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琉璃第五

第二十二章,琉璃第五

白玉的金剛菩提在冰床的冷光下閃著詭異的光,仙元顫抖著手想要去摸,但是摺扇一壓,林西瀧蹲下身,看著仙元的眼睛。

「百年故人與你再遇,可還覺得親切?」

仙元的命好似一直是在吊著的,他看向林西瀧的眼睛里,眼白渾濁,臉上皺紋橫生,皮都堆在一起。

「我苟延殘喘一百年,就是等你再來見我。」仙元的嘴唇顫了顫:「可劍已下山,再來找我,也是無能為力。」

林西瀧彎腰覺著累,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透骨的寒涼從袍衫下侵入,而林西瀧一幅看起來孱弱的身體卻好似沒有感覺一樣。

席地而坐,坐的端莊穩重。

「我來是為此事,但,事已有變。」林西瀧笑了笑:「劍心不知尚堅否,但是魔王卻已然入網。」

「需要時,即刻斬殺。」

仙元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青玉他……」

林西瀧笑的眉眼彎彎:「仙元。我本無名無姓孤魂野鬼,受天道制裁入了這具身體,養著魔王血脈。」

這人生的溫柔好相貌,笑起來的讓人不寒而慄。

「可惜,我也不知為何,天道想讓我幹什麼,我偏不想幹什麼。」他笑著,手輕輕的蓋上仙元的眼:「對不起啦,仙元。」

仙元顫了顫唇:「可……天道不可違逆,你當如何。」

林西瀧輕輕的噓了一聲,輕輕的敲了敲冰床的邊:「只要魔王身死,一切全盤皆崩,你苦苦栽培她百年,是時候讓她出鞘了。」

「那你來見我作甚。」

林西瀧笑了笑,有些無奈道:「養的太好,需要借你家掌門一用。」

「你……你想幹什麼。」仙元開始掙紮起來:「青玉還年輕,前途不可限量,你……你莫要……」

林西瀧笑著,感受著手下的人漸漸沒了生息,有些無奈道:「好歹趙予安也是你看著長大,怎就如此偏心。到底不是親生,豁出去也不心疼。」

而冰床上一片寂靜,呼吸聲都不曾有了。

林西瀧笑著站起身,從仙元身上摸出一塊令牌。

「劍塑的極好,可惜就是太聽話了,也……太不聽話了。」

他緩緩走出密室,拾階而上來到入口處,趙青玉恭恭敬敬的候在門口,而林西瀧出現時,他還有些小驚訝。

「這麼快嗎?」趙青玉有些疑惑:「我當公子與老祖宗是要長談。」

林西瀧搖著摺扇道:「說完就好了,用不著那麼久。只是……趙掌門,今後若是有事相求還請幫我。」

趙青玉猶豫了一下,林西瀧到底不是名門正派之流,若是自己身為上清門的掌門如此作為,怕是要被同道視為異類。

他猶豫不決,卻不防眼前一亮。

一塊巴掌大小的古木令牌亮了出來,繁雜的花紋栩栩如生,而期間靈力涌動威壓濃重。

趙青玉一見,慌忙跪下:「老祖宗。」

見此令者,上清門上下聽從調配。

趙青玉神色複雜的看著林西瀧,後者笑了笑道:「我雖然被冠以魔頭之名,但是對於滅滿門和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其實不甚厭煩。相反,當年與你家老祖相識成友時,正是因為心懷天下蒼生,才一拍即合的。」

趙青玉聽他說話,明明溫和有禮,可是話語里暗藏的東西,卻讓他忍不住冒冷汗。

當年能與老祖相識,少說也有百八十歲,可林西瀧此人他此前打聽過些許……明明不過一個凡人,此前二十歲碌碌無為,到如今也不過百歲整,靠著親弟的修為苟延殘喘。

如果……這具身體里的東西已經被調包了呢?那與老祖結交還能說的過去,可……

當年老祖歸來后神魂顛倒,將趙予安教的頂尖出色,后卻囿她在東山百年。

也是眼前這位林公子同老祖宗策劃的嗎?

