「就找個一人，給孩子運運氣，把毒排出去就行，我有防護圖紙的！求求你們……」

她一邊說著，一邊抓著一人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淚。

帶著防護措施的人是不能給別人運氣的，否則只會連通外面的毒素，導致自己中毒。

人們面面相覷，面色猶豫，但都沒有說話，似乎怕麻煩一般。

女人見狀，面露悲愴，仰頭痛哭。

「黎域人冷血，都這麼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