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了悟枝第二
這個地方果真是按照司命那本原本的命格長得一般，已經走到了劇本中後期，；兩個人理所當然的相親相愛，百里茉從自己微薄的記憶里給出這樣一個結論，同時對於造出這個地方的東西越來越保持慎重。
司命的命格書，可不是誰都能看得，這裡能走的一毛一樣的劇情，背後之人定不簡單。
並且，百里茉看出來，這二人似乎都已經失去了原本的記憶，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原本的軌道而去走的，她搞不懂那個人造出這個地方的用意是什麼？
只是為了二人將沒有體驗的東西全部在這經歷一遍嗎？為什麼？
百里茉靜靜的跟上去，剛才的破除之法讓她現在五臟還是有些難受，她並沒有施展隱身術，而是就這樣遠遠地吊在後頭，。
這樣的無華她好似沒有看過，雖然比起天上那副身軀，這身體多了幾分濁氣，可是趙予安梳起了好看的髮髻，穿著打扮，面部神情都變得極其陌生，而林北望的長相實則看起來是比較凶的那一種，可是卻讓人完全不覺得這人難以相處，像是謙謙君子那樣，對趙予安的態度更是像水一樣，柔和的包裹著一切美好，完全不是她看到的那個大魔頭的樣子。
趙予安敏感的轉頭看向身後，但是人潮里太多人，那道視線似乎察覺了她的回頭，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覺得是自己的多疑，可是從剛才起不知為什麼，她的意識時好時壞，好似有個人在她的身體里，生出了自己的意識，那像是一抹幽魂，顯得這世界都變得冰冷。
她不願，只是轉頭繼續靜靜的看著天上炸開的煙花和人人手裡提著的花燈。
而同樣敏感的林北望對於百里茉的視線也是察覺到了，還有第三個人？時間跟的這樣近，想必是尾隨而來，可他居然這麼久的日子，絲毫沒有察覺此人的存在？！
煙花炸亮了這片詭異的繁華，百里茉跟著二人行走了許久，最後隱身，跟到了二人的小屋所在之地。
林北望同趙予安像是人皮玩具那樣，心有鬼胎的你儂我儂了一會後，回到了二人在此地的居所。
意外的，小竹屋雖然看起來不如何華麗繁複，可是內飾陳設，外室風景都井井有條，寓意風水無一不好，是有著人類在凡間長足生活的氣息，是稱得上是溫暖港灣的一個地方。
但是這一切美好的過了頭，連百里茉都不由得懷疑起來，她當年看的本子里司命有這樣好心嗎？情劫情劫，怎麼可能全是溫暖的記憶，這裡畫面就像是鏡花水月，在虛假的世界里都透著一股子虛假。
而接下來的一個月中，百里茉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這裡的時間，場景，經歷，乃至於大街上賣菜大爺的一個動作都重複了無數遍，來時是除夕時間，街上白雪皚皚，一歲除夕，而現在一個月過去，那樣繁華熱鬧的場景卻重複了三次，次次都能夠看見林北望同趙予安的互動和已經讓人感覺驚悚的那熟悉的臉和面部感情。
林北望心底里一片惡寒，今日是元宵后的第三天，趙予安一如既往的起來洗漱，這個日子林北望記得可清楚，因為這一天他總是會將要回東山的趙予安給拉回來，似乎一刻都離開不得，今日也是如此。
他將洗漱好的趙予安拉到梳妝台前，將他已經梳過無數次的髮髻再一次熟練的上手。
百里茉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不經打了個冷戰，她看向林北望熟練的動作，和趙予安昏昏欲睡的表情，明明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和諧，可是她這一個月看了三遍，這兩人就像是倒放的一樣，哪怕其中再有深情，此刻看起來也有些駭人聽聞。
而今天本該被林北望勸在家裡待著的趙予安卻跨出了屋子，百里茉渾身一震，她在這鬼地方待了一個月，每天看著雞毛蒜皮的小事在自己面前掰扯揉碎，就趙予安安安靜靜的當賢妻良母這場面，她看了都不下三次了，待得頭髮都快稀疏的沒有了。
可是今天不一樣了！
趙予安沒有聽從林北望的話，跨出了院子。
百里茉突然心口一靜，她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看得那本命格，是不是真的如她想象的那麼美好，因為門派將她帶回，林北望死後，趙予安鬱鬱而終，便完成了情劫。
天底下有這麼掉餡餅的好事兒？
本就為劫數，磨人心智，司命也不過是觀天意寫本子而已，那麼她看得那本命格書是否還能算的上有參考價值？