趙青玉冷汗冒的止不住,而林西瀧看了眼他,笑了笑道:「其實你我心知肚明許多東西,不必言會,她的命你改不了。」

林西瀧說完飄飄然離去,趙青玉連忙起身去密室,卻發現密室從裡面被反鎖起來。

「老祖宗?」趙青玉呼喊著:「老祖宗,弟子有事求見,望老祖宗開門。」

而早已斷氣的仙元註定不能給予回應。

北方的天氣已經開始炎熱了,一個多月過去了,百里茉站在齊陽城門口也轉悠了許久,愣是沒有一點端倪看出來。

而趙予安從一個月前就開始一直昏迷,林北望背著她每天走在齊陽城街道里走街串巷,一些老幼婦孺都說他是個好丈夫。

百里茉第八十七次嘆氣,看著齊陽城的牌匾掛在城樓之上,金漆刷出來的大字熠熠生輝。

「啊啊啊啊啊!」百里茉抓狂的拍了把臉:「他奶奶個熊,要不是我當時是被強行敲暈的,真他娘的以為這裡就是齊陽了。」

林北望背著趙予安,面色不改的走到她身後道:「她昏迷的第三十五天,我將齊陽城已經逛遍,並無異樣。」

百里茉轉過身,第一次覺得林北望稍稍有些順眼。

這男人雖然說起來咬牙切齒,可惡至極,但是對待趙予安到還算是個細心的人,北方已經陽光熱烈,他背著人滿街跑的時候似乎是怕陽光曬到趙予安,很貼心的給趙予安披了件斗篷遮住了裸露在外的肌膚。

百里茉對他的成見稍稍緩解了一下,雖然這人來歷看起來模糊不清,跟在她們身邊目的也未必是好的。

但是眼下身陷囹圄,有個人能照顧趙予安也算是好的。

城裡一切看起來如常,就像是普通人生活了許久的地方,一磚一瓦,一景一物毫無破綻,連百里茉都說,要不是昏迷前痛感太真實,她都會覺得這個地方其實沒有什麼古怪。

她們看見的那隻魔物巨手尋不到蹤跡,醒來的時候三人都在這齊陽城裡一處郊外的野廟裡,廟裡供奉的是土地公,鮮少有人進貢了,想必這地方已經人跡罕至,都不曾有人來打掃一番,更別說修繕。

百里茉剛醒的時候,蜘蛛順著網都快掉她臉上了。

破舊的木門墊在她的身下,門上的格柵讓她都快感覺不到自己的脊梁骨了。

林北望更是離譜,他直接睡在了神廟的樑柱上,只要一個翻身就能把百里茉砸死當場。

可是那會,百里茉尋了一圈都沒有看見趙予安。

林北望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昏迷前牢牢地抓住了趙予安的手,而二人醒來后,三人行就變成了兩人哭。

尋了一天,最後林北望發現了土地公神廟的一處機關。

撥開進去,看見了一具神女的神像。

似乎是天宮瑤池刻畫的仙女模樣,跳著舞,姿態逼真,好似真要飛升。

仙女的手裡,躺著昏迷不醒的趙予安,身上都已經被蜘蛛網扒拉起來了。

密室里陰暗潮濕,老鼠蟑螂成窩,見了生人頓時一鬨而散。

趙予安一身白衣卻還是纖塵不染。

那人對她,似乎還算溫柔。

雖然環境不咋樣,但是對比前二位的遭遇。

這簡直可以稱得上禮遇二字。

林北望將趙予安背了下來,可那仙女手上似乎有什麼機關,趙予安剛被背上,整座土地廟就開始崩塌。百里茉簡直使出來渾身解數才帶著人從裡面跑出來,來到齊陽城的主城大街上,陽光明媚不已,街上商販來往人客形形色色。

一個月下來,能問的人都問了一遍,身份信息絲毫不差,還有走南闖北的各色商隊,說得清道的明來歷目的。

一時百里茉都有些錯覺,自己是不是正站在齊陽城的大街上,而不是某個不知名的世界中。

而趙予安的狀況似乎和他們不一樣,先前被那魔手震了魂魄,而後又被拖進這世界里離開她和林北望視線許久,此刻他二人都已經蘇醒,但趙予安還是緊閉雙目毫無動靜。

百里茉蹲在高高的城牆邊上:「怎麼辦?一籌莫展啊。」

林北望將趙予安輕輕的往上送了送,面無表情的道:「我怎麼知道怎麼辦。等著吧。」

百里茉翻了個白眼:「等什麼?等她醒過來嗎?」

「那你要如何?」林北望一臉嫌棄:「打架叫我,這種事情我不擅長,要做你做。我這些天也已經努力了,既然毫無辦法,不如以靜制動。」

百里茉恨鐵不成鋼嘆了口氣,她走在前面道:「那我們先回客棧吧……」

林北望猶豫了一會:「有個壞消息。」

百里茉停步回頭,一臉疑惑:「有比現在狀況更糟糕的事兒?」

林北望尷尬的看了眼天:「我沒錢了。」

百里茉一愣:「噢……」

隨即她反應過來:「所以?……」

林北望點點頭:「不能去住客棧了。」

百里茉看著齊陽城繁華的大街,錦衣玉食養尊處優了幾萬年的她,頓時欲哭無淚。

林北望嘆了口氣,而黃昏前,天空的色調突然改了方向,烏雲陣陣壓了過來,百里茉和林北望站在城牆門洞里無語凝噎。

這就是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縫嗎?

沒地方睡還可以湊合一下,這要是下大雨……他們就地當水鴨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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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縱之凌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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