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琉璃第一
趙予安蘇醒的周期格外長,若是這會身邊只要林北望林西瀧這兩個大男人,簡直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好在有百里茉照顧,一行人爭論了半晌,準備往前走一段路,到城鎮休息,雖然林北望覺得自己可吃可不吃,但是百里茉說趙予安喜歡人煙,便也就半將就的跟著一起走了。
不過百里茉才不是這麼想的,她巴不得這兩個煞星走遠一點。
只是林北望擺明了不會走,林西瀧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要跟著他們,而且從司命走後,她就感覺自己是入了狼群的羔羊。
每每她不經意去看林北望的時候,都能看見林北望在盯著她,眼神極其不善。
百里茉心下總是有些緊張,明明自己是個神仙,可在這裡,竟然怕了一個凡魔。
人間的魔頭,再恐怖能有正兒八經魔界出來的魔頭恐怖嗎?
怎麼說第二次仙魔大戰的時候,她們神界作為獲勝一方,按理來說不管是什麼樣的魔頭都不應該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百里茉緊張。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百里茉看見林北望的眼睛,就感覺自己被一條毒蛇給盯上了。
那雙眼睛似乎再說,不日就會取你狗命。
百里茉每每給趙予安擦臉的時候,內心都快念阿彌陀佛了。
她從不去西天取經,可是後面的視線的確如芒在背。
她好想說:「你能不能不要盯著我了。」
可是回過頭去,林北望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讓她閉了嘴。
而林北望最近也是很煩躁,他盯著百里茉是有緣由的,倒不是不放心她,擔心她會對趙予安做什麼手腳。
只是他明明在這小花靈身上下了惡咒,可是這人還是在活蹦亂跳的,一點影響都沒有。
其實趕路這幾天外面荒郊曠野,他本想下手,可是昏迷的趙予安還沒有醒,要是他把人就這樣結果了,趙予安能由誰來照顧?
於是他下的惡咒,經由他掌控,只要到了地方,趙予安醒了,這小花靈死了乾淨。
到時候捏造一套理由糊弄過去,皆大歡喜。
世界上誰也不知道有個小小靈物死在這裡。
但是他嘗試著掌控惡咒以達到控制百里茉行動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下的惡咒絲毫沒有反應。
而此原因的罪魁禍首坐在天文鏡前喝了一口酒,酒是桃花釀的,清醇甘洌,只是年份不夠,到底少了幾分回味,司命覺得自己還是有空去天帝的桃花林里順幾壇好一些。
他看著百里茉膽戰心驚的看著林北望,不由得嘆了口氣,覺得這人什麼本事也沒長,膽子還越來越小了,司命輕輕結了個印,手上捏出來一團黑霧。
他眯眼去看,黑霧害怕的蠕動了一下,司命生的端正溫柔,一雙眼平時溫柔的過分,此刻眯起來的時候居然鋒芒畢露。
「巫咒。」司命皺著眉,天文鏡中一行人已經看見了前方高高的烽火台。
林北望看了眼林西瀧,使了個眼色,而那個搖扇緩步的溫潤君子,五指成爪正朝百里茉背後心口處探去。
「嘖。」司命不爽,這兩個人果然不愧是魔頭,知恩必報為先,反咬一口在後。
喜怒無常為上,假和氣才是真本事。
百里茉絲毫不覺得自己身後危險正在逼近,而被她抱在懷裡的趙予安卻嚶嚀一聲睜開了眼,凌絕出鞘,將百里茉和趙予安身周環繞起了一圈結界。
林西瀧連忙收回手,小花靈天生神力,路上不肯把趙予安給林北望他們抱著,百里茉這一路邊背邊抱的走了一路。
此刻人醒了,連忙去查看這人脈搏。
脈搏平穩如常,趙予安睜開眼看著百里茉,眼神不由得迷離了一瞬。
「你……是誰?」
趙予安從她手上掙脫開來,一個招手,凌絕乖乖回來被趙予安握在手裡。
百里茉連忙擺手:「別動手,我是小花靈啊,你怎麼又不記得我了。」
趙予安神情困惑了一秒,下一刻她腦海似乎被強行放空,然後離魂那些時候的記憶都如洪水開閘一般泄進了她的腦子裡。
她太陽穴有些疼,但是也知道面前這個人她動不得,救命之恩,當生死以待。
但是她再抬眼,看見了林北望,怒火一瞬間點燃。
趙予安自從東山下來,臉色就沒有這麼冷過,她將百里茉輕輕的推到身後,凌絕顫動不止,趙予安的手緊了緊。
隨後她一言不發,直刺向林北望。
這一架打的林北望極其憋屈,趙予安剛醒,他不敢全力應對,可是這人又下的狠手,他反抗過激怕傷到她,他不反抗指定得橫死當場。
林西瀧這個挨千刀的已經作壁上觀,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口中的好弟弟挨打。看到林北望身上掛了彩的時候,甚至鼓掌叫好。
趙予安立刻劍鋒一轉:「你很好啊。」
林西瀧沒想到自己站的這麼遠鼓個掌,還能遭了殃,這姑娘也不知道吃什麼長的,明明大病初癒,臉色蒼白,但是劍鋒依然凌厲,哪怕她剛醒,身體的氣力還未恢復完全,可是就這樣一具病弱的身體,招招致命的凜冽還是讓林西瀧望而生畏。
百里茉不擔心那兩個王八蛋會怎樣,但是趙予安不過剛醒,這樣劇烈的打鬥怎麼說都不好,她想讓趙予安停下來,可惜喊了幾聲,這氣瘋了的姑娘頭都沒回一下。
林北望火氣也上來了:「你幹什麼!給我放下!我倆好心好意救你,你就這態度?!」
趙予安冷笑一聲:「救我?」
這人依然還是那冷臉,說話語氣明明平平無奇,但是脫口而出就是讓人感覺到那掩飾不住的囂張。
就這麼兩個字,在林北望的耳中翻譯過來就是:我還需要你們兩個廢物救?