今日的長街似乎也不同於以往了，白雪皚皚竟然有初化的跡象，百里茉隱了身跟在趙予安身後，她看著滿目蕭條，一時有些目瞪口呆。
瑞雪豐年的好氣象似乎並沒有罩到這個村子，滿地的屍骨和血潑滿了目光所及，大火燒著旁邊豪宅的紅木樑柱，沒有噼啪作響，卻是烤焦了柱子上粘著的一具屍體，刺鼻的惡臭將趙予安的嗅覺奪走。
她的身體突然生出了滔天殺意，百里茉心下駭然連忙躲了躲，這樣凌冽的殺氣，怕是被塞進身體的某人被激怒了。
但是是什麼激怒了她？
百里茉疑惑不已，但是片刻后她就得到了答案。
是那塊平安扣。
這具身體大概是不知道這個平安扣代表著什麼，但是百里茉卻是知道，這是現世里趙予安送給「小罡風」的保命符。
「趙予安」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失去了控制，她原本急著去找「林北望」，可是那個不知名的附靈卻一步一步，控制著自己走向了那塊被血污染透了的平安扣。
凌絕在腰間嗡鳴不止，冰冷的怒意燒透了趙予安的胸腔。
「很，好。」
這樣冰冷的殺意，百里茉不禁哆嗦了一下，凡人之軀，可捍仙魂。
她莫名的想起來，無華某種意義上，也是個武神，上過仙魔大戰的戰場，只是無華上戰場時她還未曾出生，可是當大戰平息后無華又低調的如同空氣，但是百里茉可不覺得這個人低調到透明，雖然看起來無華是個沒有名聲，沒有大權的神仙，可是百里茉卻看到其他武神在看到無華時尊敬到了不得的神情。
連百花谷誰的面子都不給的老狐狸谷主都是慎重對待，有一次偷聽著谷主教育她的長兄時，聽見了谷主語重心長的話語。
「無華……主殺，不得善終。」
這人在天上面無表情的時間太多，以至於百里茉已經忘記了，這人生氣起來是多麼的可怕。
不論在哪。
平安扣既然給了「小罡風」，那就代表趙予安是將他放在心裡的，哪怕是個小角落，那也是她放了心思，有了關注的一個人。
趙予安願意蟄伏，也不過就是看他好好地在面前，雖然頂著一張大魔頭的臉，可是趙予安知道，「小罡風」的靈魂肯定在這。
可今天，她失去了「小罡風」的聯繫。
街頭巷尾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空氣開始變得惡臭一片，剛剛還有個頭的太陽此刻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天空烏雲密布，而燒的殘破不堪的屋檐悄悄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
一雙，兩雙。
是高山妖人。
百里茉熟悉的了不得這雙眼睛，高山妖人是妖界最受歡迎的一個種類，因為學習能力較強，生命力如同蟑螂，好好調教放在屋裡，是最上等的僕從。
可是，一般做多了僕從，性格大多較為溫順，眼睛會從原本的猩紅變成黝黑，更為像人。
而眼睛越紅，就代表妖人的攻擊性越強。
百里茉犯起了頭疼，雖然這些人再強，在正兒八經受了點化的仙者面前都是菜，可對於趙予安來說，這高山妖人並不是砍瓜切菜那般容易對付的。
而剛剛那雙眼睛將目光投注到趙予安的身上時，突然發出了興奮的嚎叫，聲音嘶啞尖銳，鈍刀子割肉一樣讓人從聽覺開始到胃裡翻湧。
接著讓百里茉背後一涼的情況發生了，這聲嘶吼就像是一個號角，一聲令下，讓人齒冷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一雙兩雙眼睛，猩紅的滔天罪惡，盯上了一身白衣的趙予安。
更要命的是一聲鼻鼾，那像是遠古巨獸的嘆息，血染透了的街道盡頭捲起了風，黑霧包裹著一個龐然大物，而一雙窮凶極惡的眼睛睜開，紫色的瞳孔，尖銳的豎瞳幾乎要將人的魂魄煞離體內。
「混沌？！」百里茉驚怒交加，咬牙切齒：「司命你可真是得罪透我了！」
雖然真正的混沌不會現於人世，但哪怕是一個化身，也夠趙予安死去活來好幾回了！什麼東西也敢亂寫了放裡面來？！
而一直蟄伏的高山妖人似乎被這聲嘆息鼓舞著，獠牙紛紛亮了出來，長著鋒利指甲的雙手似乎忍受不了趙予安血肉的誘惑扭曲著揮舞，嘶吼不絕於耳。
百里茉有些驚慌的去看趙予安，她無法出手相助，這困境只能靠她自己解決。隨卻發現，這人的眼神變了。
虛幻里的趙予安也許是因為心中紅塵太多，眼裡總是帶著一股子溫柔，而現在，站在長街中央的白衣少女，目光不悲不喜，手裡握著那塊晶瑩如初的平安扣，嘴角成了一條直線，綳出了最刻薄的弧度，這個少女此刻站在這，像是全天下最危險的東西。
現世的趙予安居然拿到了身體的主導權？！
可是怎麼會？拿到了主導權，為什麼夢境一點反應都沒有！
百里茉一直猜想趙予安的身體意識，大概是這個虛化世界的關鍵一事，可如今，現世的殺神搶到了主導權。
為什麼會沒有反應？！