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仇家

30 仇家

這時又聽崔元庭道:「不僅是胥吏,衙門裡的差役也換掉一批。李主簿可先下去擬一個方案出來,回頭我們商議一下具體細節。」

差役與胥吏們還不一樣。差役們理論上是由上役的百姓充任。

大宣朝規定除了官僚貴族外,每個成丁每年要服徭役二十天,去到國家需要他們服役的地方,如到本州縣內的衙門上番、修繕鹽池設備、官田營種、興修水利、修城、門夫、守橋丁等勞動,還包括兵役。

當然,有的人不想服役,就要納絹或布等實物代替,謂之「輸庸代役」。

可在縣衙當差不比別處,這裡面的好處多了去了,於是有些遊手好閒的潑皮便與縣衙官吏勾結,長時間霸佔某個位置,用各種手段向百姓撈好處,也是為禍鄉里的一股癬疾。

看來縣令要從上而下地整肅衙門了!

李鄴心中升起了一陣期待,他對崔元庭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遵命!」

此刻,在二堂院落的書廳里,皮縣尉正煩躁地走來走去,在他身後的高腳椅上,蔣縣丞閉著眼一聲不吭。

皮縣尉實在耐不住了,攛到蔣縣丞身邊:「老蔣啊,你倒是說句話啊!那些人都被崔元庭抓了啊!」

蔣縣丞撩開一絲眼皮:「他們被抓干我們何事?」

皮縣尉被噎了個正著,急道:「怎麼不干我們的事?那不是我們……」

蔣縣丞斜乜著他:「你怎麼不再大點聲?你開門出去喊啊!」

皮縣尉無奈地張了張嘴,「嘿」了一聲,又踱起步來了。

蔣縣丞煩躁地:「你能不能坐下?你忙叨得我頭疼!」

皮縣尉又重重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進旁邊的椅子:「這個崔元庭怎麼那麼煩人!本來以為他是光桿一個,他什麼時候糾集了一幫民壯?要不是這些人,今天那把火早就放起來了,他崔元庭也就等著丟官下獄吧!」

蔣縣丞又合上了眼皮,陰沉地道:「現在說這麼些有什麼用?哼,他倒是會拉攏人啊,李鄴那個廢物在我手底下屁都不敢放,沒想到還沒死心呢,他以為投靠了崔元庭他就有出頭之日了?哼哼……」

皮縣尉砸著嘴道:「李鄴那廢物可以等等再說,那些被抓的人……」

蔣縣丞抬起眼皮,定定瞅著近處的皮縣尉,心道:李鄴廢物,你比他更廢物。

但畢竟是一縣之尉,話不能說得太難聽了,於是道:「那些人都是歷事久了的,自然知道進去后怎麼辦,再者還有典獄和那些牢卒,有什麼可擔心的。」

皮縣尉經這麼一點,也明白了過來。

縣衙監獄自有其一套運行法則,在典獄馮駒萬的管理下,可以說是一片黑暗。

雖然監獄理論上應該由分管「兵、法、士」三項的高縣尉主管,但馮駒萬最聽的還是蔣縣丞的招呼。

蔣縣丞招呼過的人進了縣監獄,那要他生就生,要他死自然活不了。

皮縣尉忽然想到一事:「崔元庭一來,李鄴馬上就投了過去,那高縣尉那邊……」

蔣同范把臉轉向他,剛要說話,門外響起敲門聲。

「誰?」蔣縣丞問了一聲。

「是我,高坤。」

蔣縣丞和皮縣尉對視一眼,皮縣尉起身去開門。

「哎呀老高啊!快進來。」皮縣尉親切相迎。

高坤點點頭,進來對縣丞道:「縣丞,方便說幾句話么?」

蔣縣丞從椅子中坐直了身體,拍了拍旁邊的椅子:「什麼事?坐下說。」

高縣尉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皮縣尉,後者正瞪著眼睛直著脖子,大鵝一樣看著自己。

蔣縣丞笑了笑,對皮縣尉道:「老皮,把門關上。」

皮縣尉「聽話」地從裡面把門關上,然後瞪著眼睛走到蔣、高旁邊,卻發現自己原本坐的高椅背高縣尉佔了,只得摸了摸鼻子,坐去旁邊的一個矮鼓墩。

蔣縣丞和高縣尉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後者無知無覺,抻著脖子等下文。

見狀,蔣縣丞只好笑道:「皮縣尉不是外人,老高你說吧。」

高縣尉點點頭:「白河邊那件大案……」

他有意壓低聲音,同意注意觀察身邊二人的表情,只見白河幾個字一提,蔣、皮的注意力立刻提高。

高縣尉:「我查了幾天,毫無頭緒,老實說,壓力很大。」

這種大案,對縣令下手,還死了那麼多人,其實不僅縣裡,崔元庭也已上報朝廷,州署不日也必定派人過問此事。

但目前,壓力主要集中在高縣尉這一塊。

破案是有期限的,這種大案最多兩個月,兩個月沒有結論,他高縣尉和蔣縣丞都要受連累。

其他案子破不了,大可以想辦法找個人頂罪,這種事恐怕哪家衙門也沒少干,但這種手段在崔元庭這件案子上是行不通的。

於是高縣尉這幾天的壓力確實很大。

蔣縣丞摸摸短須道:「真就一點線索沒有?」

高縣尉想了想:「要說也有那麼一點,這一點還是崔縣令提醒我的,那些黑衣人的屍體特點顯示,他們生前很可能是強弓手,而且是拉三石以上的強弓。」

蔣縣丞一怔:「三石以上?那得是河北盧龍軍,或者西北朔方軍中才有的強弓手!」

蔣、高一時陷入了沉默,皮縣尉不明所以地左右看看。

半晌,蔣縣丞才皺眉道:「這種強弓手都是千中選一的人才,寶貴得緊,誰會一下派好幾個這樣的人來殺一個小小縣令呢?」

高縣尉也是默然不語,能派出這樣的手筆來,可見崔元庭的仇家非同一般。

恍然間,就聽蔣縣丞撫掌大笑:「好,好!就這樣報上去。」

高縣尉疑惑地看向蔣縣丞,蔣縣丞興奮地起身:「你就把這個結論報上去,就指向盧龍軍或朔方軍!這兩個,哪個是朝廷如今敢輕易得罪的?」

「河朔諸軍方降,對朝廷的提防一刻不曾放下;而朔方軍又是平叛最大的功臣,呵呵,朝廷哪個也不敢開罪。」

「這件事最大的可能是不聲不響地按下去,崔元庭的人白死;若是揭開了,崔元庭一下得罪了兩方大軍,不用咱們動手,崔元庭以後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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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春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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