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
林北望將凌絕刺向林西瀧的攻勢挑開,長刀不卻顯了形。
趙予安出離的憤怒了:「你跟我動刀?!」
林北望一聽,下意識的扔掉了不卻。
林西瀧:……
百里茉:……
為什麼感覺最近無語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趙予安見他這反應,稍稍氣順了一點。她性格好似同以往大不一樣了些,可是從面兒上來看又好像沒有任何區別。
臉依然很臭,依然很低調的囂張。甚至連一個眼神之間的淡漠和輕蔑都和以前一毛一樣,可是百里茉就是能感覺到,她的寡言少語和冷漠,都在一點點的融化,整個人依然站在雲端,心也飄在冷冷的雪山上,可是雪山上的那個人那顆心,也開始低頭看著凡間了。
林北望見趙予安停下來,終於給他機會解釋了的時候,連忙連珠炮一樣往外蹦字:「我和我哥就是路過,救你,沒有干別的,你別誤會!」
趙予安氣笑了,她鮮少笑,此刻冷冷一笑的時候,林北望都不禁站直了。
像是一個正在被媳婦訓話的男人。
「你當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趙予安指著林西瀧:「就他給我打暈的,還有那個什麼彩霞鎮的幻境和混沌,都是你倆搞出來的吧?你當我傻?」
林北望一驚,卧槽原來不傻啊。
養魂瓶里趙予安隻字不提幻境和混沌之事的聯繫,林北望還僥倖的想,趙予安是不是只是氣他騙了她,氣他頂著小罡風的臉尾隨她,還有林西瀧揍了她強行給她塞瓶子里。
看來這僥倖心理要不得,就像此刻,趙予安一挑明的時候,林北望就想著怎麼認錯了。
林西瀧雖然前面被打的很狼狽,但是此刻站在林北望的身後,他依然保持住了自己的公子風範。
「趙姑娘,這話就有失偏頗了。」林西瀧淡定的站在那,將趙予安要殺人的視線丟給林北望頂著,他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慢慢道:「我給你設置重重阻礙有什麼好處嗎?我弟弟對你如何,相信你自己有眼睛看。」
「我沒有。」趙予安冷笑:「我只知道,拚死相救的人,也許就是這場陰謀的策劃者。」
林西瀧搖了搖扇子:「非也非也。我還是那句話,害你阻礙你沒有任何好處,而且要害你,我就不會千方百計的把你的魂魄搶回來,你現在也不可能好好的站在這。」
可惜女人這種生物,你說的有道理不代表她會聽,就像有時候她知道你說的有道理,你做的有依據,可是大腦都會將她的情緒放在第一位,狗屁道理都像是灰,燒都不用燒,她吹口氣就給吹沒了。
眼看又要打起來,百里茉只好大吼一聲:「啊!我好暈啊!」
隨後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這招挺管用,剛剛準備動手的趙予安,立刻出現在百里茉身後,結結實實的接住了她。
林北望傻了眼,林西瀧忍俊不禁。
趙予安恨恨咬牙:「行,暫且先放過你兩。」
司命看完整個場面,不由得也笑了出來。
他玩了一會手上的巫咒,說起來巫咒這玩意,他在元始天尊身邊待過一陣日子,對於巫咒也算有些印象,巫咒起源於天地之初人族部落,是那時候善惡剛分人族第一個殘忍的殺招。
也是那時候第一次有了巫師這個稱呼,而第一個人族巫師……
司命翻開手邊的記載,這紙張已經泛黃,字跡都已經不甚清楚,但是一個少年人的肖像卻深深的拓在了紙張上。
巫咒雖然名字看起來簡單,但卻是那會第一個出現的以殺人為存在的巫師咒。
而發明出巫咒的人,就是那時年輕的巫師,也是那時唯一一個巫師。
畫這張臉上看不出林北望長相的絲毫痕迹,唯有那雙眼的眼神,都是囂張的不可一世。
旁邊寫著這人的名字。
司命的手指輕輕撫摸上去,那名字雖然以筆墨付諸,卻堅硬的像鐵一般。
「阿木金錯。」司命輕輕念了出來。
他正沉思,身後輕輕的腳步聲響起:「神君。您要的記載拿來了。」
那小仙官捧著一堆竹捲來,胳膊都已經顫抖,可見這竹卷不輕。
司命輕輕抬指,將竹卷收到邊上空地:「下去吧。」
他好奇的不止林北望身份這一件事,他想起彌勒那沒說完的一句話。
「我與觀音日夜教化,本以為……不成想……」
需要佛祖教化的東西,一般都不是為神界所容忍的。
大多妖魔一輩,可是那可是從正兒八經身為神仙的無華的身上下來的。
所以……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